《》章 節目錄 第九十五章 颯然山雨來,咫尺流雲氣2 文 / 明圓
「今天就先到這兒,你們都回去吧,記得明天早點來傅家,我會親自帶你們去一趟工地,」傅庭謹說到這裡,忽然看向蘇園園,「你明天最好換一身簡便點的衣裳,便於活動。」
蘇園園點頭:「嗯。」
說完這些,傅庭謹就沖麵攤老闆喊道:「剩下的錢不用找了,先記到賬上,下次我們再來的時候直接從上面劃。」
哪裡知道那老闆翻出一本賬薄,一邊撥算盤一邊低頭說道:「你每次來這裡吃麵都沒付錢,我剛才稍微清算了一下,這些年來你賒的帳足有四兩七錢八分,看在相識多年的份上我給你個優惠,將零頭省掉,你一共欠了我四兩銀子,現在這一兩銀子就算是還賬了,你還有三兩……」
等到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人全都不見了,桌子上只剩下一堆空碗,和一封沒有署名的書信。
他神情一愣,隨即丟開賬本和算盤,手忙腳亂地走到桌子邊,將雙手在衣裳上使勁地擦了擦,確定了手上沒有油漬之後,他這才雙手將信拿起來,顫顫巍巍地拆開,入目第一行字,端端正正地寫著八個字:父親,孩兒一切安好……
回去的路上,蘇園園問道:「師父,您剛才給那個老闆留下的書信是您寫的麼?」
傅庭謹搖頭:「一個故人的家書,我答應幫他代為轉交,每年一封,至今已經十三封了。」
紅袖有些詫異:「他們已經十三年沒見了?」
「是啊,」傅庭謹抬頭看了眼天空,心中感慨。轉眼就已經十三年了,也不知道那位故人有沒有轉世投胎,但願他下輩子能夠生得笨一點,那樣或許能夠活得更久一些。
回到傅家的角門門口。蘇家的馬車早已等候在那裡,蘇園園在紅袖的攙扶下爬上馬車,揚長而去。
到了安國公府,蘇園園首先去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將儀容首飾了一番,然後就帶著連翹去了倚玉軒,向龍氏問安。
龍氏問她,拜師禮可有送出去?
不擅長撒謊的蘇園園將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至於花瓶被砸後需要賠錢的事情,則被她不著痕跡地省略掉了。
沒想到她才第一天去傅家。就碰上這麼多的事情,龍氏不免微微一笑:「勝不驕敗不餒,你才剛剛開始。即便是贏了一兩次也不能驕傲自大。既然是去拜師的,首先還是要以學習為主。」
蘇園園恭謹地點頭:「孫女記住了。」
想起蘇園園說得輕便點的衣裳,龍氏想了一下:「做一套衣服倒不是什麼難事,但這一兩天怕是做不完的,你明天就要去工地。時間上趕不來。」
蘇園園卻道:「沒關係,可以先找兩件以前的舊衣服,回頭孫女讓鍾嬤嬤改改就好了。」
「舊衣服?」龍氏想了一下,記起倚玉軒裡的確有幾件很輕便的衣服,她稍稍猶豫了一下,「白芨。你去把衣櫃最上面那個抽屜裡的深藍色衫子拿出來。」
白芨應下來,轉身走了出去,沒過多久就捧著一件深藍色衣衫回來了。
龍氏拿起衣衫。小心地抖開,卻是一件窄袖交領男裝。她望著這件衣服,目光惆悵:「這是你爹小時候穿的衣裳,一直留在我這兒也沒扔,這麼些年過去了。衣服倒還是好的。你要是不嫌棄老舊的話,可以拿去改一改之後再穿。」
沒想到龍氏會忽然拿出這麼一件衣裳。蘇園微微一愣:「既然是爹的遺物,我穿不大合適吧……」
「他是你爹,他留下來的東西不給你給誰?這件衣服我收了許多年,從前總覺得看著衣服,你爹就能回來,現在你爹不在了,我再看下去又有什麼意思?不過是睹物思人人更傷。你若不想要,這衣服也只能一把火燒掉,我另外再派人給你去做兩身衣裳。」
最終蘇園園還是收下了衣裳,她抱著衣服回到梧竹幽居,將衣服拿給鍾嬤嬤看。
鍾嬤嬤是蘇家的老人,小時候也曾看著蘇維松長大,這件衣服一拿出來,她就認了出來:「這是松二爺以前的衣裳?!」
蘇園園點頭:「祖母送給我的,你能幫忙把這件衣服改成我能穿的大小嗎?」
「沒問題,小姐的個子比較高,和這衣服的長短倒是合適的,只是小姐骨架纖細了些,衣服的寬度得改小點,改起來應該不難。」
「那就好,我明天早上要去工地,這件衣服請你盡量快點改好。」
「是。」
當天晚上,鍾嬤嬤加班趕點地做了一個晚上的針線,終於趕在第二天天亮時候,將衣服全部改好。她強自打起精神,親手為蘇園園將衣服換上,繫好腰帶,她細心地幫蘇園園把衣袖翻上去一圈,目光裡充滿了懷念之情:「這件衣服的袖子裡藏了一個平安符,那是國公夫人親自上寺裡為松二爺求來的,也是國公夫人親自為松二爺縫進去的,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還能再見到這件衣裳。
