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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第一次的愛,總是無法輕描淡寫(八) 文 / 小七妹妹

    周子青被救護人員抬上車,安然亦步亦趨的跟著,許沐言也要上去,卻被一護士以車內空間不夠不要影響醫生工作為由攔了下來。

    許沐言無法,只得眼睜睜的看著救護車呼嘯而去。

    然而只怔了一瞬,回過神來,匆匆換了衣服抓了車鑰匙就往外跑。卻在馬場門口被人攔住。他黑眸沉沉,冷眼一瞥,將攔住他的舒念菡嚇得不輕,「許先生,我沒別的意思……我跟安然一塊兒來的,但我現在找不到她,電話也沒人接,所以……」懶

    許沐言淡淡道:「她有事先走了。」

    言畢,再不停留,揚長而去。

    留下舒念菡一頭霧水的站在原地摸不著頭腦,他這意思分明就是他肯定見過安然,但為什麼安然卻沒有跟他一塊兒而是自己先走了呢?而他看來這麼焦急的模樣……莫非吵架了?

    舒念菡搖搖頭,暗笑自己想太多了——安然那樣性子的人,跟誰吵得起來呢?

    許沐言一路飆到醫院,周子青被推去做各種檢查。安然坐在檢查室外,她很安靜,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緊閉的門,她彷彿很冷,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臂,背脊卻挺得筆直,好像出鞘的鋒利的冷劍。

    許沐言看了她半天,才緩緩走過去。她繃得太緊了,以至於他已經走到了她面前,她抬眼看他,目光卻是茫然而陌生的。蟲

    她看了他半晌,彷彿仍是不認得這個人,漠然的將視線從他身上再度移到那緊閉的門上。

    「周子青怎麼樣了?」許沐言按捺住胸口洶湧的怒氣,淡淡問道。

    周子青那三個字彷彿是通關密語,安然渾身一震,視線逐漸清明起來,「他……還沒出來,我不知道。」

    她的聲音哀哀的,似悲傷更似絕望。

    「起來。」許沐言的聲調沒有半分溫度,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安然的眼神雖恍惚,卻到底還是認出了站在面前薄唇緊抿著怒氣的男人。她沉默不語,眼淚將睫毛濡濕,變得濃密兒黑長,像剛下過雨的潮濕的雨林。緩緩站起身,卻因為一直緊繃著而險些站不穩。

    許沐言伸手扶了她一把,她仍緊緊抱著雙臂,他拉開她的手,赫然發現她抱著手臂的指甲刺在細軟潔白的肌膚上,將那完美無瑕的肌膚生生掐出了一道道細小的血痕,而她兩隻手上沾著的血跡,早已經乾涸凝固了。

    許沐言皺眉,拉了她就往不遠的洗手間走去。

    安然卻忽然掙扎起來,不讓許沐言將自己拉離開這裡。她抬眼看著許沐言,淚濕的黑眸有著少見的堅持與執拗。她抿著沒有血色的嘴唇不說話,只用那雙黑眼睛,定定的看著許沐言。

    許沐言也看著她,牙根驟緊,眉頭擰起,眼中冰涼一片,彷彿修羅的殺氣。但只一瞬,他便冷靜下來,這種冷靜,是幾乎漠然的那種冰冷,讓人完全不能想像他會做什麼,讓人完全相信他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可最後,他居然什麼都沒做。他說話,聲音輕柔,沙沙的,有勾、引人遵從的魔力:「他不會有事的,77nt/23488/聽我說,你現在需要去洗手間整理一下,否則等一下他出來,見到你手上身上的血跡,會擔心的吧?」

    安然茫然的低頭,慢慢攤開手掌,乾涸的血紅的顏色刺得她眸心一緊,手指無意識的彈了下,緊閉了眼睛,深吸一口氣,才將胸口的憋悶感甩掉了。

    她乖乖的配合許沐言的腳步跟著他走,然而卻仍不住回頭,目光從那道門上拂過,如此癡迷,繾綣留戀。

    許沐言不動聲色的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他的嘴角彎成叫人沉淪的弧度,然而鏡片下的眼中寒光閃如流星。

