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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1章 回宮 文 / 多木木多

    氈帳搭在角落裡,還沒有一人高,想也知道在裡頭的人只能盤腿坐著。這樣的帳篷不說給太子用,以前太子身邊最低等的太監也不屑一顧。

    隆科多笑嘻嘻的說完這句話,周圍的侍衛沒一個有動靜的,彷彿如此再正常不過。

    四爺額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

    隆科多閃開身,氈帳裡頭一個人彎腰低頭慢慢出來了。他直起身時,連直郡王都不免愣了下。

    太子對脖子上和雙手、雙腳上的鐵鏈子泰然處之,微笑道,「大哥,老四,你們來了。」

    四爺上前半步,利落的甩袖打千,端正跪下,朗聲道:「臣弟給太子請安!」

    他這一跪,周圍的侍衛和隆科多都有些懵,有兩個侍衛左右看看,拿不準是不是該跪下。誰知直郡王突然暴喝一聲:「胤礽你這個滅人倫的畜生!」

    喝完就合身撲上前去,抓住胤礽脖子上的鐵鏈,舉起拳頭就往下砸!

    四爺跪在下頭慢了一步,連忙站起來喊:「大哥!!住手!!」

    胤礽毫不客氣,先避開他的拳頭,擦著了眼角一側,雙手抓住直郡王的一側袖子和腰帶往旁邊猛得一帶,趁直郡王站不穩的瞬間,一下子就把他給摔到地上了,然後翻身騎上去照著直郡王的鼻子就是兩拳。

    直郡王鼻子一酸就感到兩管熱流滑下來了,他兩條腿一絞一翻,抓住胤礽的肩領一扭就翻了過來。還想再打,四爺已經撲上來,抱住他的胳膊大喊:「直郡王!你敢犯上?!」

    三個皇阿哥打成一團,一群龍子鳳孫在地上都滾得跟泥猴子似的。

    一旁的人都不敢上前攔,隆科多肚子都快笑破了,把侍衛們都給攆了出去。一個侍衛擔心道:「佟三爺,咱們不看著……能行?要是裡頭出點什麼事……」要是直郡王殺性起來了,把太子給幹掉了,他們可是要吃不完兜著走的。

    隆科多踢了他一腳:「快滾吧。你當人家是傻子?爺爺實話告訴你,這裡頭的三個一個比一個精!」

    上駟院是養馬的地方,這裡的地就算鏟掉一層也都是馬糞味。今年雪又厚,雪化之後地上泥濘不堪。三人打完起來,個個都是一身的馬糞味。

    四爺站在中間,隔開直郡王和太子。

    太子是三人裡頭看著最乾淨的一個,現在還得意的笑呢。他髒的全是背後,至少臉上沒弄髒。

    直郡王慘了點,鼻子下頭兩管血,叫他抹了幾把,半張臉都是紅的。剛才先是叫太子摔在地上,四爺撲上來後又挨了幾下黑的,現在肋骨那裡還疼得鑽心呢。

    四爺最慘,他打起來不行,連三爺都比他強點。太子別看著文弱,弓馬在幾個兄弟中間都是數得著的。直郡王又是出了名的能打能扛,他夾在這兩人中間,頭髮也散了,腰帶也飛了,一側臉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挨了一拳,擦紅了一片

    太子噗的笑了:「老四啊,你這樣出去可不行。」

    直郡王又抹了把鼻子,擦得袖子上都是血,瞟了太子一眼,沒好氣的對四爺道:「活該!你臉上那下就是你這太子哥哥賞的,還不快謝恩!」

    太子呵呵樂著,四爺氣得臉都是白的,額上青筋亂跳,嚴肅道:「直郡王,你這是犯上!」

    直郡王切了聲,抬起袖子聞了聞,叫衝鼻而來的馬糞味噁心的想吐。雖說都是草原出來的人,可自打他落地起,就跟馬糞沒什麼關係,這還是頭一回。

    打完了,太子和直郡王一南一北的站著,四爺把他的腰帶給撿回來,辮子尾梢的如意結早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可叫他就這麼披頭散髮的出去……先不說腰帶,辮子就這麼不管,四爺真心接受不了。

    太子看他在那裡為難,解了他辮子上的繩子,走過去遞給他:「綁起來吧,老四,你這性子早晚難為死自己。」

    四爺看他走一步,拖一步,手腳都拴著鐵鏈子,連脖子上都有,眼圈就紅了,低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太子看出來了,摸了下脖子上的鐵環,溫言道:「別想太多,這是為了防著孤自盡。他們停一刻都要看看孤還有氣沒呢。」

    四爺攥緊了絲繩,頭髮上的一點小失儀也顧不上了。堂堂一國太子,不但住在馬廄旁的氈帳裡,還叫人日夜看守著,毫無尊嚴可言……

    這是太子嗎?

