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有些人不需要姿態,也能成就一場驚鴻(八) 文 / 小七妹妹
肖邦的圓舞曲以優美、高雅、華麗而著稱,但由於節奏變化過於複雜,舞技平平的人一般不太敢挑戰,因此,舞池中的人要麼悄悄的退了出來,要麼便是隨意搖晃並不在意節奏有無變化只求意境的人。
偌大的舞池顯得有些空。但只一瞬,舞池裡悄無聲息的滑進一對男女,男人有鋼練筆直的身形,像竹,清雅俊挺。女人柔美華麗,他們跳起了華爾茲。初時,女人的動作有些僵硬的放不開,然而男人帶的非常好,他很照顧女方的情緒,終於令她漸漸放鬆下來,隨著他翩舞的身段柔軟的惹人遐想。懶
舞池裡的人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雪亮的燈柱再次打下來,圓圓的光柱將兩人罩在裡面,他們舞到哪裡,那燈就打到哪裡,儼然成了全場的焦點。
前進,後退,滑步,旋轉……
奪人眼球的男女,優美的舞姿,最亮麗的視覺享受。所有的人都看著他們,驚鴻起舞,震人心弦。連正領著周子青四處應酬周旋的周牧都被驚動,轉眼望向舞池的方向。
周子青只一眼便認出了那對男女,本就心不在焉的神色更是黯到了極點,端著酒杯的手指驟然收緊,目不轉睛的看著安然在許沐言的懷裡,雪白的燈光打在她臉上,彷彿不是真人,她閉著眼睛,似乎全然的信任著許沐言,由他帶著一遍一遍的旋轉出華麗的舞步。蟲
「那不是沐言嗎?他的女伴是誰啊?怎麼從沒見過?」周牧疑惑的開口,目光亦停在安然臉上,只是因為他們不停地舞動,讓他沒法看清她的臉,只隱隱覺得有些熟悉。
周子青冷冷看他一眼,口氣森冷:「那是安然。」
「什……麼?」周牧倒抽一口冷氣,也被自己兒子的目光看的心底一寒。
雖然陳佳琪有跟他說起過安然跟許沐言在一起的事情,但他因為心虛,不敢對這個話題發表任何言論,支吾著敷衍兩句也就過去了。他總想著,世界這麼大,怎麼可能說遇就遇見了?
然而,竟真的遇見了。
周牧不敢看周子青怨恨冰冷的眼神,略有些狼狽的移開了視線。
不遠處的陳佳琪敏感的察覺到他們父子間的氣氛不對,當然她也看清了舞池裡的那兩人,又見周子青臉色發青,忙走了過來:「兒子,沒事吧?」
周子青側身一讓,陳佳琪原本欲要落在他背上的手落了個空,唇邊的笑容驀地僵住,聲音苦澀的喊道:「兒子?」
周子青臉色發白,彷彿正在極力控制自己。他沒理會陳佳琪與周牧,只專注的看著燈柱裡美麗的安然。
曾經是他的女孩,本該在他懷裡快樂的人,現在,變成了別人的。他只能遠遠看著,心痛而無力的看著。
她幸福嗎?她快樂嗎?她現在過著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嗎?
許沐言說,如果不快樂不幸福,就將她搶過來。那如果她正快樂著,她正幸福著,他又該怎麼辦?