    擰開水龍頭,安然將手放在水流下,兩手交替著搓洗,染著紅的水流衝進洗手槽裡,安然有些驚怔的看著,差點忘了手上的動作。

    許沐言斜倚在牆上,點了一支煙,並沒有抽,只淡淡的盯著那煙霧漸漸升騰起來。

    安靜的空間裡,一時間只有水流的聲音。

    好半天,安然輕輕開口,她的聲音乾澀,睫毛下垂著一片長長陰影,似千枝萬條垂柳。她說:「對不起。」

    許沐言慢慢側臉看過去,眼中一閃,卻是暗極的影,瀰漫著無法消散的薄霧,清寒惻惻:「哦?你怎麼對不起我了?」

    安然輕咬下唇,雙手已經恢復潔白,但她仍沒有收回手,她終於抬眼看他,莫名的驚了一下,他明明就站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卻偏偏給人一種遠在天邊的疏離感,清冷虛無,如同一縷寒冽的月光。

    「周子青……我很早就認識他。」安然的牙齒不停打顫,眼角有晶瑩的液體滑出,化作濛濛水霧,模糊了她的視線,那張本就平靜的俊臉,更加瞧不出深淺了。

    「所以,你現在說起這個,是什麼意思?」許沐言緩緩看她一眼,瞳孔中瀰漫起一片噬人的黑暗。

    安然微楞,繼而沉默。

    是啊,現在這時候說這個,有什麼意思呢?

    可是她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現在不說,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以後,他再也不會聽她說了吧?

    她垂下頭,在水流聲中靜靜開口,面色淡如余霧,似一層冰凝結了表情。「我十三歲認識他,他一直很照顧我,那時候我跟安藍被領養到周家,一切都很好,一切看著都很順遂……」

    許沐言緩緩勾唇,臉上帶著涼薄的笑意,指尖的香煙因為他一口沒吸,已經滅了。他沒有丟,仿似不經意般將燃過的香煙玩弄於修長漂亮的指間。

    「他對我是真的很好很好的,他無條件包容我,即便是無理取鬧……但其實,在這樣看似幸福平靜的表象之下,我一直很不安。」他沒叫停,安然便一直往下說。「周牧……他看我的眼神讓我很不安,有一天我在書房裡找到一本舊書,裡面掉下來一張已經發黃的照片,那是我媽媽,那應該是偷拍的,照片上的她還很年輕,獨自一人在河邊寫生……」

    許沐言臉上的笑一點點消失,面皮寸寸緊繃,慢慢變作深深地怒。

    安然已經抬起頭,靜靜地看著她,一字一字清晰說道:「你曾去過我媽媽的墓地,你知道我與她長得有多像。」

    安然驀然一笑,仰頭,側臉,下巴微抬,眼看著他:「那時候我也不過十五歲,看見那張照片時嚇得幾乎夜不能寐。於是脾氣愈發的壞了,外人眼裡的我是安靜懂事的,卻只有他知道那不是真的我,他絲毫不介意。我的脾氣越來越壞,莫名其妙的生氣,發怒,甚至無理取鬧,他當然察覺得到我的變化,問我到底怎麼了,我卻不敢將這件事說給他聽,因為我知道他是多麼崇拜他的父親。我不能說,卻在周牧越來越長時間的凝視中變得更加不安。」

    「很快到了暑假,學校組織夏令營,周子青陪我一同去了,露營的第一晚我們偷偷跑出去看星星,很不幸迷了路,我不小心從小山坡上滾下去,卡在兩棵樹中間動彈不得,山裡的夜晚非常冷,他不管不顧的衝下來陪著我,因為他一定知道我很害怕,我叫他走,他不肯,他說……」安然頓一頓,「能與我死在一起也是很好的。」

    頭頂上的燈光自許沐言的瞳中映出,虛虛浮浮的飄渺著,如螢火蟲般星星點點。他聚精會神的聽著,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體,眼中幽芒綿長而陰鬱。

    他們身邊,不時有人經過,或奇怪的看他們一眼,便快步走開。大約除了他們,沒有人會在洗手間這樣的地方長談。

    「我們隱秘而快樂的交往著,一種全新的體驗。然而不過半年就被發現了,周牧很生氣,一連幾天他看我的眼神都讓我不寒而慄。很快他們做了決定,要送周子青出國唸書,我很怕,求周子青不要走。他也反抗過,但拗不過他父母的堅持,終於還是走了。他走後我總是盡可能的避著周牧,但……你撿到我與安藍那一晚,我們被趕出周家,便是周牧喝醉之後拿了備用鑰匙進了我的房間,我拚命反抗驚動了陳媽媽,周牧竟說是我勾、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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