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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8失寵 文 / 多木木多

    回到東小院,李薇見著柳嬤嬤就氣哼哼道:「那人果然是個嘴賤的!拿我當他們府裡的格格了!」

    話音剛落,玉盞打起簾子,四爺剛好進來,他聽到個尾巴,詫異道:「這是說誰?」

    背面說別人閒話,還是別的府裡的福晉,怎麼說都不太好吧?

    李薇尷尬的屈屈膝福身,裝沒聽見似的侍候他洗漱更衣。等兩人都捧著茶坐下後,四爺心裡已經轉過一輪了,道:「老八家的?」他放下茶拉起她的手,仔細問:「她給你委屈受了?」

    她趕緊彌補:「不委屈,那哪算什麼委屈?何況她是主子……」

    四爺打斷她的話:「她算你哪門子的主子?你放心說,爺給你撐腰。」

    真不用您撐腰!

    李薇內牛,只好輕描淡寫的草草說了一遍,最後還重點突出她的反擊:「我都沒理她,就晾著她。」

    她呵呵的看著四爺臉色照樣黑得嚇人,只好叫玉瓶等人都下去,繞過炕桌坐到他懷裡軟綿綿的說:「真沒什麼,我早聽柳嬤嬤提過說八福晉脾氣爆,早就有準備了。何況她應該也只是一時沒注意,後來都好好的了。」

    四爺一手攬著她的腰,半天沒說話。

    李薇靠在他頸側,哼道:「真沒事,爺您別生氣,您一黑臉我就怕啊……」

    四爺輕輕笑了,捏了捏她的手道:「小東西,爺心疼你,你還這麼說,沒良心。」

    兩人甜蜜了會兒,他又提起八福晉,一臉厭惡道:「老八家的這個最喜歡四處蹦噠,跟老八是一個樣!」四處鑽營!

    原來他以前就看不慣八福晉了?

    李薇鬆了口氣,這就不算她告黑狀了。

    說起八福晉,她就把良妃告病的事說了。四爺淡淡道:「良妃運氣好有個好兒子,不過她的命也就那個樣了。皇上忘的人都活不久。」

    這話說的李薇身上發寒,怯怯問:「這是什麼意思啊?」

    四爺見她如此,溫聲道:「宮裡就是如此。哪怕是妃主子,底下的人想欺負就能欺負。只看你受不受寵。」

    李薇想起他以後也會是皇帝,而他登基的時候,她都是什麼年紀了?

    害怕之下,她道:「那爺會一直寵著我嗎?」

    四爺見她又想歪了,好笑道:「爺還不夠寵你?」

    她靠在他懷裡,喃喃道:「爺要一直寵著我……我不想叫人欺負……」

    四爺心中一動,摀住她的嘴小聲道:「又胡思亂想了。」

    說著皇上冷落妃子,她能想到他們自己身上……這叫本來就有了爭位之心的四爺不免有一分隱約的心喜。

    是心有靈犀?還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四爺被深埋在心底深處不可告人的野心激得起了邪火,放倒壓住她,解開扣子,柔聲道:「盡操些閒心,除了你,爺還寵過誰?」

    稀里糊塗又說到床上去,李薇都懷疑四爺的high點是不是都點在特別奇怪的地方?

    大白天大概真的比較刺激,這一場high得她直接睡到了晚上八點,都是平常該睡覺的時間了,她還沒吃晚飯!

    一睜眼,就見四爺正一手摟住她,一手舉著一本書在看。她把錦被拉到胸口,躺到他身上勾著頭看。

    四爺合上書,攏著她的頭髮道:「醒了?叫他們進來侍候吧。」

    她護住胸口推他道:「你先出去。」

    四爺放下書,無奈起身:「好,好,好,爺出去。」轉頭見她烏雲散亂,露出白玉般肥嫩的肩臂擁住綿被,伸手在她還猶帶餘韻的臉上摸了一把,道:「真是脾氣越來越大,現在都敢攆爺出去了。」

    他面帶笑意的披衣起身去了寢室,剛才兩人胡鬧時是在西側間。屋裡的丫頭都避出去了。

    她趕緊去屏風後穿上衣服才叫人玉瓶等人進來,換了衣服再洗漱收拾,折騰一場都快八點半了。掀起簾子後,四爺又回到西側間來,她道:「爺晚上想用點什麼?都這個時辰了。」

    他坐下道:「隨意吧。」

    因為四爺在東小院,所以劉太監早就準備好晚膳了,雖然主子們這會兒才叫膳,七八個大灶一起捅開也是快得很。那邊膳盒剛準備好,這邊菜都出鍋了。

    見蘇培盛小心翼翼的領著人把膳盒都提走,劉太監抹了把汗道:「行了,今天晚上沒事了。留兩個灶,備著主子加菜,其他人都可以歇了。」

    膳房裡的人這會兒才算下工了。各案大廚跟劉太監打過招呼後就都回去休息了,只留下各自的徒弟收拾案板灶台。

    劉太監卻沒走,小路子好奇的問:「師傅,這點小事交給我就行了,你回去躺躺唄?」

    劉太監搬了個墩坐在門檻處,乍一看跟鄉下蹲路邊的老大爺差不離,小路子就馬上想起家鄉那個跑了老婆兒子又不肯養的老根頭,就是這麼天天坐在他們家破爛的大門前,呆呆望著來往的村人。

