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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8章 夜宵 文 / 多木木多

    宮裡,今年的新年過得沒什麼趣味。

    皇上敬過三杯酒就起身離席,沒給大家圍上來的機會。太子不在,直郡王聽說是福晉病重,告假直接沒來。

    四爺坐的地方倒是也圍了一群人,就是個個都是敬了酒就走,更像是應付差事。

    倒是八爺那裡,人越聚越多。

    四爺倒沒心情管這個,叫他擔心的是十三到現在都沒一點消息。說句不好聽的,生見人,死見屍,這麼生死不明算怎麼回事,

    他黑著臉灌酒,周圍的人都不敢招惹。就是五爺、七爺,也只是開席時跟他碰過一杯,見他不想聊天說話就兩人坐一堆去了。至於三爺,一早就主動跑去找翰林院的人了,聽說他正在跟人家一塊編書呢,比他當年去莊子上種地還要超脫世俗。

    席上只有歌舞聲還算熱鬧,就這歌舞,聽了二十年也沒什麼新鮮的了。雖說宮戲年年都會排新戲,但叫四爺說,還沒素素在府裡折騰的府戲好玩呢,至少那還能聽個意思,這宮戲連意思都沒有。

    氣氛沉悶的叫人連酒都品不出滋味了。

    四爺無奈放下酒杯,皇上大概不會再出來了。這次出巡迴來後,皇上就沒正式露過面,只是把大臣挨個叫進南書房說話,但出來的人任怎麼打聽都撬不開嘴,還有人直接閉門謝客。

    因為太子一直沒有消息,朝野上的議論聲也越來越多。幾乎都以為過年時太子必定會露面,可皇上避而不見,大家也無法追到皇上寢殿去問個究竟。

    四爺也想知道,皇上打算避到什麼時候。

    他正沉思,突然殿後熱鬧起來,席上眾人紛紛起身對著才進殿的二人行禮。

    熱鬧傳到前頭,四爺等幾位年長的阿哥都舉目望去。四爺一時想著會不會是太子與十三?忙站起來往人堆裡看。

    八爺起身笑著迎過去:「十五,十六,來晚了啊,該罰!」

    四爺一下子失望了。見果然是十五、十六兄弟兩個,穿著一棗紅一寶藍的常服。這二人現在還沒有爵位,沒有冠冕可戴,但也打扮得玉樹臨風,英氣勃勃。

    十四早舉著酒杯,提著酒壺過去:「來,來,來,一人罰三杯!」

    二人眼圈還是紅的,也笑著舉杯痛飲。十四還要再灌,叫八爺擋了,親自領著他們坐下,輕聲道:「行了,你十四哥是鬧你們呢,免得你們臉上帶出來不好看。坐在這裡吃吧,有人來敬酒,不想喝就拒了。要是嫌這裡太冷清,就到八哥那裡坐。」

    這兩兄弟一齊謝過他,卻沒說要跟他過去坐,十五道:「多謝八哥,皇阿瑪叫我們過來這裡打個招呼,一會兒我們兄弟還要回後面去磕頭。」

    八爺沒再多勸,又說了兩句就走了。

    他一走,十六眼圈就又紅了,他們跟十八阿哥同母,兄弟三個一起伴駕出巡,這是多麼風光的事,結果出去一趟,他們兩個平安回來了,弟弟卻死在了蒙古。

    剛才他們進宮去給額娘磕頭,額娘臉白得像紙還笑著出來見他們,一點悲意都沒露,還說他們平安回來就行,小十八是佛前的童子,長生天會保佑他下輩子投個好胎。

    可額娘整個人都瘦成紙片了,說話沒一會兒就坐不穩,還是嬤嬤上前托住額娘,他們才知道自從十八的死訊傳回來,額娘就病了。偏偏今年雪大天冷,內務府的炭又送少了,額娘夜裡凍著了,身體弱就一下子病了。

    額娘不肯叫人去說,道:「都說我得聖寵,連生了你們兄弟三個。其實小十八落地前,萬歲就不常到我這裡來了。這次你們弟弟沒了,宮裡不知道多少人在看笑話。我不過炭少了一些,比起宮裡其他人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呢。」

    額娘道:「我如今就是替你們積福,盼你們能有個好出路。你們要明白,在宮裡萬歲的寵是好東西,人人都想爭,爭不到的也別怨恨。你們是阿哥,比托生成公主要命好,日後大了能自己掙前程。」

