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0章 戎族刺客 文 / 雲程
衛嵐視線低垂,看到架在自己頸中的是一把彎刀,心下已然明瞭,這人必然就是剛才那小婢所說的戎族刺客了。
想來也是,那小婢只說刺客傷了這裡的貴客,卻沒曾說刺客是否被抓住了。只怪她自己太大意,竟在這裡猶豫了好半天,給了那刺客可乘之機。
眼下受制於人,她自然不想輕易送了小命,於是便乖乖閉嘴。
耳畔聽得那刺客的呼吸之聲,竟很是有些紊亂,且隔了背後的單薄衣衫,她竟覺出了些許濡濕來。
看樣子,這刺客也沒能討到什麼便宜,竟是受了傷。
「這位大俠,咱們站在這兒不僅累,還很扎眼,前面便是我的屋子,不若進去歇歇?」衛嵐壓低了聲音道,唯恐音量過高讓對方以為自己要喊人。
聽了她這話,刺客顯然愣住了,半晌都沒答話。
或許是沒見過這麼聽話又熱情的人質吧,衛嵐舔了舔嘴唇,在這裡多站一刻,被發現的可能性就要高些。她自己是不會主動喊人的,但若是哪個城主府的下人經過,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她自己。
「大俠,兄台,我的提議怎麼樣?」
耳邊傳來吞嚥口水的聲音,緊接著剛才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只不過這回他的聲音裡凶狠勁盡去,反而多了點不知所措的情緒。
「我……我不是什麼大俠……」
聽了他這句回話,衛嵐幾乎要吐血,她在這裡為自己的小命擔憂了半天,沒想到對方竟是個愣頭青,要麼是天生智商有硬傷,要麼就是對刺客這一行業認識的還不夠充分。
她勉強幹笑一聲:「你是什麼人都不重要,現在的問題是……你是要進去休息一下,還是繼續站在這裡?」
被身後那人挾持著進了屋子,待房門關上後,那人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終於把架在她頸間的彎刀拿開了。
衛嵐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去,看清他的面容後卻是一愣,這人竟全不是自己想像中粗野蠻橫的戎族人。他的身材雖生得高大,但面容仍顯稚嫩,顯然還是個少年。
但見他胸口處衣衫破碎,血跡宛然,衛嵐本能地想要上前替他查看傷勢,卻被他舉刀迫住。
「你要做什麼?」
衛嵐挑眉道:「你的傷需要包紮一下。」
聽得她如此說,對方眸中警惕之色陡然退去,握刀的手也無力垂了下來。
不管對方是什麼人,又是為何要刺殺蕭越,但總歸不能看著他受傷而不理。衛嵐替他將傷口稍作處理,耳畔卻聽得他低低語聲:「我叫迭律。」
這名字一聽便迥異於中原人士,衛嵐微笑道:「迭律,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對於他來說,最好的選擇莫過於趁機逃走。否則待會兒城守府的護衛逐間房子搜查起來,衛嵐自己仍會處於危險的境地。
迭律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咬牙道:「我的叔叔和大哥都失手被擒了,我要去救他們!」
看著他信誓旦旦的模樣,衛嵐一時間不免有些慨然,雖然做的是行刺之事,但他終究還是個半大孩子,把一切都想的太過簡單,不知道戎族為什麼要派這樣的人前來行刺。
衛嵐斟酌良久,終於緩緩道:「其實,我覺得你還是……」
一語未畢,門外陡然傳來了護衛聲音:「這草叢中有血!那個刺客一定在這附近!」
衛嵐心下一沉,正待去安撫迭律,卻見他已然站起身來:「剛才你替我治傷,我們戎族人有恩必報,我不會帶累你的。」
見他面容堅毅,一副破釜沉舟的神情,衛嵐不由得失聲問道:「你要做什麼?」
迭律握緊了手中彎刀:「自然是和他們拼了,若是救不出叔叔和大哥,我便同他們死在一處!」
他正待衝出門去,衛嵐卻伸手拉住了他,鄭重道:「告訴我你為什麼來行刺,或許……我可以幫你。」
雖然相識不過片刻,但也能看出這少年委實心性淳樸,這樣內心磊落的人,若不是出於極其重大的原因,想來是不會行刺殺之舉的。她有心要幫他,卻並未將話說得太死。
迭律猶疑不定地看著她,顯然是在思忖她的話是否可信。
不知是否因為她之前的治傷之舉打動了他,只猶豫了片刻,迭律便開口道:「我所在的部族上月同鄰族打了一仗,他們使詐捉走了我的父親,逼迫我們投降,其他部族都不肯幫我們,前兩天有人告訴我們,奉城會來一位大人物,只要抓了他,燕朝便會出兵幫我們。」
雖然寥寥數語,但已經其中關節處一一道出。
衛嵐皺眉,若迭律所言是真,那麼這事的關鍵處,就在於那個提前預料了蕭越行蹤的人。但是……她自己一開始也並未確定要去何處,若不是路上遇到了結伴同行的薛青羽,她也不會來奉城,那麼蕭越自然也不會跟來了。
既然一切都是事出突然,那麼究竟是什麼人如此準確地掌握了他們的行蹤,還洩露給了戎族人?
