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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2章 傾覆 文 / 多木木多

    十三爺府上,十三爺叫人把福晉抬到他的屋裡,就睡在榻上。

    兆佳氏一看到他病就好了一半了,人也精神了,能下床了,還折騰著人喊太醫去給十三爺看腿。

    十三爺握著她的手說,「你也去躺著,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一回府看到兆佳氏的樣子,他的心裡酸楚難當。

    瓜爾佳氏也面色慘白的哭著過來,眼腫得像核桃,一進來就跪在他的床前抱著他的腿哭喊,「我的爺啊,你這是怎麼了,」

    要是往常,十三爺也會心疼她的。可是跟兆佳氏病得人都脫了形比起來,瓜爾佳氏這副樣子假的叫他噁心。他連看都懶得看,瓜爾佳氏還想叫他到她的屋裡去養病,被他叫人拉出去了。

    跟著就讓人把兆佳氏挪到他的屋裡來,夫妻兩人待在一起。

    他叫丫頭把兆佳氏的藥方子取來,看上頭全都是解郁舒肝,安神補氣的太平方,就知道兆佳氏這一身病都是替他擔心所致。

    兆佳氏看瓜爾佳氏被拉走,心裡固然十分稱願,可嘴上也願意客氣一下:「她也是替你擔心的,何況還有大格格和大阿哥呢。」

    十三爺搖搖頭,握著她的手躺下道:「不著急,你要擔心就把孩子抱過來養。」

    兆佳氏才不樂意呢,馬上說:「瓜爾佳氏待孩子們一直很盡心。」

    十三爺道:「也是,咱們的孩子日後多著呢,有你忙的。」說著對她笑了下。

    兆佳氏心中卻是五味陳雜。要說她是該高興的,可臉上卻笑不出來,一笑就落淚了,捂著嘴靠在十三爺的床頭。

    十三爺兩條腿現在動一下都是鑽心疼,努力伸手拍拍她:「不難過,我都回來了,日後也沒事了。」他悵然道,「……日後我就在府裡守著你們,哪兒都不去了。」

    太醫現在十三爺是不敢喊的,幸好四爺把府裡的白大夫送過來了。不但如此,還帶上了一車的藥材。十三爺正值壯年,跪上兩個月元氣大虧,但並不是老病之人。白大夫聽了蘇培盛的話,心裡都有數。

    他來了之後,拜見過十三爺就直接住下了。四爺說過把十三爺治好了,他才能回府。

    十三爺府大門一關,誰來都不開。

    十四福晉完顏氏親自登門也沒叫進去,去叫門的丫頭回來不高興道:「這十三福晉也太不講情面了。」

    完顏氏雖然挺沒面子的,卻不生氣,白了丫頭一眼道:「你當你主子我很樂意來嗎?」

    丫頭發愁道:「那回去要怎麼跟十四爺交待呢?」

    「該怎麼交待就怎麼交待。」完顏氏一點都不在乎。

    他們回去的一路上,來往的一隊隊凶神惡煞的士兵叫街上的人都嚇得半死,小攤販都少了不少,有些店舖都關門了。街上十分的冷清。

    他們在路上看到可疑的人和車都會上前查問。就是掛著十四爺府的騾車也叫人攔下來三五回。

    丫頭嚇得瑟瑟發抖,完顏氏也不是很有底氣。他們府上的爺倒是龍子鳳孫,可到目前還是個光頭阿哥呢,放在京裡真是不起眼。

    突然車往路邊一停,完顏氏忙問:「怎麼了?」

    跟車的侍衛過來說:「前頭索相府邸那塊封街了。」

    「繞路。」完顏氏忙道。

    侍衛趕緊護著騾車拐彎換條路走。前方索相府邸那裡哭號聲震天。

    街頭、街尾都有步軍統領衙門的封路,閒人一概不許從這裡過,就算哪家自持身份有那個臉面,也要好聲好氣的勸走。

    有那不長眼的報出自家名號,滿以為能通行的,衙門的人就上去勸:「您悄悄氣,前頭是咱們九門提督佟三爺在辦差呢。」

    祭出隆科多的大號,京裡沒人不知道的。於是都灰溜溜的躲了。

    李家兩位舅舅,塔福和費揚古抱著腰刀靠在牆上,街那頭且有得鬧呢,沒個一天辦不完,站一會兒就該累了,還是靠著舒服。

    費揚古拍拍背後靠的這面牆,對塔福道:「咱們現在靠的這道牆就是索相家的院子吧?」搖頭嘖道,「真是家大業大啊。」

    再家大業大還不是叫抄了?