蘇園園摸了摸自己的衣袖,果真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心情頓時有些複雜。
這種微妙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她穿著這件衣裳去見龍氏的時候,還未散去。
第一眼見到蘇園園的時候,龍氏的神情微微一頓,在蘇園園跪下去請安的時候,她這才恍然醒悟過來,心裡暗自苦笑。
蘇園園今天穿著一身深藍的男式衣裳,繫著根黑色暗紋腰帶,頭髮被一把綁在頭頂,用灰藍色方巾包裹住。她的身形高挑,眉目清秀,雖然身形過於消瘦了些,但遠遠地乍一看去,還真以為這是一位小少年。
走出倚玉軒,她依照昨天的路線,去到了後門口,爬上馬車,很快就來到了傅家。
今天不同昨日,門口沒有人礙事,是以她很順利地就埋進了角門的門檻。順著下人的指引,她來到了殿春簃。這裡的佈局簡練、精緻,在寧靜中透露出幾分凝重與深沉。庭院裡面種滿了芍葯,此時不是芍葯的花期,並無」尚留芍葯殿春風「的美景可以欣賞。
庭院的北面有一座三間書齋,坐北朝南,她帶著紅袖走了進去,來到書齋的前面,這裡被辟出一個露台,可以觀賞到庭院裡濃艷美麗的海棠花。
「你來得可真早,」阿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蘇園園轉身,見到阿谷也來了,他今天換了身乾淨的衣裳,臉上的淤青和傷口還沒有好,額角上還貼了塊狗皮膏藥,說話的時候會發現他缺了兩顆牙齒。
好好一個清秀小少年,現在居然變得跟街邊的小流浪一副德行,真是造化弄人吶。
看她一直盯著自己看,阿谷忽然眉頭一皺,用手捂著嘴巴不滿地說道:「看什麼看?沒見過男人啊!」
因著牙齒漏風的原因,導致他說話也有些怪腔怪調,蘇園園抿緊嘴角,忍住了笑意:「師弟,我沒見過說話還像個女人一樣摀住嘴巴的男人。」
「你以為你比我好得到哪裡去?好好一個女人,非要穿著一身男人的衣裳,打扮得不男不女的,惡俗!」
護住心切的紅袖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准對我家小姐不敬!」
「她是你家小姐,又不是我家小姐,我就要對她不敬又怎麼了?!」他不屑地掃了紅袖一眼,語氣愈加輕視,「不愧是千金小姐,不論到哪兒都帶著個丫鬟。」
「你……你閉嘴!」紅袖氣急敗壞。
不去看紅袖,阿谷直直地看向蘇園園,眼睛閃爍著鋒利陰沉的光芒:「我知道你是有身份有背景的大家小姐,可能這會子出來拜師學藝僅僅只是一時興趣,將來哪天你不想玩了,回去還能繼續當你的大小姐。我和你不一樣,我幾乎斷掉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才來到這裡,我現在一無所有,我不能輸更不能放棄,所以我現在醜話說在前頭——就算咱們現在是同門,但你依舊走你的陽光道,我還是過我的獨木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蘇園園靜靜看著他,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就在此時,西瓜走了進來,他看見蘇園園和阿谷都已經到了,便走上前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家公子昨天夜裡酒喝得有點多,剛剛醒來了一次,說頭疼得厲害,這會子又睡著了。他讓我轉告你們,他今天去不了工地了,你們若是想要去的話,就自己去吧,蘇七姑娘去過一次,應該認得路的。」
阿谷卻有些不大願意:「讓我和這個丫頭一起去?」
西瓜訕笑,因著是自家公子爽約,使得他也有些尷尬:「工地那邊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了,你們直接過去就可以了,今天只要看看工地上的材料有沒有到位,檢查一下施工的進度就可以了。」
迅速說完傅庭謹交代的話,他不顧阿谷的疑惑,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這種忽悠人的活兒還是讓傅庭謹來干比較好,他實在不是這方面的料兒!
蘇園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面無表情地說道:「時候不早了,咱們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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