    小路子不討厭老根頭,因為這老頭還曾經給過他一把干大棗。不過後來他就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從村裡出來的了。是跑太遠找不著回家的路?還是被路過村子的拐子騙出來的?還是爹媽打他,他才逃出來的?

    反正他能記得的就是沒飯吃,肚子餓,聽人說切了子孫根就有飯吃,他就……就這麼著成了太監。

    想起以前的事總叫小路子覺得像做夢。他盛了碗湯給劉太監端過去,道:「師傅喝碗湯吧,您要真不想回去,也別跟這坐著,這門口的風多硬啊。」

    劉太監接過湯喝了一口,溫和笑道:「小子,知道你孝順師傅。」

    小路子度他話裡意思,好像後面還有話就沒走。

    停了一會兒,劉太監慢慢道:「等等看,正院那邊說不定會來人。」

    小路子笑道:「師傅您這就是開玩笑了,正院的人經年累月也不見得到前面來一回,再說就是他們來也不會到膳房來了。」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臉生的太監身後跟著人,抬著一個砂鍋過來了。

    小路子的下巴都快掉了,看著劉太監心道:師傅您會算命啊?

    劉太監早就把碗往地上一放迎上去了,連連躬腰後跟著那人一起過來,對小路子道:「趕緊騰個灶,這是福晉賞給兩個阿哥的夜宵。」

    來人是福晉正院的大太監,他往常來都是干傳話給蘇培盛這樣的事,上次送八寶雞也是他。小路子騰了個灶,看著兩人把砂鍋放上去,可能也是剛從那邊的灶上端下來,剛放上去就翻花滾沸,濃濃的牛肉濃香飄出來。

    可惜小路子天天在膳房,什麼好東西不說都吃過,但絕對都聞過了。他聞到湯味先在心裡想的是:熬了有四個時辰了,中午之後才開始熬,底料是牛大骨,之後用雞茸吸走渣子浮沫,再用清湯燉的這個牛肉。火候是還欠點,但聞著味倒是還行。

    劉太監笑呵呵的正應付那人,道:「咱家這就給阿哥們送去,您就放心吧。」

    前腳送走那人,回頭他就對小路子說:「什麼好東西叫你跟這走不動了?」一邊說,一邊盛出小半勺嘗了,完了道:「倒了吧,這東西不能進主子的嘴。」

    小路子麻利的把一鍋滾香的牛肉湯提出來倒進了灶間外頭的泔水桶,回來道:「師傅,這湯哪兒不對啊?」

    劉太監賞了他一個腦瓜崩,道:「師傅今天就教你兩句:不是咱親眼看著熬的,不知道裡面放了什麼東西的,都不能經過咱的手送到主子跟前去。哪怕它就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東西,不是咱自己動手做的,它就是仙丹也要倒了。」

    小路子還在品師傅話裡的意思。

    劉太監對小路子道:「這回是真沒事了,收拾了回去歇吧。」說完他就走了。

    留下小路子在灶間收拾剩下的灶台,看看那泔水桶,輕輕給了自己一巴掌,罵道:「就你這點道行,還是乖乖在師傅手底下熬吧。」

    書房那邊的角房裡,張德勝一直在守著,見膳房只留了兩盞燈,其餘的都熄了,不由得打了個哈欠。

    過了會兒,趙全保小跑著過來跟他說:「張哥哥,蘇爺爺叫我來給你說一聲,今晚主子爺歇在東小院了。」

    張德勝笑瞇瞇道:「得了,辛苦你跑這一趟,快回去吧。告訴蘇爺爺,我這就鎖門,你走後這前院就封了。」

    兩人一起出去,張德勝送趙全保從小門出去,回來就叫人敲了響板。各處鎖門,熄燈。府衛巡夜,遇見隨意亂走的不問緣由,統統拿下。

    此時,永和宮裡,德妃卻毫無睡意。

    她端坐在寢殿暖閣裡,身邊站著永和宮的嬤嬤、姑姑和兩個答應。不算大的屋子也站滿了人。

    屋裡落針可聞。

    半晌,德妃才平靜道:「既然是萬歲爺的意思,那咱們就照辦。」她對嬤嬤道,「嬤嬤去查問,永和宮裡所有認干親的,結菜戶的統統錄了名字,如實報我。」

    那嬤嬤猶豫的看看屋裡剩下的人,見無人出來說話,只好福身道:「奴婢這就去。」

    德妃端起茶道:「我就在這裡等著嬤嬤。」

    嬤嬤一僵,德妃徐徐道:「嬤嬤可要快著些,別誤了事。」

    嬤嬤只好咬牙領著人去了。等屋裡人都走了,只留下一位姑姑上前勸德妃,道:「娘娘何苦這麼急?也容她們收拾一二。」

    干親與菜戶在宮裡斬不盡,殺不絕。也不全是假鳳虛凰的玩意,宮中寂寞,不少都是有真感情的。宮中的主子們也都睜一眼閉一眼,大家都是人,誰還能連個情都不講?

