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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晴圓缺 贈花卿(八十六) 文 / 琉璃帝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為誰妍

    籬畔秋酣一覺清,和雲伴月不分明

    所有家人都揪心看向我,曹顒眼中神色更是複雜膽怯。

    天祐酩酊大醉,半醒間兩眼發暈愣了一愣,立即撫掌而笑,「弘歷,此提議甚好。依我說,臣弟也斗膽同請。只聞皇哥才藝雙全,卻從未真正見識過,還求皇哥允諾了臣弟的請求。」

    弘歷波瀾不驚,淡淡一笑,對貼身侍婢吩咐:「去把本王的玉笛取來。」又滿滿笑意問我:「我的好妹妹,你想要什麼曲子?」

    「夏桑舞曲。」弘歷頷首同意。

    我叩頭謝恩後,盈盈立起。

    我今日穿了一襲素白輕紗衣裙,裙幅和袖子都十分別緻,顯得比一般衣裙寬大蓬鬆。腰間繫著的白玉蘭柔光斑斕桃紅披帛是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楚腰纖細清雅窈窕,在寬大的衣裙和袍袖襯托下,更是顯得嬌弱可憐,讓人想起脆弱而美麗的蝴蝶,不禁心生憐惜。

    在眾人心動於我貌美如花的同時,一縷幽幽行雲流水的笛音悠悠響起,將眾人帶入了一個夢境。

    笛聲悠揚低鳴回轉如春風戲花,嘹亮時如清和冷月;飄空續風的纏綿如千絲網交織在一起,剛烈如萬馬奔騰。仿若明月松間照,不見月關,只見月暈;仿若清泉石上流,不見泉水,只見泉水源頭。

    笛音讓眾人只沉浸在音樂中,完全忘乎所以了吹笛的人。

    我在弘歷的行雲橫碧落間,猛然將廣袖甩出,長長的衣袖若靈蛇般盤旋舞動於空中。

    眾人這才發現,我袖內隱藏的乾坤。微風吹動的衣袖隱約有折疊,白色折縫中藏有各色輕盈敏捷的色彩絢麗活著的蝴蝶,此時風中細柔的水袖在空中飛快地高轉低旋,白色折縫打開,大大小小的「彩蝶」飛舞在空中。隨著折縫開合,「彩蝶」一湧而出,翩翩起舞。

    眾人只覺幽幽饒耳中清脆明亮久久不散,大海呼嘯翻滾,眼前漫天蝴蝶,飛舞、紛亂。

    極致的五彩繽紛,迷亂炫目,還有脆弱的淒烈,絲絲蔓延在每一個「蝴蝶」飛舞紛亂間。

    在座都是定力非同一般的人,可先被弘歷的絕妙笛聲奪神,再被我的驚艷舞姿震懾魂魄,此時都被漫天異樣的絢麗繽紛壓得有些心裡浮動不定一直彭拜。

    笛音慢慢緩和,眾人仿似看到一輪明月緩緩從地平面升起流淌於心海。柔和圓月下輕風吹拂著萬棵青松,柔和的月光從松樹的縫隙點點灑落到松下的石塊上,映照著清澈的泉水在石上叮咚流過。

    我的舞資在笛音中也慢慢柔和融化,長袖徐徐在身邊舞動柔滑,或飛揚旋轉,或垂拂揮舞,或捲繞遮掩,或翹起輕點,凌空飄逸,千變萬化。我的身子,或前俯,或後仰,或左傾,或右折。我的玉腰,或舒緩,或展開,或彎曲,或延伸,一束盈盈柔光的纖腰,柔若無骨,曼妙生姿。

    眾人這才真正明白了為何此舞會叫《夏桑舞》。

    笛音已漸漸到尾聲,如同微風吹搖松林迴盪在空谷,濤聲陣陣,我面容含笑,伸展雙臂,好像在松濤中自由飛舞,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艷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而靈活轉動的眼眸慧黠地轉動,群群彩蝶伴著我飛舞。

    坐在酒桌的天祐,被眼前的美色如癡如醉兩眼迷離,此時我裙幅的妙用才漸漸顯露,隨著旋轉翩翩起舞的速度越來越快看不清舞步,裙幅慢慢開合,裙幅折縫中的刺繡花紋開始顯露在大眾眼前,其上竟繡滿了各種不一的花朵。