    該這樣待太子,這些人都該殺!

    太子漫不經心的問:「孤忘了問,老四啊,你們這是要把孤送到哪兒啊?」

    四爺還真不知道,他看向直郡王。

    直郡王背對著他們,淡淡道:「皇阿瑪的話,叫臣弟等送太子殿下回宮。」

    四爺聽了不由得鬆了一大口氣。

    皇上讓太子回宮,這就是說在跟大臣的博弈中,皇上認輸了。他不能這麼輕飄飄的廢了太子。

    這幾個月裡的戰戰兢兢,到今天這一刻才算是塵埃落定了。

    不管日後如何,只要能爭取來時間,太子就有一線生機。

    可他轉頭看太子,卻覺得太子並不如何激動,反而有些不耐煩。

    直郡王回頭瞪著胤礽,惡狠狠道:「你要是有一分的廉恥,就該自裁!」

    太子如輕風過耳,跟沒聽到一樣。

    四爺見直郡王又要衝過來,忙插進去道:「既然這樣,先叫人收拾個地方,太子也該整理整理。」

    這是應該的。

    叫宮裡人都看著太子手鏈腳鏈的回宮?

    直郡王出去吩咐叫人準備空屋子,抬熱水來。四爺喊來蘇培盛,讓他回府去收拾幾件他的衣服送來。

    「再叫你李主子準備些好克化的吃食,趕緊送過來,別耽擱時間。」他道。

    蘇培盛從走進來起就一直垂著頭,人看著都矮了半截,聽完吩咐就出去,一刻都不敢多停。出了上駟院,他抹了把額上的冷汗,這才感覺腿都有點發軟。

    回到府裡,蘇培盛才覺得四爺的吩咐太麻煩。前院書房裡也有四爺的衣服,收拾好了叫劉太監準備點吃的帶過去不完了?這下他還要再跑後院一趟。

    再抱怨也沒轍,主子的吩咐不能打折扣。

    東小院裡,蘇培盛說完,李薇有些不解道:「這會兒又不是吃飯的點……」她搖搖頭,蘇培盛不敢說,她也沒細問,叫來玉瓶道:「看看膳房有粥沒,四爺喜歡的那種發麵餅也帶上,再帶上幾樣適口的小菜。」

    玉瓶覺得這也太寡淡了,問:「要不要弄些肉乾?」

    好消化的話,肉乾可能不行。

    「添幾種鹹粥、肉粥吧。」她道。

    膳房是常備粥湯的,蘇培盛去要粥就各種粥都盛了一罐,板栗粥、紅棗粥、百合粥、雞肉粥、皮蛋瘦肉粥等。劉太監得意的說都是他新做的,還有道牛奶粥,是李主子指名要喝的。也一起給他帶上了。

    蘇培盛不耐煩聽他吹牛,道:「您就省省口水吧,說得再多也沒機會到李主子跟前去磕個頭。」

    見劉太監黑了臉,蘇培盛樂呵呵的走了。

    他回到上駟院時,幾位主子都已經洗漱好也上過藥了。四爺交待他拿衣服就多拿了幾套,直郡王也換上了,等看到還帶了吃的,湯湯水水好幾罐子,直郡王不樂道:「老四,有你這麼折騰的嗎?趕緊進宮要緊。」

    四爺道:「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先叫二哥墊墊。」

    蘇培盛大氣不敢出的擺膳,直郡王看不下去,也不耐煩等著就出去了。

    太子自自在在的坐著等吃的,還有心問四爺:「老四,你要不要也來一碗?」

    四爺本來就打算陪太子一道用,坐下後端起粥碗就喝起來。

    帶的粥品雖多,但太子也就用了兩碗牛奶粥,說是這個適口,巴掌大的發麵餅也吃了兩個。他在上駟院住了快兩個月,每天不說吃餿飯喝髒水也差不多了。現在眼前這些才是人吃的,可他也沒有敞開了往嘴裡塞。

    他肯坐下用,更多的還是體諒四爺的好意。不然,如今他吃什麼都是味如嚼蠟。

    回宮的一路上,三兄弟都沒說話。太子坐在車裡,青布車簾一放下,外頭一點都看不到裡頭是什麼人。直郡王和四爺一前一後騎馬跟在車旁,隆科多帶著侍衛遠遠的押在後頭。

    雖說街上已經淨街了,閒人都趕走了,但路旁還是有人涕淚橫流的衝著車跪地磕頭。

    隆科多就趕緊叫人去驅趕,一路上居然有兩三回。

    四爺疑心是有人故意想鬧出點事來,猜到車裡是太子就叫人來攔路磕頭。可誰也想不到,不知是消息傳出去了還是怎麼回事,快到宮門口時,路邊對著車磕頭的人越來越多了,看打扮都是讀書人。