    街那頭,隆科多叫索家人客客氣氣的送出來了。

    他臉上也笑得極客氣,拱手道:「不必送了,兩位爺交給我,絕不叫他們受一點委屈!」

    台階下,索額圖的兩個兒子格爾芬和阿爾吉善叫人五花大綁,跪在提槍拿刀的侍衛中央。這兩人的隨從、侍衛、書房侍候的師爺、清客等人也全都叫綁在那裡。還有從書房裡搜出來的字紙也有好幾大箱子。

    年輕漂亮的丫頭也沒逃得了,哭哭涕涕,花容失色的站在一旁。

    索家其餘主子都沒有沒牽連上,這是不幸中的大幸。隆科多心裡知道,滿人四處牽親,扯一個就能扯起一串來。沒能如皇上所想的廢了太子,拿這些爪牙出氣也是無奈之舉。但就算這樣,皇上也不想牽連太多。

    他上馬一揮手:「走!」

    侍衛驅趕著跪在地上的格爾芬等人起來趕緊跟上,有人敢拖延或腳下慢上半分就會招來侍衛的打罵。

    塔福和費揚古看到辦差的隆科多帶著人馬走了,伸了個懶腰道:「行了,差事辦完可以回去嘍。」

    沒走出兩步,身後索家的下人追出來了,滿臉陪笑道:「辛苦幾位爺了。」一邊說,一邊掏出幾個錢袋子來,挨個塞到他們的手裡,點頭哈腰:「叫各位爺受累了,一點小意思,請各位爺喝個茶。」

    從昨晚到今天,這種好處已經收了不少了。

    塔福他們走出去很遠了,還能看到索相家的下人在那裡恭送他們。

    「嘖,」費揚古拋了下沉甸甸的錢袋子,這份量怎麼說也有十兩靠上了。「真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啊。」

    塔福道:「別感歎了,這兩年咱家過得也算不錯,該娶個媳婦了。到時養幾個孩子,也省得家裡絕了後。」

    費揚古還打算拿著這錢去賭一把呢,聞言也只好點頭道:「行吧,都聽大哥的。但我可不要個管我的人啊,媳婦要聽話我才喜歡。」

    「就欠給你找個天天照三頓打你的。」塔福拍了他一巴掌道。

    既然說要存錢娶媳婦,那就要把房子再整整,把隔壁的院子也買下來,這銀子就不能花了。兩兄弟挺沒意思的走過熱鬧的街道回家去。

    看到家門了,費揚古突然說:「要不要給阿瑪也娶一個?不然咱們倆都有媳婦了,叫阿瑪一個人不太好吧?」

    塔福笑道:「那你去跟阿瑪說吧,你這份孝心,阿瑪一定高興。」

    二半夜,覺爾察家暴出一聲慘叫,跟著費揚古從屋裡跳出來,身後是老覺爾察的大罵:「你個小兔崽子!我替你額娘打死你!!你額娘生前最疼你!你還要叫我娶個小老婆來氣你額娘!你給我滾回來!」

    費揚古跑到家後頭的院子裡,翻牆進去,溜到他哥的屋裡,塔福果然笑得快斷氣了。

    費揚古這把年紀了,叫阿瑪追著打實在太丟臉,翻牆上房也不像小年輕那會兒那麼輕鬆了,叉腰喘道:「……有你這麼坑兄弟的嗎?」

    塔福看他臉上還有叫老覺爾察不知道拿什麼砸出的印子,捂著肚子笑得說不出來話。老覺爾察一點都不傻,聽到這邊屋裡的動靜,提著棍子過來敲門,費揚古趕緊把門栓上,隔著門氣他阿瑪:「阿瑪,沒你這樣的,你娶老婆,額娘就是知道了也是罵你不罵我。」

    老覺爾察老當益壯,拿棍子敲門道:「出來,跟阿瑪練練。」

    您都八十了,練出個好歹來算誰的啊?