    「你們前頭的哥哥不少,仔細瞧著他們,跟他們學,他們誰活得好,誰活得自在,你就照著學。但有兩人不能學。」

    額娘先比了個大拇指,又比了個八。

    「額娘在宮裡住了一輩子了,這兩位爺……」額娘搖了搖頭,沒往下說。

    所以,剛才八爺示好時,這兩人才都沒接。

    十五見十六像是把酒當水喝,按住他道:「你要喝,回到阿哥所我陪你喝,咱們現在先去給各位哥哥敬酒吧。」

    兩人一人執杯,一人提壺,從席頭敬到席尾。三爺跑得太遠,他們還要鑽到翰林院那一堆去敬一場,叫三爺叫住聽了一耳朵之乎者也,頭昏腦脹的出來。

    要說敬完哪個最輕鬆,非四哥莫屬。五哥、七哥和八哥他們,人人都要感歎一番叫他們節哀順變,十四哥還道:「過了十五,十四哥進宮叫你們出來玩,好好放鬆放鬆。小十八的事別想太多,這都是命。」

    這話一開始聽或許還算入耳,聽個百八十遍的,還回回都要裝作他們十分的感動,叫十五和十六苦不堪言。

    只有四哥,敬完酒就說了兩個字:「節哀。」可要說他敷衍又不是,至少四哥的神情是很鄭重的,短短兩字比人家說了一車的節哀更認真。

    兩兄弟就也認認真真的還了一杯酒。

    於是四哥又多說了一句:「有空多去宮裡請安。」

    這也是實在話。小十八沒了以後,額娘身邊的嬤嬤們都說,額娘只有在提起他們兩個時,眼裡才有點鮮活氣兒。

    就沖這個,十五、十六已經打算天天下了上書房就去額娘那裡轉一圈了,反正皇阿瑪都說了,叫他們多陪陪額娘。

    二人誠心道謝,就要告退,四爺叫住他們,猶豫了下,問道:「你們可知道你們十三哥現在何處?」

    十五和十六對看了一眼,他們兩人雖然一直在木蘭,但在回京後各種小道消息也聽了很多,知道現在不止太子不見了,十三也跟著太子一起不見了。

    早就聽說四哥和十三哥好,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四哥還掂記著十三哥。

    十五心裡有些熱,想了想,上前小聲道:「弟弟確實不知。我們一直在木蘭……」

    四爺點點頭,其實他本來就沒打算從他們嘴裡能問出東西來。想也知道,皇上真想瞞著人,一個京裡的都叫瞞住了,十五和十六兩個小孩子怎麼會知道?

    十五和十六轉身要走,十六咬咬牙,多說了一句:「……之前聽說,十三哥是跟太子在一起的。在塞罕塔。」

    然後不等四爺再問,兩人匆匆離席了。

    十五,十六更像是到席上打個招呼,表示他們已經回京了。一共去了四個阿哥,放出來兩個叫大家看看,也是安安眾人的心。

    四爺能明白皇上的意思,但他覺得這一手不頂用。十五、十六兩個小阿哥怎麼能跟太子相提並論?

    皇上也是糊塗了。叫四爺說,宮裡所有阿哥加起來,都不如太子一個人重要。朝中和天下盯的就是太子,別的阿哥你叫他們說也未必能認出來幾個。

    直郡王大概算一個。其他人那就不用提了。

    四爺算著時辰,差不多該可以出宮了。偏偏今年太子和直郡王都不在,只能等皇上叫人來說什麼時候能走了。

    又熬了大約半個時辰,陳福出來道:「萬歲有旨,今日已畢,眾卿跪安!」

    大家紛紛起身,對著御座磕頭。

    不少人沒見過陳福,要說皇上跟前,除了梁九功外也就是一個魏珠算是個人物。好不容易出來個新人,一群人磕完頭不急著走,都上去跟這位新公公套套近乎。

    有耳目靈通的,如十四就很親熱的叫破了陳福的身份:「陳公公,怎麼是你來?魏珠那小子呢?」

    陳福挺把得住,恭敬道:「魏公公在萬歲身邊侍候著,走不開,奴才就領了這個差事。好歹也能給諸位大人道聲新禧。」

    一堆人紛紛拱手,七嘴八舌的『同喜,同喜』起來。

    四爺看不慣他們對著一個太監點頭哈腰的,更因為十四他也管不住,轉身自己先走了。

    一路出了宮門,蘇培盛正守在宮門口。見到四爺就迎上來,卻道:「主子,十三福晉在福晉的車裡呢。」

    四爺腳下一停,本來是往騾車去的,這下只好轉身去牽自己的馬。

    「怎麼回事?」他問。

    「十三福晉是哭著出來的,咱們福晉就叫她一起上車了。」蘇培盛也很為難,四爺沒出來前,他也在為難是不是去跟福晉身邊的人提醒一聲,趕緊叫十三福晉回他們自己的車裡去。

    不過誰知道四爺是什麼意思?萬一他也願意福晉安撫十三福晉呢?

