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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次的愛,總是無法輕描淡寫(七) 文 / 小七妹妹

    許沐言頓住將安然往馬背上送的動作,轉頭看著憂心惶急的周子青,目光深遠,唇角似笑非笑,冷厲的剜過他,「怎麼?」

    安然手心膩出薄薄一層冷汗,低著頭看著靴尖,呼吸漸漸地變得沉重起來。

    周子青深吸一口氣,從安然身上收回目光,平靜的迎接視許沐言似嘲弄的目光:「她很怕馬,你不要逼她。」懶

    逼她?許沐言怒極而笑,他低下頭,漆黑的瞳孔在收縮成不見底的深淵。安然的身體有些僵硬,他的手就在她腰上,她的細微反應亦逃不過他的眼睛。「我逼你了嗎?」

    她怕馬,然而卻不說。非要等那一個知道她怕的人在他面前說出來,這是逼她嗎?

    許沐言恨恨的想,這根本就是她在逼他。

    氣氛一瞬間變得劍拔弩張。安然依舊沉默,她也很想說話,然而這樣的情況下,讓她說什麼好?說什麼,都是不合適的吧!於是,只好沉默。

    安然的沉默,終於引爆了許沐言的怒氣。然而他本是極善隱忍的人,是以並不發作,只淡淡道:「如果他不說,你打算怎麼辦?說話——」

    安然亦覺得十分受累,終於抬起眼皮,靜靜地看著他冷怒的臉龐:「其實,沒什麼關係的。現在已經不那麼怕了……」

    周子青聞言,怔了片刻,嘲笑自己的憂心如焚。安然喝她從不喝的西瓜汁,甚至肯爬上她說她最怕的馬背上……她,定然已經十分愛他了吧!蟲

    三個人,卻是三種心思。

    「是嗎?既然不那麼怕了,便陪我跑一圈吧!」許沐言話音剛落,已經攔腰將她抱上了馬背,他也跟著縱身躍了上去,手臂從她肋下穿過,牢牢握了韁繩,靴子狠踢馬肚一記,馬兒仰頭嘶鳴一聲,急速起跑。

    周子青一瞬間看清了安然白到透明的臉孔,想要攔阻已經來不及,只好翻身上馬,追了上去。

    騎馬式一項勇敢者的運動。安然自認不是弱者,然而生平最怕,卻偏偏就是馬兒。說起來也不算是怕,而且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就是有一次被周子青偷偷帶進馬場,防護措施沒有做到位,她從馬上摔下來,造成踝關節韌帶撕裂傷以及嚴重的骨裂。她當時大約痛的麻木了,居然也不覺得疼,然而看到周子青神色驚慌的跑過來時,還是被嚇了一跳,因為他哭了……

    後來她再不碰馬。有次周子青的朋友約好一起去馬場跑圈兒,問她要不要同行,她搖頭,認真的告訴那人說,她很怕馬。周子青那時就站在她的旁邊。

    其實,她不是怕馬,她只是怕受傷,然後他會很難過。

    她很怕看見他很難過的模樣,所以這些年即便他不在,她仍是小心翼翼的保護自己不受傷。然而現在,她卻總在令他難過。

    是他的錯?她的錯?大約,這就是命運吧!

    淚水從她的眼眶裡毫無徵兆的滑出來,無聲無息。迎著風,彷彿下了一場傷心雨。

    許沐言回頭看了眼緊追不捨的周子青77nt/19181/,又狠狠抽了馬兒一鞭,馬兒吃痛,撒開蹄子跑的更快了。

    風很大,他湊近安然的耳邊,「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什麼都不說?」

    憤怒,然而更多的是無力。她的事情,果然只有周子青才有資格知道嗎?

    他算什麼呢?一廂情願想給她最好的,吃穿住行從來都讓人小心伺候照顧著,可她卻還是波瀾不驚的模樣。最好的究竟是什麼?他要給她什麼她才會像對待周子青一樣的待她?

    安然也覺得很無力,她輕飄飄的說了句:「你想知道什麼?你又要我說什麼?」

    他不問,她怎麼知道他想知道的是什麼?

