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秦家有女初嫁成 文 / 南山南
她站在園子裡,嫁進高家已經兩個月了,一陣風過去,她覺得有點冷了。然後一個人從後面為她披了一件衣服,那人道,天氣涼了,太太注意身體。她並不回頭,望著竹子上的風呼啦呼啦地響,過了一會兒,道,小蘭,我們進高家多久了。小蘭道,已經兩個月零三天了。她道,都這麼久了呀,說罷像是歎了一口氣。小蘭道,今年的初雪怕是要提前了。她好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過身道,那天我見你在做一件衣服呢。小蘭連忙收回了視線,道,沒有沒有,那是。還沒等她說完,秦芙便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我也不是封建的人回頭我就找個借口讓你回去一趟,你自己看著辦。小蘭道,我去看看太太的粥怎麼樣了。說完便向著廚房去了。她裹緊了衣服,望著她的背影,笑了笑,便回屋了。
一場大雪在人們的睡夢中溫柔地降了下來,秦芙起身的時候,身邊已經空了,然後她慢慢起床,小蘭正在伺候她梳洗,高添便風風火火地進來了,彎著腰,做出請的姿勢,望著她,道,早飯已經預備好,夫人請。她笑了笑便起身了,走在他身邊,他伸手把一件大氅披在她身上,道,昨晚下雪了,外面很冷,夫人注意身體。她裹在他懷裡,兩人慢悠悠往出走,小蘭跟著後面。
她到了飯桌上,高添把衣服往她身上裹緊了些,自己才回到位子上,她道,娘,早上好。說罷望向一邊,另一個人道,姐姐早。她笑著回答,妹妹也早。高老夫人向著一邊笑了笑,便開始動筷子了。高添看著母親對她的態度,心裡越發愧疚,便對二太太明月的示好充耳不聞,這使她有幾分難色,老夫人便對著她笑,叮囑她平日裡注意身子。她一邊聽著一邊咬牙切齒,哼,注意身子,老爺根本不在她那裡去,注意身子做什麼。她笑著道是,然後不忘往秦芙的碗裡夾菜,看著她不吃自己也是笑著,並沒有失了分寸。
林玉琴是在幾天後到訪的,秦芙聽著小蘭告知她林姨來了,她笑了笑,對著鏡子梳理著自己的髮髻,道,好,你去告訴她,我馬上就來。小蘭為她上了一杯茶,她道,這裡可還好。小蘭道,謝謝夫人關心,還好。說罷秦芙便出來了,帶著滿臉笑意便坐了下來,小蘭給她倒了一杯茶,她聽著林姨寒暄,端著杯子喝了一口茶,斜著眼便注意到林姨的肚子有幾分隆起。她心裡的恨意到了手上便幾乎要把杯子捏碎,她放下杯子笑道,林姨還好吧。林姨笑了笑,道,好,托你的福呀。說完隱秘地湊到她的耳邊,道,那個二太太怎麼樣,可給你氣受。她笑道,沒有,老爺對我挺好的。林姨坐了回去,身子欠著,道,芙兒。她應了應,林姨又道,你也知道,自從老爺去世後,家裡財務吃緊,鋪子是老爺半生的心血,我也捨不得當了,可是最近實在有點撐不住了,說完擦了擦眼淚,接著道,芙兒,你看你現在日子這麼好,你可不可以幫幫我,也算是保住你父親半生的心血。她道,當然可以,說完轉過來望著她道,林姨你也要注意身子啊。林姨連連道是,她起身去了屋子,出來便遞了一疊錢到林姨手上,林姨說著便拿著她給的錢便告辭了。
她坐在那裡,小蘭望著她,道,小姐可有吩咐,她慢慢起身,道,我要你去給我查一件事。小蘭轉身的時候,道,夫人,二太太叫人送來幾匹料子,給你放在屋裡了。然後就慢慢走遠了。
小蘭是在幾天後回來的,她拿著幾匹布,望著秦芙道,太太,你要的布,都找好了。她笑了笑,道,好。小蘭低著頭,落了幾滴淚,被她盡收眼底,她望向一邊,並不言語也不知道為何。小蘭接著道,是賬房吳達。她道,很好,你退下吧。
高添進來的時候,她正在想著剛才的事情,沒有發覺,他從後面蒙住她的眼睛,她一下回過神,愣了愣,便笑了,他坐了下來。道,你們家的鋪子又出問題了。她看著他,道,你怎麼知道。他喝了一口水,道,剛剛林姨來找我借錢了,她一聽心裡的火便上來了,道那你借給她了嗎。他把手搭在她的肩上,道,當然了,畢竟她是你的繼母,我們也有義務照顧她。他笑了笑,道,我們不還得謝謝她的成全嗎。她抓緊了梳子,齒子嵌進她的手心,她望向他,不知該說什麼。正準備開口,他輕輕吻上她的嘴,她一下推開他,道,一會兒小蘭進來了。他笑了笑,道,怕什麼。她一轉念,道,你下次不許私下給她錢,這樣說出去不好聽。他連連道是。