    費揚古翻了個白眼,塔福就坐在炕上吃花生,拿殼扔他:「你就出去叫阿瑪敲一頓也不算什麼。」

    「你怎麼不去?」費揚古狠狠瞪了眼他這沒心肝的兄弟,轉頭過來拿他妹夫來哄阿瑪:「阿瑪,我還沒跟您說吧?咱家姑爺回來了!」

    老覺爾察一聽,果然顧不上打兒子,忙問:「什麼時候回來的?」不耐煩再隔著門說話,罵道:「還不出來!」

    費揚古小心翼翼的開了條縫:「那我出來您不能打我……」話音未落,阿瑪的棍子就捅進來了。

    他閃身一讓,老覺爾察氏手裡的棍子一格一別就把門打開了,塔福趕緊跳下炕按住弟弟:「阿瑪,我按住他,您打吧!」

    老覺爾察把這對兄弟都給敲了一頓,然後坐下道:「你們兩個想娶媳婦就規規矩矩的娶,不許再跟以前似的胡鬧,什麼暗門子的粉頭,廟會裡看到的小丫頭都不行。找媒婆說媒,三媒六聘一樣樣來。」

    兄弟兩個好好的答應了,老覺爾察還是不放心:「你們妹夫回來了,叫他幫你們看看,也省得你們叫人再給騙了。」

    「明天就去,帶著東西。不是賺銀子了嗎?去買點禮物,別寒酸了。」老覺爾察黑著臉道,「不許再攆一群羊去你姐夫家!叫你們妹妹丟臉!」

    費揚古道:「他還沒回來呢,信剛到,人還要再過幾天吧?」

    話音剛落,老覺爾察的棍子已經又舉起來了。

    第二天,塔福和費揚古下差後去李家時,兩人都是一臉的傷。幸好李家的幾個外甥都習慣了,李蒼趕緊叫人去拿藥來,塔福道:「不用,就是皮肉傷。你們阿瑪快回來了,家裡有什麼缺的沒有?」

    李蒼道:「都有,姐姐叫人送信來時已經送來兩車東西了,都是給阿瑪和大哥的。」

    塔福之前沒告訴老覺樂察,就是因為這次李文璧回來只帶了大兒子李藝。老覺爾察從小就把妹妹當成寶貝捧在手心裡,額娘去世後就更是喜歡妹妹了。妹妹之前跟著妹夫上任,老覺爾察逢到過年時就要念叨幾次,長吁短歎的想妹妹。要是知道妹妹沒回來,肯定又該失望了。