    真不該陪舒念菡來這裡。但她是幼時的夥伴,是阿寶的姐姐,在她的事情初初爆發時,她也無條件收留安藍使她躲過了媒體的狂轟濫炸……安然歎口氣,怎麼也沒料到,竟然會同時碰到他們兩個。

    她的話說的格外輕,風一吹也就散了,然而許沐言卻聽得清清楚楚。他忽然沉默下來,冷靜過後的腦中立刻浮出了一個想法——她一直在等他開口問,而他卻一直在等她開口說。是不是……其實本來沒有多大的事兒,其實本來她也可以跟他說而他自己卻犯著莫名其妙的彆扭?

    許沐言想通這些,頓覺神清氣爽。又貼著她的耳旁問:「我問什麼你都會說?」

    安然覺得有些奇怪,然而此情此景也不方便她回頭去看他的表情。雖不明白他怎麼語氣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卻仍是誠實的點了點頭。

    許沐言沒發覺自己的嘴角已經揚了起來,手下的韁繩也緩了緩,馬兒的速度跟著緩了下來。

    這是一條僅能容一匹馬跑過的林蔭小道,他打馬跑進來之前,只顧著心情不爽而沒有注意環境,此時心情大好更是將後頭緊隨而來的周子青忘了個乾乾淨淨,也因此,他這邊毫無預兆的減速了,周子青卻來不及,眼看就要撞上,周子青死命勒住韁繩,馬兒被他勒的嘶鳴不止,前蹄朝天,終於將馬背上的周子青狠狠甩了下來。

    許沐言與安然發現身後的動靜,周子青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沒有半分聲息的模樣。

    許沐言忙停下馬,還未停穩,一直呆在懷裡的嬌小身子倏地一下跳了下去,他尚未回過神來,安然已經連滾帶爬的衝到了周子青身邊。「周子青,周子青……」

    周子青從馬背上摔下來的時候額角被地上尖銳的石子兒劃到了,此刻鮮血汩汩往外冒著。安然見了,腦袋一陣暈眩,胃裡也是一陣翻滾,卻見那血不停的湧出來,她飛快伸出手摀住那處傷口,然而仍是透過她的指縫沁了出來,將她雪白的手染成通紅的顏色。

    許沐言微怔,剛才的好心情不翼而飛。他平靜的跳下來,但掩不住眸子深處那抹駭人的冷。他大步走過來,同時撥打了急救電話。

    周子青只是暈了過去。許沐言摸了摸他的頸動脈,鬆了口氣。因為不知道他具體傷到哪裡,也不敢動他,蹲在他另一邊簡單的動了動他的手腳,他做這些的時候,沒有抬眼看安然一眼。

    其實根本不用抬眼去看,他眼角的餘光早已瞧見從她臉上不停滑下來滴在周子青手背上的眼淚。無聲無息的滑落,想碰又唯恐碰不到他還活著的氣息一樣。

    「放心,他還沒死。」許沐言瞇起眼睛,目光中露出一絲凜冽。

    安然似全然聽不見,她原先壓在周子青額角的那隻手已經叫鮮血染透了,於是她又壓上自己另一隻手,徒勞的想用這種方式給他止血,口中不自覺的呢喃道:「不要流了,不要再流了……」

    許沐言自然知道現在並不是生氣的好時候,然而他深深呼吸了好幾次,終是忍不住,冷冷道:「不是見不得血嗎?怎麼?就他的血你見得?」

    是因為對周子青的擔心和恐懼,讓她戰勝了她心裡的陰影吧!

    你看,這個男人對她而言多麼重要!

    偏偏,這個男人還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安然像是魔障了,根本聽不見許沐言講話一般,只跪在地上,死命捂著那道傷口,發紅的眼睛眼淚成串成串的往下掉:「周子青你不要死,不要死……」

    被刻意壓在心底的過往像是脫了韁的野馬,統統在這時候浮了上來——

    她初進周家,他笑臉迎出來。她在學校打架,他親自給她上藥。她被同學欺負,他毫不留情面教訓欺負她的人。她被老師留堂,再晚他也等她一起回去。她成績不好,他幫她補習到深夜……

    他說她可以任性,可以放肆,可以開心,可以難過,可以大笑,可以大哭……

    他說在他面前,不用偽裝自己。

    他說,當你覺得全世界都不可信任的時候,請相信我好嗎?

    他說,能與她死在一起也是很好的。

    他說,你是我的女孩。

    他說,安然,我喜歡你。不,我愛你。

    他說,等我回來。

    他說,我們一定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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