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0章 連番威脅 文 / 雲程
衛嵐心中一動,知道今天這場好戲的重點終於要上演了。只不過她疑惑的是,究竟是什麼樣的事,要讓皇后使出這種威脅手段?用子女的安全去威脅一個母親,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紀氏就算再利慾熏心,但對自己的兩個女兒卻關愛有加,而對衛嵐兄妹的一再排擠,歸根到底也是為了讓自己的女兒有個好前程。
想到這裡,衛嵐心中不免有些黯然。前世裡她自幼便失去了所有親人,而這一世也只是略好一點,雖有兄長依靠,但卻無緣在母親膝下承歡。想來是她的命途注定如此吧,最是與母親無緣。
所以,哪怕是從前對紀氏有再多的恨意,今天見過這一幕後,她才醒覺,哪怕是大奸大惡之人,也總有旁人不曾留意的另外一面。
於她而言,紀氏是惡毒後母,但對於衛婕衛妤兩姐妹來說,她是慈母,可以為女兒的前程安危付出一切。
聽到紀氏這樣說,皇后的幽幽目光亦看向衛嵐,口中低低吐出一字:「說。」
紀氏的嘴唇顫抖了一下,開口時說的卻是:「娘娘,此事女兒家不宜入耳,還請娘娘命人將妾身的兩個女兒帶離此處。」
衛嵐眼眸微瞇,這話說的……難道她就不是未曾出閣的女兒家了不成?還是說她已經和晉王有了婚約,在她們眼中已算是嫁做人婦了?
皇后對荷雲打個眼色,後者便引著衛婕姐妹二人出去了。
離開的時候,衛妤眉頭緊鎖,很是有一番憂慮情緒掛在臉上。衛婕雖年長於她,心思卻不及她深,只是幸災樂禍地看了衛嵐兩眼。
她們這一走,幽暗的偏殿內就只剩下皇后、紀氏和衛嵐三人。
到了這個時候,紀氏卻反而躊躇起來,幾次啟唇都沒有說出什麼來。
皇后漸漸等得不耐煩了,帶著金甲套的指甲輕輕敲擊著座椅扶手,節奏越來越雜亂,足見她心情急迫。
衛嵐早知道她們都是衝著自己來的,繼續在這裡浪費時間也是無益,索性開口幫她們一把。
「母親大人有什麼隱情不妨直說,萬一皇后娘娘等得不耐煩發了火,後果……」她並沒有把話說全,然而威脅之意卻在裊裊話音散去後變得更加明顯。
紀氏用奇怪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好像是沒見過這麼急著去找死的。
投來相同目光的還有皇后,只不過她的眼神中多了審視的成分。
衛嵐這句話顯然收到了不錯的效果,大約是看到她的臉讓紀氏越發下了決心。只見紀氏上前兩步,卻是緩緩跪下了,一臉沉痛表情,與沉重的語氣相得益彰。
「皇后娘娘,妾身要說的事與衛府有關……衛府大小姐衛嵐,行為不檢,與其他男子過從甚密,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不堪與晉王婚配!」
越是說到後來,紀氏的語速就越快,頭也越埋越低,讓衛嵐無法看到她的神情。
皇后聽著她的控訴,眼睛卻一直看著衛嵐。只見她一開始還略微有點訝異的表情,到得後來,神色竟越來越平靜,完全沒有預想之中的害怕和恐懼。
看到這裡,皇后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上次在宮中匆匆一見,彼時她另有計劃,所以不曾將心思過多地放在這個衛家大小姐身上。但是今天……若換了其他任何一個貴族女子,聽到這樣的話都會急著為自己辯護,但眼前這一位卻不同,看她閒適的神氣,倒像是在看戲似的!