等她出來的時候,她看見一個女孩子蹲在地上哭,她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起頭,道,大太太好,說完擦了擦眼淚,秦芙看了看她,道,你怎麼了。她道,沒什麼,就是打翻了二太太的胭脂。她笑了笑,道,你跟我來。說罷她將信將疑跟著她去了。到了屋子,她有幾分疑惑,望著她,道,太太,這是。秦芙笑道,你找找,我這裡有沒有一樣的胭脂。她看了看,真就看到了一盒一樣的胭脂,她指著那盒胭脂道,有。秦芙笑了笑,拿起那盒胭脂,把它放在她的手上,道,你拿去吧。她臉上的淚又落了下來,道,大太太,這怎麼可以。秦芙笑了笑,道,你拿去吧,不然怎麼交代。她連忙要跪下,秦芙一把扶住她,道,快去吧。說完便看著她跑出去了,她看著她的背影,屋外的臘梅開得正好,她便叫來了小蘭,道,你把上次表哥送來的那幾盆臘梅給二太太送過去。小蘭道,是的,太太,說完就出去了。
說起林勳,她的記憶就停留在提親這事上,她絕沒有想到他回來看望她,她的心裡竟有幾分感動,難得還有人記掛著她,她看著臘梅被搬走,心裡也有了幾分不捨,想罷便轉身準備去園子裡逛逛。
你知道嗎,大太太家又有人來要錢了。一個丫頭的聲音。是嘛,聽說這大太太當初進門就是家裡破產了才來的。另一個丫頭的聲音。對啊,聽說我們老爺還提了兩次親呢。她聽著兩人的談話,便轉身走開了,她把手攢得緊緊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了,她走到假山那邊,手扶在假山上,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然後便失去了知覺。
等她醒來的時候,高添正一臉擔憂又時不時轉為喜悅地望著她,她道,我這是怎麼了。他一臉驚喜道,你醒了,說罷便扶著她端過來一杯水,慢慢地讓她喝了,又讓她睡下。她一臉疑惑,便準備起身。他連忙制止,道,你要當娘了,說罷緊緊握住她的手,她幾乎沒聽清,一會兒,回憶了他的話,心裡不住地歡喜,道,是嗎,你說的是真的嗎。他幾乎要流出淚來,道,是是是。說罷便撲在他懷裡,眾人便都出去了。她望著簾子上的流蘇,一抹綠流進了眼睛裡,心裡多了幾分憐惜,她該怎麼去迎接這個未來和她留著同樣血液的孩子,她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可是又有了新的擔憂。
她在床上躺了幾天,小蘭細心地照顧她,高添不分晝夜地陪著她,她看著小蘭忙碌的身影,道,老爺去哪裡了。小蘭道,老爺去鋪子裡看看,去去就回。她點了點頭,又道,小蘭。小蘭嗯了一聲,她道,你想離開嗎。
她終於明白那天小蘭落下的淚是為何,林勳來的時候,她就想著打聽一些林姨的事情,她知道他對於林姨是有幾分記恨的,當初拒絕提親都是林姨一口拒絕的,她很清楚是因為他的家世,他大抵也是知道的。她笑著讓下人準備茶點,便緩緩開口了,道,表哥最近可好。他笑了笑,道,挺好的,這不,剛成親,家裡也有點忙。她笑道,難怪,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撓了撓頭,她道,林姨最近如何。他的表情一僵,道,這。她笑了笑,道,沒什麼,但說無妨。他一怔,道,我不想瞞你,但這確實不好說。她假裝擔憂地望著他,道,怎麼回事。他歎了口氣,道,本來啊,當初舅舅要娶她,大家都不同意,可是舅舅就是喜歡她,有什麼辦法呢。現在呢,唉,幸好是舅舅不知道啊,唉。她有點急了,道,到底怎麼了。他看了看四周,接著道,人家都說她懷孕了。她一驚,道,會不會是誤會了。他啐了一口,倒,誤會,都不敢出來見人了。她想了想,道,是很久沒來了。他說,哼,大家都說她和那個賬房吳達不清不楚的,造孽啊。她一下站起來,道,什麼。他看了她一眼,我真懷疑家裡破產和他們又莫大的關係。她握緊了拳頭,道,又證據嗎。他又幾分洩氣,道,那倒沒有,又道,不過那個吳達和你身邊那個小丫頭走得也挺近的。她一驚,道,誰。他道,小蘭,我發誓,這是我親眼所見。說罷便看了看表,就告辭了,留下她站在那裡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