    直郡王從剛才就是一臉黑,盯著路旁磕頭的人,牙咬得咯吱咯吱響。

    四爺怕他也衝過去驅趕行人,策馬走在了他外面攔著。

    直郡王:「老四,你不覺得這車裡坐著的是個畜生?皇阿瑪到現在還護著他……」

    皇上明擺著是不想把太子行刺的事說出來,現在又要把太子領回宮去,直郡王不相信太子做出這種事,皇上還要護著他。

    四爺淡淡道:「直郡王,皇阿瑪聖明,這事不是咱們該過問的。」他掃了直郡王一眼,「弟弟倒覺得大哥最近都不像大哥了……」

    直郡王以前可沒這麼衝動,見著太子就上去打,一口一個『畜生』。太子行刺的事皇上不想說,外頭就沒人敢傳。直郡王不該不明白皇上的心思,為什麼還要明知故犯?

    直郡王不說話了,半天才道:「……這世道上不爭的人就該被人踩。」

    四爺一時沒聽明白,可往下直郡王就再也沒說一個字了。

    送到宮門口,太子下車,直郡王領著太子回毓慶宮。四爺要跟著,直郡王攔住他道:「你跟隆科多走。」

    說罷不等四爺再說什麼,直郡王就跟太子進去了。

    隆科多還等著他,笑道:「走吧,老四,還有一個呢。」

    十三.

    看到太子的下場,四爺不敢想像十三會是什麼情景。快馬加鞭到了養蜂夾道,這裡雖然不起眼,但比起上駟院來說已經是個人住的地方了。

    隆科多在這裡下馬時,四爺都鬆了一口氣。

    可等隆科多進去叫人把十三給扶出來時,四爺看他拖在地上的兩條腿,目眥欲裂。

    十三看到四爺的時候,眼淚馬上就掉下來了:「四哥……」

    四爺上前抱住十三,不敢問這是怎麼回事。蘇培盛帶粥的時候是駕著輛車的,這時就把十三給扶到了車裡。

    隆科多還在一旁看著,四爺先叫蘇培盛侍候著十三,過來拱手對隆科多道:「多謝舅舅援手。」

    「這算什麼?」隆科多一擺手,挺稀罕的看著他道:「沒想到啊,老四,你才是真仗義。舅舅服你了。」說罷拍拍四爺的肩,「帶著十三爺好好回府歇著吧,萬歲的意思是叫他一時半刻別出來了。」

    不算明旨,但也要聽著。

    四爺恭敬領訓,目送隆科多離開。

    之後,他也不騎馬了,坐到車上問十三:「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這腿,有人給你上刑了?」

    胤祥手裡還拿著半張餅,聽四哥問起就忍不住從心底裡委屈,他搖搖頭說:「沒有,這是跪的……皇上叫人問我,不忠不孝……叫人問我何為忠,何為孝……」

    他要一邊答一邊磕頭,一日三餐也有,到時辰睡覺,有病治病,太醫也來看過,沒人作踐。就是一天到晚都要跪著答話。

    他的眼淚都流乾了,不等四爺繼續問,他就道:「我想明白了……我當時說了句話……皇上是生我這個氣……」

    「你說了什麼?」四爺還沒從太子屯兵,謀刺聖駕中回神。

    十三想起當時他和太子被縛在皇上面前,皇上憤怒的質問他們,他爭辯道:「太子還沒被廢!兒臣只是……」然後被皇上一腳跺翻在地。

    十三搖搖頭,乾澀道:「……沒什麼。」

    這天,一直到晚上也沒見四爺回來。東小院裡,李薇凝神聽著府外的動靜,大半夜的外頭還有不少人跑來跑去,好像是一列列軍隊集體跑過,還有喝呼聲,馬蹄聲,很重的騾車走過的碌碌聲。

    「隔得這麼遠都能聽到,肯定是大事了。」李薇站在院子裡往外看。

    外頭還能看到遠處的火光,不知道是著火了還是什麼。現在這世界還沒有光污染,一到天黑都是伸手不見五指,遠處一點火光都能看清。

    玉瓶過來給她披上一件斗篷,擔心道:「主子,說不定明天又要封府門不叫出去了。」

    李薇道:「沒事,咱們種的青菜能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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