    四爺上了馬,見十三福晉還不見出來,而後面的兄弟們肯定很快就出來了,只好道:「趕緊走,叫十三府上的車跟上!」

    車一動,車裡的元英和兆佳氏都知道了。兩人都著急了。剛才四爺過來時,元英的人已經提醒她了,可兆佳氏在永和宮可能是壓力太大,就灌了不少酒。要不是藉著酒力,她也沒那麼膽子在德妃面前哭求,求德妃幫著打聽十三的下落。

    就算是有罪,也先把罪名定下來啊。這麼吊著不是折磨人嘛!

    結果到了騾車裡,可能是這出宮一路喝了冷風,到騾車裡叫車裡的熱氣一烘,兆佳氏就吐了……

    幸好同車的丫頭眼疾手快,不但推開了元英,還用自己的衣襟兜住了穢物。剛才她已經下車去後面跟著了,不敢污了主子的車。

    但兆佳氏也吐到前襟上了。

    所以剛才四爺來時,她才不敢下車請安。

    沒想到車這就動了!

    元英後悔死了,一怪她進宮就帶了一個丫頭,剛才還下去了。二怪剛才蘇培盛也走了,車旁居然找不到一個傳話的人。三怪她剛才沒大著膽子掀簾子跟四爺說多等一刻,叫她好把兆佳氏給送下車。

    車裡車外都著急,到了路口,四爺叫蘇培盛把十三府的車和自家的騾車都趕到一旁的街角,好叫裡頭的人換車。

    蘇培盛守在騾車前,掀起簾子伸出一手:「十三福晉,奴才侍候您。」

    兆佳氏的丫頭也趕緊跳下車,懷裡還抱著一件斗篷。兆佳氏跳下車,叫自家丫頭拿斗篷一裹,匆匆忙忙回了自家的騾車。

    沒有十三,四爺也無從交待起,他總不見得跟十三福晉交待去,只好一語不發。

    回到府裡,四爺想跟福晉說兩句話,主要是問問永和宮的事。可元英身上還有兆佳氏吐出穢物的噁心味,沒注意到四爺的眼神就告退回正院了。

    蘇培盛裝傻,他才沒看見四爺叫福晉給撂下了呢。

    少頃,四爺冷淡道:「去東小院。」

    「喳。」蘇培盛答應得又輕又快,叫人提上燈籠,麻利的走在了前頭。

    四爺夾裹著外頭的風雪進屋,叫屋裡的熱氣一沖,頭就有些暈。李薇過來還沒及笑,看他臉色不對,馬上叫人拿銅盆、漱口水和薄荷油。

    在他鼻下、太陽穴和虎口都塗上,再小心翼翼的問他:「還想吐嗎?」

    四爺本來叫薄荷油塗得頭也不暈了,正要脫衣服就聽到這個。

    原來她是搞錯了。

    李薇就見他笑了,笑毛?不是你臉色不好看嗎?在席上肯定又叫人灌酒了。

    等四爺換了衣服出來,解酒湯也端上來了,四爺從善如流的喝了半碗,反正酸酸的也算適口。席上的東西實在叫人膩味。

    李薇見此就叫人準備熱水,洗漱後睡覺覺了。她關心道:「明天還是一早就進宮吧?那現在快睡吧。」這都八點半了。

    四爺點頭,然後說:「叫膳房上一碗兌湯麵吧,臥個荷包蛋,加幾片火腿。小菜就叫他們調個蘿蔔絲,再來碟糖蒜。」

    李薇:「……你現在又餓了?」

    說得她也有些餓了。

    於是,她對玉瓶說:「下兩碗兌湯麵,都臥個荷包蛋,我不要火腿,下兩葉白菜吧。」

    四爺問她:「小菜就要蘿蔔絲就夠了嗎?」

    她想了想,問他:「那再切盤牛肉片吧?」

    四爺點頭,道:「再加一盤醋拌松花蛋吧。」

    李薇坐下後,對玉瓶說:「去看看阿哥們都睡了沒,沒睡的問要不要也加一頓夜宵。」

    乾脆大家都來吃東西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去煮個元宵……大家晚安,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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