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0 貝露丹迪的氣息 文 / 鐵旗

    丁凌此時卻在棋盤前坐了下來，拈起白子，落子有聲，第一子取的便是七三路斷點處。布什臉皮雖厚，這時候也找不到理由趕丁凌走人了。

    個小子不懂規則的黃毛小子而已，我布什大爺用得著怕他？等一下一定要讓他輸個精光，然後提高過路費，狠狠的敲他一筆，看他旁邊的人就像是個有錢的主！嘿嘿，就算除去給關卡兵蛋子們的掩口費，剩下來也有老大一筆錢了人好像挺眼熟的，似乎在哪裡見過……」

    布什心裡打著小算盤，坐了下來，注意力卻沒有放在棋盤上。等他的視線從漢森身上移了回來，看到丁凌下的第一步，身子猛的一哆嗦。

    他想起來了，眼前的漢森老頭就是斯托克頓城裡最大的商會法蘭絨的高層幹事，是他小布什不能過分得罪的主。

    更糟糕的是，這個不懂規則的黃毛小子居然真的下出了能夠改變白子局勢的妙手。而在此之前，還沒有路人能夠看出這一步來。

    「肯定是蒙的！肯定是蒙的！」布什嘴裡喃喃有語，腦子裡一片混亂，按照記憶中的棋譜路數下了下去。丁凌似乎不用思索一樣，下子如飛，轉眼間一條大龍就已聯接成形，更將本來地勢厚實的黑棋生生切碎挖空，形勢頓時逆轉。

    布什此時已是滿頭大汗，心中隱隱大呼不妙。

    一子活，百子活，丁凌七三路那一手下來，看似凌亂散佈的白子便無形中連成了一片，互相呼應，隱隱有將黑棋地盤席捲一空之勢。不過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看得出這一步來的，落在其他人眼中，棋盤上的白子散亂無比，一塌糊塗，非得要十數步之後才能恍然大悟，道是顛毫妙手。

    丁凌此刻腦子裡實際上是一片空白，只是木然的拈子下棋，但冥冥中彷彿有什麼牽引一樣，他下的每一步都妙到顛毫，從頭到尾都牽著黑子的鼻子走，精確到了極點。本來局勢逆轉之後，按照棋形白子能夠贏上個數十上百目的，但白子卻在佔據優勢之後悄悄的放水，只保持了五目的優勢到終局。

    溫柔而雋永，始終給人留有餘地，這是貝露丹迪的棋！

    當布什將七三路的黑子拿掉之後，丁凌一眼就看出來，這盤殘局，執白的人就是貝露丹迪。他很熟悉貝露丹迪下棋的套路，很精確，開始看似散亂的局面，最後總能在漫不經心的一步中連在一起，形成絕殺的局面。只有貝露丹迪才會這麼下棋，也只有貝露丹迪才能將棋盤上每一步棋的所有後續變化都推算出來，就算是丁凌自己，若是與貝露丹迪下棋，也只能靠敏銳的天賦直覺跟同樣計算精確的頭腦，才能勉強跟貝露丹迪鬥個旗鼓相當。

    這是貝露丹迪下的棋，那貝露丹迪的人呢？

    丁凌霍然站起身來，一把將布什抓到眼前來，冷聲道：「下這盤棋的人在哪裡？」他一直在說服自己，不要去想貝露丹迪，不要去想貝露丹迪，但是，當跟貝露丹迪有關的消息切切實實的出現在自己面前，他還是壓抑不住那股衝動。殘局棋路裡面流淌出來的貝露丹迪的氣息讓他兩眼通紅，狀若瘋狂。

    布什嚇得兩腿發顫，說不出話來。關卡上負責維持秩序的士兵以為丁凌輸棋不忿，想要搗亂，都紛紛提起兵器，圍了上來。路人們嘩然散開，卻又三三兩兩的站在不遠處，瞧起熱鬧來。葛洛莉亞跟草莓也不知道丁凌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憂心忡忡的注視著神色猙獰的他。

    「大膽！還不快點放開布什管事？」

    「丁凌閣下，您還是趕快鬆手吧！有什麼事都好商量，好商量，不要連累我們車隊啊！」

    「哥哥，你怎麼啦！不要嚇唬草莓啊！」

    是不是瘋了？快點鬆手，你要掐死他了！」

    ……

    丁凌什麼都聽不進去，只是冷冷的盯著布什，等待著他的回答。布什只覺脖子發緊，想要說話，卻出不了聲，他驚懼萬分，連連眨著眼皮，示意自己什麼都說出來，只要眼前大俠能留自己一條小命，就算讓自己做牛做馬都願意。

    丁凌五指卻還在用力，直到聽到撲通一聲，草莓從輪椅上滾了下來，抱住他的小腿，他才回過神來。鬆開五指，他看著草莓那焦急的目光，心中一動，將草莓抱起來放到輪椅上來，才拍拍她的小腦袋道：「以後不要這樣了！」

    合上眼睛，半晌，丁凌才睜眼對仍在大聲咳嗽的布什道：「這盤棋局，執白下子的人在哪裡？你可知道？」他盡量將自己的語氣放柔和，但那種急切的意味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盤棋是我們弗格森老爺下的，至於對弈的人是誰，只有我們老爺才知道！」布什話一出口，頓時順溜起來。剛才丁凌下的棋子，跟棋譜上白子的走法一模一樣，布什知道自己撞上了大運，喜飄飄之下，頓時將剛才的恐懼忘得一乾二淨，態度也馬上一百八十度的轉了過來。

    「你家老爺在哪裡？帶我去找他！」

    「我家老爺就在斯托克頓城。此地已經備好馬車，請問先生有什麼東西需要收拾的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可以即刻上路！」整了整身上的燕尾服，布什用了一個最隆重的躬身禮對待丁凌。他只希望丁凌能夠忘記先前自己的囂張模樣，莫要來找自己的麻煩，所以那卑躬屈膝的樣子有多諂媚就是多諂媚，瞧得圍上來的士兵跟圍觀的眾人都目瞪口呆的，想不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

    商隊領隊漢森看到情勢急轉直下，忙堆上一大堆笑容插進來道：「丁凌閣下是我們法蘭絨商會的貴賓，此次就是代表我們商會車隊來破解棋局的。這個棋局，不知道算不算破了？還有……這個……通關……」

    布什不敢得罪丁凌身邊的人，當下將守關的士兵將領叫了過來，說了幾句。將領馬上大聲向路人們宣佈，棋局已破，關卡將恢復正常通行。眾人大喜，沒有看到熱鬧的那一點不快也頓時煙消雲散，都紛紛各走各路了。

    丁凌也沒有與漢森等人告別，抱著草莓上了布什的馬車。葛洛莉亞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鑽了進去。一輛輕便的馬車便從關卡轆轆啟程，輕快的在大道上奔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