對方這樣做的意圖又是什麼,是為了激化戎族和大燕的矛盾,還是純屬針對蕭越?
衛嵐正自思忖,門外卻陡然傳來了敲門聲。
府中護衛大約也知道她是城主貴客,因此不敢貿然在未得允許的情況下闖入搜查。衛嵐心思急轉,忙好說歹說地先勸了迭律躲在床帳中,然後才打開了門。
有了她的保證,那些護衛自然只是隨便搜了搜便離開了,畢竟任誰也不會料想到,她一介弱女,竟敢容留刺客躲在床帳中。
待護衛放心走後,她又盤問了迭律片刻,還詢問了他關於那傳遞消息之人的樣貌。
只可惜並非是迭律與那人聯繫的,其中大部分情況他也是聽叔父轉述的,因而描述並不詳細。至於那人的面貌形容,他也只能說出個高矮胖瘦,因為那人每次與他們會面,必定以黑巾覆面,不露真容,只是從聲音判斷,是個年輕男子罷了。
見迭律也說不出更多的訊息,衛嵐只得作罷,再三囑咐他小心躲在房中不要離開,自己卻離開去尋蕭越了。
若迭律所言都是真的,那麼蕭越身旁一定有奸細埋伏,此事一定要及早告知與他。倘若迭律一行人並非為了綁架而來,而是要取他性命,恐怕此時已釀成大禍。
而且她之前也答應了迭律要幫他打探其叔父兄長的下落,所以此行是極為必要的。只不過橫生了這些枝節,她想要趁亂離開此地的計劃是徹底不成了。
她去的似乎正是時候,正堂上跪了兩個五花大綁的男人,看其眉眼均與迭律有幾分相似,想來就是他口中的叔父和哥哥了。
然而蕭越的情形卻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只見他衣冠整潔,並無半分受傷之態。
而站在他身邊的人,並非是從前所見的護衛,卻是她的兄長衛岑。
「哥哥,你原來還沒有走。」衛嵐不僅有些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趁亂離開,要不然哥哥還不知道該怎麼擔心呢。
衛岑朝她暖暖一笑,一旁的城守姚浚之卻道:「幸好衛統領正與王爺在一處,否則……事情不堪設想。」他的語氣中都滿是後怕的情緒,一張胖臉更是沁滿了油汗。
可想而知,晉王若是在他的轄區裡出了事,姚浚之不僅官位不保,恐怕連小命也是有點懸。經此一事,在生死線上逃回來的倒不像是晉王,卻像是他一般。
他兀自慶幸,那跪在地上的戎族刺客中,年長的那個卻冷哼一聲:「惺惺作態!」
姚浚之的目光落到刺客身上,登時變得凶狠起來:「大膽狂徒,膽敢行刺王爺不說,在這裡還敢大放厥詞,來人,大刑伺候!」
有蕭越在此,他此舉實有越俎代庖之嫌。然而蕭越本人倒沒有什麼表示,臉上的白鐵面具閃爍著幽幽光澤,露出的兩隻眼珠幽深如潭,彷彿能收納任何情緒。
眼看著衙役拿過板子來,那戎族刺客陡然大聲嚷道:「姚城守,你就是這般過河拆橋的嗎?」
聽得此話,在場眾人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只有衛嵐雙眉緊鎖,似是察覺到了不尋常之處。
看這戎族人的意思,似乎和姚浚之是舊相識。而衛嵐之前聽迭律說過有人給他們暗傳消息一事,便多了幾分懷疑,難道私傳消息之人竟是姚浚之不成?
這個念頭剛在心底閃過,隨即就被衛嵐自己否決了。
大多數人做事,都會從自己的利益出發,但是姚浚之派人綁架蕭越,對他自己卻沒有半點好處。更何況,在蕭越來到奉城之前,他根本是毫不知情,怎麼會提前洩露消息?
看到她臉上露出懷疑表情,蕭越眼中卻泛起了些許笑意。
姚浚之一下子慌了神,結結巴巴問道:「你……你是什麼意思!」
戎族人冷笑一聲:「什麼意思,城守大人是再清楚不過了,難道真要咱們當眾說出來嗎?」
姚浚之簡直是一頭霧水,卻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想要當場對證的話到了嘴邊,硬是不敢說出來。
反而是衛岑道:「王爺,看來這戎族刺客與姚城守,似乎是舊相識,這刺客話中似乎另有隱情,王爺可要好好審審才是。」
蕭越還未答話,姚浚之便急著分辯道:「王爺明鑒,卑職與這二人素未謀面,定是他們自知死罪,想要胡亂攀咬,陷害朝廷命官,這等賊人心術不正,理應立即打死,引以為戒!」
衛嵐暗自歎息一聲,這姚浚之想要撇清自己,話說的太重,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
果然,那跪著的戎族人冷笑一聲:「大人昨日還交待我倆,一定要殺了晉王,怎的忘得這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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