安然,安然……
「哎,周董。」旁邊一人模人樣的自以為風、流瀟灑的男人端了酒杯過來,與失神的周牧輕輕地碰了碰,目光也滑進了舞池裡:「那女孩可真美,許沐言那小子走的什麼狗屎運,要麼從不帶女伴,要麼一帶出來就震倒所有人……」
周牧神色尷尬,卻還得附和道:「是啊。」
「聽說周公子與那許家二少可是交情不錯的朋友。」那人看一眼一旁面無表情的周子青,意圖向他打聽:「周公子知道那女孩什麼來頭嗎?」
周子青緩緩轉頭,平靜的幾乎有些陰冷的目光慢慢掃過來。然而語氣卻又輕又緩:「你打聽她想要做什麼?」
那男人的注意力完全在舞池中的安然身上,無從察覺周子青的臉色,想也不想的回道:「雖然美女已經有了主兒,不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誰也擋不住我追求美麗的決心和勇氣,雖然我的條件比起許二公子是差了那麼一點兒,但我會疼人啊。呵呵……要是我也能摸摸那小手,摟摟那小腰……啊——」
一聲慘叫響徹整個會場,音樂戛然而止,許沐言與安然也停了下來,人群騷動起來。
周子青將手裡的杯子狠狠砸在了那男人頭上,被子碎裂,玻璃碎片劃傷了他的手,也劃傷了那個男人的額頭。
那男人捂著流血的腦袋,痛的直罵娘:「你他媽有病啊……我靠,老子怎麼著你了,仗著你是周家公子就能隨便打人嗎?大家都來評評理……」
人群潮水一般的湧過來,周子青依然冷冷的看著他,眼裡的狠絕一閃而過。
陳佳琪死死按著他流血的手,不讓他再衝上去揍人。她看的出來,這個時候,周子青殺人的心都有了。
周牧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喝醉了,你別跟他計較,我們先上醫院好嗎?」
許沐言與柳原都朝著事發點奔了過來,兩人面色凝重的對視一眼,齊齊走向周子青。
然而許沐言腳步剛動,安然卻拉了拉他的手。
許沐言微愣,跳過舞後的她臉色透出健康的紅潤,勝過任何一種胭脂,她微微還有些喘,微張著唇看著他。
「怎麼了?」他低頭,將她的手牢牢握在手心裡,「周子青好像也傷到了,我們過去看看他。」
安然不動,她只看著他,「我……怕見血。柳原還在這邊,我們不能先走嗎?」
柳原也聽見了,忙道:「沒事沒事,許二你帶著安然先走吧。今天這酒會估計也開不下去了,等會兒我會送安藍回去。快走吧。」
安然幾乎是逃一般的扯著許沐言跑出了酒店,剛跑出門口,便再也忍不住,撲到路邊的綠化帶裡吐了個昏天暗地,禮服的裙邊也沾到了污穢物。
許沐言完全呆住了,怔了半天才回過神來,蹲下去撫著她的背。剛才那點血,在他看來都算不上激烈,她居然能吐成這樣。
安然一下吐開了就止不住,胃裡翻山倒海般,一波一波控制不住的往外湧,彷彿要將胃液膽汁全部都吐出來才肯罷休。
「怎麼會這麼嚴重?以前也沒聽你提起過。」許沐言見她終於吐得沒有東西可吐了,這才扶起她,從車裡取了水,擰了瓶蓋遞給她。
安然纏著發白的手指將手接過來,漱了口,直到嘴裡沒有異味才舒了口氣:「沒事,吐過就好了。」
許沐言微擰了眉,接過他手裡的瓶子順手丟進不遠處的垃圾桶裡,「以前也這樣吐過?」
「……嗯。很小的時候吐過。」從此後看見有人流血就像條件反射一樣開始吐。
許沐言的心裡忽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柔軟的鈍痛,看著她的目光是連他自己都不曾預期過的柔軟憐愛,只想將她抱進懷裡好好安慰一番。於是就真的將人抱進了懷裡:「那你畫畫用顏料……」
安然在他懷裡掙扎了下,輕輕道:「我衣服髒了……」
「沒關係。」許沐言不肯撒手。
星光與燈光相互交錯,落在人的眼裡,晃得安然盈著水光的茫然的眼睛又花又痛。「畫畫的顏料嗎?不會吐,大概是沒有血腥味吧。」
「你小時候……到底還經歷過什麼?」他忍不住想知道。
安然緩緩閉上眼睛,嘴巴像是有自己的意識,張口就說了出來:「我媽媽是自殺的,割腕,她將力道控制得很好,因此不會立刻死去。她用自己的血,畫了九百九十九朵紅玫瑰。那天我逃學回家,推開門就看見……腥紅的鮮血流了一地,漫過他的身體,她的臉上是我熟悉的優雅平和的微笑……我走過去,我喊她,我推她,我像以前一樣撲進她的懷裡……」
安然靜靜地說,帶著一種自虐的痛快。她吐過之後的臉頰發白,白的幾乎透明,眉宇間籠著的儘是茫然。有眼淚從她緊閉的眼角滑下來,安靜的淚水,安靜的滾落。
「好了,別說了安然,別說了。」她的淚水一點一滴的,頑固的浸透他層層衣物,直達皮膚深層,彷彿火種,燙的他連心都開始顫抖起來。「乖,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裡,我陪著你,沒事的,安然乖……」
許沐言無法想像,那麼小的安然,面對那樣殘忍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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