    昨天晚上費揚古一時說走了嘴,也是因為他們想著瞞也瞞不了幾日,誰知道李文璧這次回來要多久?幾天無所謂,幾個月的話早晚叫老覺爾察知道。

    塔福點點頭,一沒留神扯著額頭上的傷了,呲了呲牙:「那就行,這些天外頭亂得很,叫家裡沒事的都別往外跑吧。我們每天過來一趟,有什麼事記得說。」

    「小姑奶奶能回來嗎?」費揚古是想著,妹妹回不來,小姑奶奶能回來一次,他就把阿瑪送來,能見見孫女也行啊。

    李蒼也拿不準:「之前大姐姐說是要回來的,但現在外頭亂成這樣,也不知道四爺府上是不是也有關係……」他搖搖頭,「不好說。」

    費揚古歎了口氣,塔福道:「要是不方便就別難為她。她一個女孩子在府裡艱難得很,你們阿瑪回來若能住幾日,見面的機會有的是。」

    李蒼道:「大姐姐說是叫阿瑪進府一趟,拜見一下四爺。到那裡就該能見到了。」

    四爺府的東小院裡,李薇正在跟玉瓶幾個人打牌。她在現代的時候從來不覺得打牌有什麼意思,但現在她領略到打牌的魅力了,怪不得能有人成天成夜的打個沒完。

    心知所有人都在讓著她,但贏了的錢她都會還給他們,就是玩個開心。

    屋裡人都在打牌,外頭守門的自然就換人了。恰在這時,玉夕進來了。她跟玉朝一起進來的,但玉朝走得不太光彩,她也一直沒有出頭的機會。現在也能登堂入室,李薇對她也有幾分印象,是個文文靜靜的姑娘。

    前兩天托玉瓶來說,說是家裡給她找好了人家,求情能早出去幾年嫁人。

    宮裡的宮女都是干到三十才放出去,府裡的自然就沒有太嚴格的卡這條年齡線,基本上只要主子放人就能出府嫁人。不過玉夕天生就是包衣,出去了嫁了人,內務府裡也有她的名字。除非她不嫁包衣人,嫁到外頭去才行。

    不然府裡選奶娘,選嬤嬤都有可能挑中她。她的兒子、女兒也是世代都是皇上的奴才。

    李薇打聽過這個,聽了就覺得包衣旗的人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所以她也沒有為難玉夕,還送了她一份嫁妝。叫她能風風光光的出嫁。

    除了她以外,東小院裡其他的丫頭也都一樣。於是,除了玉瓶和玉煙外,玉盞和玉水都要出去了。

    玉瓶就不太高興,舊人出去,自然要補新人進來,當然沒有知根知底的用著放心。

    她在東小院裡也算是個人物了,臉一掛下來不少人都要害怕的。特別是幾個要出去的,玉夕等人這幾天都夾緊尾巴,幹起活來又快又好。

    玉盞趕緊道:「玉夕,過來替我一把,我出去散散。」

    玉夕洗乾淨手過來坐下,就著玉盞手裡的牌打,邊打邊說:「我家裡人來了,跟我說好幾家人都被罰進包衣了。」

    這兩天外頭一直在抄家拿人,他們也是知道的。不過這次沒牽扯到四爺府上,而且四爺還叫侍衛守著府門,就是怕有不長眼的瞎跑亂撞。

    聽到玉夕這麼說,牌桌上的人都沒心思打牌了。李薇問她:「罰進包衣的人會怎麼樣?」

    玉夕怕嚇著主子了,忙道:「主子別擔心,他們都是一家子一家子送進來的,到時也叫他們一家人住在一起,不會拆開他們的。就是年紀差不多的應該會叫派出去侍候吧?」

    這話說過沒兩天,蘇培盛給東小院領過來了兩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雖然穿著丫頭的衣服,但氣質都很好。

    他把人交給玉瓶,再到李薇跟前道:「主子爺聽說李主子這裡少人手了,正好有合適的就叫送進來了。」

    李薇聯想起外頭的風波,叫其他人都下去,悄悄問他:「……要不要照顧她們一下?」

    蘇培盛還以為李主子要問四爺的事呢,笑道:「叫她們侍候就是照顧她們了,到了這裡就是當使喚人的。主子放心使,主子爺能送到您這裡來的就錯不了。」

    他怕李主子沒聽懂,想了想又添了句:「都到這個份上了,再叫她們端著反倒是害了她們呢。」

    這話意味深長,李薇點點頭。等玉瓶請她給兩個丫頭起名時,她道:「一個叫玉釵,一個叫玉環吧。」

    玉夕她們進來時,名字就是玉瓶起的。她也是度量這兩個丫頭的來歷不許常才特意這麼說的。

    她道:「那主子要不要放她們在身邊侍候?」

    「不用,先叫人教她們規矩吧。看著生嫩得很,怕是規矩還沒學好就送過來了。」李薇透過窗戶看到外頭的那兩個小丫頭,「……叫人別作踐她們。」

    四爺特意在這個時候送來的,估計就是什麼舊友家的孩子。說是要一視同仁當普通丫頭使,還是應該要照顧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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