    所以這個查,也要看怎麼查。有關係的抬手放過,抓一兩個交差就行了。查出來的多了,永和宮的臉上也不好看。

    德妃聽了姑姑的話,半天才道:「萬歲爺說不許,永和宮裡就不許有一個。我就算不把他們報上去,可我心裡要有個數。」

    這位姑姑這才發現德妃的面色是說真的,這會兒她的臉也要白了。她在這宮裡也是有干親的。膝蓋一軟,她就跪在德妃腳下。

    德妃彷彿沒看見一樣。她哆嗦著連磕幾個響頭,求饒道:「娘娘……求娘娘饒了我這回……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超生……求娘娘……」求到最後,她壯著膽子抱住德妃的腿,哀求道:「娘娘超生……娘娘慈悲……奴婢不敢了……奴婢真的不敢了!!」

    乾清宮,東暖閣。

    康熙睡不著,索性把周答應叫來要她讀奏折。

    周答應坐在燈下腳榻上,小聲的一本本讀著。康熙靠在榻上閉目聽著,突然他問:「二月時你不是起了疹子?這會兒好了嗎?」

    周答應馬上放下折子跪下道:「托萬歲爺的福,奴才已經全好了。」

    康熙微笑了下,放下手裡的眼鏡,招手叫她:「過來。」

    周答應膝行著過去,仰起瓷白的臉,康熙的手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滑過,她慢慢紅了臉。

    康熙溫和道:「好孩子,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周答應一怔,魏珠突然不敲門就進來,她驚道:「萬歲爺沒叫人,你怎麼能……」話音未落,就被魏珠摀住嘴按倒在地。

    她翻白的眼珠拚命看著坐在榻上的萬歲爺,伸長手臂想求救。

    可惜被魏珠摀住口鼻,丁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一會兒喘不上氣暈過去了。

    榻上的康熙淡淡道:「帶出去,審清楚,看那個跟她認乾弟弟的是個什麼來路。」

    魏珠把癱軟的周答應背在身上,恭敬道:「是。」

    東暖閣附近的人都被他遣走了,梁九功領了皇上的話去查各宮的干親。魏珠悄悄把周答應帶到東暖閣附近的角房裡,一進去就能聞到一股尿臊味。屏風後還擱著幾個馬桶。

    他把周答應堵住嘴綁在擺在屏風後,把她全身的衣服都脫光,赤條條叫她臥在冰涼的地上。

    東暖閣裡,康熙聽著西洋鐘鐘擺的聲音,默默數著。

    約一刻後,魏珠進來跪下道:「回萬歲爺,周答應……並不知道那個乾弟弟的姓名。」

    康熙笑道:「哦?這麼說她在雨花閣受人恩惠,還許下要把人弄到乾清宮的誓,卻不知那人叫什麼名字?」

    魏珠自覺這差事辦得太丟人,額頭貼地道:「都是奴婢不中用。」

    康熙擺擺手,道:「她那弟弟現在人呢?」

    魏珠道:「今年過年的時候,周答應去易貴人那裡找過,但聽說一早就不見了。如今人在哪裡……」

    康熙歎道:「罷了。」這人不過是擺在明面上叫他看的。

    一開始他確實以為周答應就是太子找的人,還特意叫她讀折子,卻不見太子有任何動靜。梁九功又發現周眉在用長壽膏,他以為她是要下毒才叫魏珠拿下她。結果魏珠過來時並無異色,他就知道猜錯了。

    魏珠退下後,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回到角屋,周答應滾了一身的泥汗,玉體橫臥在地倒也叫人心動。見到他進來,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嗚嗚著拚命往後躲。

    他上前騎在她身上,壓住她可惜道:「倒是個美人,就是……」

    就是命不好。

    待她嚥了氣,魏珠給她擦拭乾淨,重新穿上衣服梳好頭,上過胭脂,打扮好後背起來,悄悄背到雨花閣後的水井前扔了下去。聽著撲通一聲響,過後小一刻都沒有浮上來的動靜。魏珠方歎道:「下輩子投個好胎,別回來了。」

    他望望頭頂的月亮,低頭像個幽靈一樣溜著牆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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