    剛開始,如初春降臨人間,千萬朵嬌艷含苞的花只羞答答地綻放著它們美麗可愛的容顏。

    隨著旋轉的速度慢慢加快,裙幅滿漲成白雲,半開的花逐漸變成怒放。

    笛音漸漸低落平和,我的身子在輕盈飄舞的蝴蝶升騰環繞中,緩緩向遠處的百花叢中停落,笛音嗚咽哀傷而逝辭,長袖垂落,我放身美目流盼立落在了鋪開的裙椐上。

    五彩斑斕的彩蝶,色彩繽紛的「鮮花」都剎那間消失無影無蹤,天地間的一切絢爛迷亂又變成了素白虛空,不食人間煙火只餘下一個面若桃花,嬌喘微微的纖弱女子靜靜臥於潔白中。

    寂靜中一絲絲清香散開。

    弘歷目馳神迷。

    天祐已目不轉睛。

    家父曹顒淡然墨黑的雙眸內看不出任何情緒。

    四姨娘不關心我的反應,她只關心在意弘歷的看法。

    柳惠蘭目中默默含著讚賞和欣慰,靜靜笑看著我。

    香玉先喜,連續鼓掌叫好,暗道畢竟是朝夕共處的情誼相連的好姐妹。待看仔細,不知為何頓時又心涼。此時弘歷冷漠淡漠的目光裡面沒有對我絲毫愛慕、渴求、佔有,甚至根本沒有男子挽留許諾女子的目光。他的目光就如同看到一次壯美的日出慢慢沒落西下,一個精工雕琢的玉器被閒放空置在角落裡,只是漠然單純對美麗的欣賞和讚美。

    一時之間過後。

    三姨娘鼓掌站起身來笑讚:「寶親王不虛此夜,有美酒佳人相伴若有怡然歡暢,傳聞唐明皇寵妃楊貴妃喜跳《霓裳羽衣舞》,『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姨娘我時常拿心自問恨不能自己親身一睹香玉才人艷姿,今夜難得一見醉人心迷之舞,只怕比楊貴妃猶勝三分。」

    蕙蘭笑了笑道:「傳聞唐明皇帝常擁楊貴妃在月下倚瑟而絃歌,不知不覺中泣下流漣。今夜笛聲瀰漫美舞之妙,絲毫不遜色。」

    對三姨娘和蕙蘭話語中隱含的深意,天祐好似絲毫未覺,點頭讚道:「紅玉妹妹的確好舞。不如弘歷哥哥賞賜藍田白玉如意一柄,西域紅木香鐲汝何。」

    我連忙磕頭謝恩,「臣女謝寶親王厚愛之恩,臣女不敢居功自傲,實然是王爺的笛吹得完美無瑕。」

    弘歷未再多言,只讓我起身。

    宴席再沒有先前的那樣鬱熱沉悶,弘歷開始與久別重逢的家人高談闊論,與我笑著聊會兒舞蹈,又與天祐談幾句詩詞樂律。弘歷也是精善樂律舞蹈的人,和姨娘言語間,十分相和,幾個人頻頻舉杯同飲。每個人時而談笑自若,滿堂時聞笑聲不斷。

    宴席快終了之時,弘歷已經酩酊大醉,漸露寂寥之心,一雙桃花眼不時盯著我,一眨不眨,裡面的慾火**裸地燃燒著,看得我又羞又膽怯,卻半點不敢作聲。我無奈,只能提前以身體不適告退,攜春兒和冬兒先離去。蕙蘭和香玉也隨後告退。

    看我、蕙蘭、香玉走了,天祐和梅氏已然也想告退,弘歷伸手阻攔道:「天太黑,本王也要回房歇下,你們順路送本王一程可好,也想有話對天祐說。」

    天祐和梅氏已應道:「這有何不可。」

    當年先皇康熙帝為了自己的女兒馬氏公主的婚事,命能工巧匠在離紫禁不遠處的此處鑄造了青花石路,可以在任由馬車隨意過往穿行,直接從太和殿前殿走到恭王府花園。

    鶯兒在前掌燈,弘歷當先而行,天祐和梅氏扶著步履小心陪伴在弘歷身邊,隨同家婢尾隨在最後面。

    行到落雨橋中間,弘歷停步,天祐和梅氏也忙停了腳步。身在虛無,四周空空一物,弘歷大歎了口氣,覺得十分心安。

    弘歷笑著瞟了眼醉若爛泥的天祐,淡淡對天祐說道:「天祐弟弟,我有一句心裡話一直不敢說出來。你也知道我和你從小到大都是好兄弟,有什麼話都會和你說,實不相瞞,我心裡對香玉才人念念不忘,這種心情只能思君君不聞,念君君不知,悠悠我心悲,何日方可絕。我也看得出你和香玉才人從小感情很好,她也對你很好,假如有一天我會從你身邊奪走她來到我身邊,你會記恨我嗎?」

    事情完全出乎意料,天祐呆呆站立不敢妄言。這句話語似乎只是弘歷深夜獨自一人哀歎之時,夢中的記憶,從來不能對外人言,也沒有人敢對他問。這是第一次天祐親耳在弘歷面前親口聽聞,而且是站在自家院內,俯瞰著那輪蒼白的明月時,從自己從小到大最親玩伴的口中說出,恍惚間,天祐猛然只覺一切萬物都十分不真實。

    不知情的梅氏含笑對弘歷說:「今夜一聞弘歷哥哥的知心話,還是真心賀喜哥哥找到紅顏知己。」

    天祐這才清醒,心酸中忙向弘歷作揖道,「若哥哥喜歡,作弟弟的只好允諾。」弘歷聽後大笑了一陣,「天祐弟弟不必多慮,本王只是說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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