這一點顯然觸怒了皇后,身為佈局之人,大約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算計的對象完全沒把這個局放在眼裡吧。()
皇后的情緒變化自然也被衛嵐看在眼中,確實,她一開始是有些驚訝的。因為以這樣的理由來攪散這門婚事,勢必會牽連到衛府,連帶著衛婕姐妹的前程也會被毀掉。
但是轉念一想,她立刻明白了荷雲之前那場戲的真正意義。
皇后是在威脅紀氏,就算她不肯配合,皇后也會找到其他借口,像對待那位倒霉的韓夫人一樣處置紀氏。若紀氏失去了教養女兒的資格,那衛氏姐妹的命運,就要被皇后憑自己的心意發落了。
所以,紀氏配合和不配合,後果其實是沒有什麼差別的。
而順應皇后的心意,說不定會讓皇后手下留情,幫她們撇清關係,或者額外給個恩赦什麼的。
雖然後者模稜兩可,皆在皇后的一念之間,但換了任何人,都會做出和紀氏同樣的選擇。寧可拼著放手一搏,也好過面對注定的失敗。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這位看上去慈愛和善的皇后娘娘,處事手段卻這般狠辣。
「此事事關女子清譽,你這話可是當真?」皇后再度垂詢道。
紀氏將頭伏得更低:「妾身不敢妄言,娘娘若是不信,可使宮中的嬤嬤來驗明正身,妾身掌管衛府上下,雖不至於事事皆知,但這等要緊事還是瞞不過的。」
一陣尷尬的沉默後,紀氏又道:「妾身原本愚鈍,為了衛府的顏面著想,便不想提起此事,盼望著能掩蓋過去,但細細一想,紙是包不住火的,將來事發,衛府身為娘家,勢必也要被牽累,所以妾身斗膽將此事上報,請娘娘明鑒!」
皇后原本神色嚴厲,但聽了她的這番話後,再開口時,語氣已柔和許多:「為人母者便是比旁人的為難處要多些,你起來罷,本宮不會怪責於你。」
得了這一句保證一樣的話,紀氏長出一口氣,再度深深俯首,才站了起來。
「不過,事關皇家顏面,本宮自然要慎重考慮,」皇后以目注視紀氏,「你且退下,今日在這裡所說之事,不得透露給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兩個女兒。」
紀氏忙不迭點頭:「是,是,妾身自然曉得個中厲害。」她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見皇后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衛嵐身上,於是忙知機告退。
「娘娘,妾身先……」
那「告退」二字還未說出口,衛嵐已經輕咳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待見這兩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衛嵐這才開口道:「這樣重大的事,皇后娘娘只聽一面之詞就斷定了麼?」
皇后眼眸微瞇,語氣有些怪異:「哦?那你還有什麼話說?」
紀氏惡狠狠地瞪了衛嵐一眼,心中卻有些不妥。自從經過上次的事後,她已對衛嵐刮目相看,此刻見她聽了自己那一番話後仍能保持鎮定,嘴角尚自含笑,心裡更是翻江倒海似的,不知是何種滋味。
被這樣兩個人虎視眈眈地看著,衛嵐反而挑唇一笑,清炯眼眸毫不示弱地回望。
「她說的若是事實的話,身為一府主母,竟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出這種事,是否算是監管不力?俗話說有子教不嚴,乃是父之過,教導女兒也是身為母親的責任,子女出了事,做母親的自然也要背上責任,不是嗎?」
紀氏面色一沉:「你根本不是我生的,我又何須對你負什麼責任?」
「你當初嫁我父親時,可是用的平妻的身份,我生母早亡,你便以這個身份擔起了衛府的主母之責,既然如此自然也要對先夫人留下的子女視若己出,一應教導,」衛嵐向前走了幾步,不懷好意地看著她,「除非你承認自己是妾室,那麼今天我出的事自然牽扯不到你頭上,否則……」
她秀眉一揚,眼波流轉,不懷好意地向紀氏眨了眨眼。
衛嵐自己並不怕什麼名譽受損,反正這樁婚事也本非她所願,既然自己一次次逃離都以失敗告終,那麼她也不介意多幾個人從中作梗。
而她剛剛說的那句話,便是向紀氏表達自己的決心,一定要拖著她一同下水的決心。
紀氏眸中掠過一抹暗怒,右手微微顫抖,若是在從前,她定然一巴掌招呼上去了,但是眼前的這個衛嵐,分明同從前別無二致,但望向她的眼神卻透出了森然寒意來,讓紀氏下意識地打消了動手的念頭。
通過前面的幾次交鋒,她已經見識到了衛嵐的牙尖嘴利,因此她並不多做口舌爭辯,只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皇后。
今天的這一局,主導權抓在皇后手中,紀氏明知自己只是棋子,棋子之間要如何廝殺,最終還是要落到下棋的人手中。否則,哪怕棋盤上已經殺得血流成河,只要掌控棋局之人心念一動,也可能瞬息翻盤。
皇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於是眼眉微抬,示意她先行離開。
紀氏將要走出偏殿前,皇后又沉聲囑咐了一句:「記住,今日之事未得本宮允許,絕不可對外宣揚一個字。」
看著紀氏喏喏離去,衛嵐卻知道皇后這句話其實是說給她聽的,表示只要這件事還未傳出去,一切就都還有轉機,而那個轉機,其實只在皇后的一念之間。
衛嵐轉身面對著皇后,看著那張平靜下暗藏心機的臉容,她心底陡然閃過了「佛口蛇心」這個詞。
兩人冷冷對視片刻,皇后終於開口:「你的生死榮辱,全在乎本宮的心意,這一點,你應該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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