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晴圓缺 泊秦淮(八十二) 文 / 琉璃帝
朦朧澹月雲來去,水流花謝兩無情
一片芳心千萬緒,待得郎歸恨卻休
天祐心中因記掛著香玉蕙蘭等事,便一人先回到園裡來。到房中,藥香繚繞滿屋,一人不都見,只見香玉獨臥於炕上,臉面燒的飛紅,又摸了一摸,只覺燙手。忙又向爐上將手烘暖,伸進被去摸了一摸身上,也是火燒似的熱乎乎。因剛開始的不能置信和驚怒,都慢慢化成了一臉無奈說道:「別人去了也罷,紫鵑珺瑤也這樣無情,拋下你各自去了?」
香玉咳了兩聲道:「珺瑤在我床邊端藥倒水一直忙個不停。都沒歇下吃過東西,是我攆了她去吃飯的,紫鵑是方才可卿公主來找她出去了。兩人神神秘秘的,不知說什麼。必是說我病了不讓出去。」天祐唇角輕抿了絲笑道:「你也知道可卿公主不是那樣的人。況且她並不知曉你有病在身說不好特來瞧你,想來一定是找紫鵑有事來說話,偶然見你病了,不想前來冒然打擾。好心說特瞧你的病,這也是人之常情曉之以理的常事。若不讓你出,也是為你好,外面風大又冷。這事也與她何干呢?你們素日又親情如姐妹,斷不可為這無幹的事傷和氣。」香玉看到天祐哥哥的黑雙眸中的暗潮湧動,香玉心裡莫名一澀,她不禁乖乖點點頭道:「這話也是,只是疑她為什麼忽然間瞞起我來。」天祐笑道:「那讓我從後門出去,到那窗根下聽聽說些什麼,再來告訴你。」說著,便慢步從後門出去,至窗下潛聽。
只聞紫鵑悄然說道:「落花年年相似,人卻年年不同,寒暑轉換間,聽聞老祖宗性格大變了許多?」可卿公主心中依然是滿腹委屈道:「老祖宗既是存了善意的心思,也是因為事多年紀大了心中也會難過,存了和婆媳賭氣的心思。只覺得家裡越是落魄邋遢,似乎越能讓心裡過意不去,也才越能緩解自己心中的難受。往日彼時閤家皆知,性格一變讓全家無不納罕,都有些疑心.那長一輩的想她素日孝順,平一輩的想他素日和睦親密,下一輩的想他素日慈愛,以及家中僕從老小想她素日憐貧惜賤,慈老愛幼之恩,可為何變成了一個心裡容不下任何人的老人了。再說紫禁城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好地方,說不上比江南冷清但也算不上繁華,來來往往的人流不多也不少,民風淳樸,風景如畫,如此美好的美景也可盡享安樂之年。但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也罷,如今香玉妹妹臥病染疾在床,也不知何時好起來。不過想了一想。天祐哥哥任是偏在老祖宗身上留心用意,其他人也不放在心裡,紫鵑,今日和你說的話不要當真,也不要隨意告訴別人聽。」
紫鵑露出笑容道:「你說的一大串雖然感到無可奈何,生活也有太多的不快樂。你的話我就聽成笑話」可卿公主笑著道:「今日來也是為了看看香玉妹妹的病情是否有了好轉,無非是些寬慰安撫的話,只可惜病情依舊不見好轉,倒是建議出去呼吸新鮮空氣還能治好。西南邊上有一家客棧,白色的牆壁頗為陳舊,刻上了歲月的痕跡,客棧對面有一條清澈的河流,河道兩旁柳葉彎彎,婀娜多姿,還麻煩妹妹要告訴了她不要悶在屋內,她若是忍不住的。一時氣了,或打或罵,依舊嚷出來不好,所以單告訴你留心就是了。」說著便作辭而去。
天祐聽後,又喜又氣又歎。喜的是老祖宗竟能體貼自己,氣的是老祖宗對其它子女關心少了,歎的是可卿公主那樣一個明理是非的女子,為了全家的幸福和睦敢說敢做。因而回至房中,把可卿公主之話一長一短告訴了香玉妹妹。又哀歎說:「香玉妹妹,聽了她說你是個很好的女子,如今病著怪可憐的,聽了這話越發要你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要多出外面去走走。不過有件事等好了再告訴你。」香玉聽了,果然笑容徐徐綻放,紅蓮一樣的妖艷傾城,安心落意,即時就欲叫紫鵑妹妹過來詢問。天祐忙勸道:「你別這一喊出來,豈不辜負了可卿公主待你我之心了。不如領她這個情,過後等病好再找她敘舊就完了。」香玉妹妹笑著道:「雖如此說,只是這可卿妹妹有話想要說!"天祐淡淡說道:「這有什麼好急的?你只乖乖安下心來養病就是了。」
香玉妹妹聽話服了藥,至到晚間又服二和,夜間雖出了些汗,還未見效,仍是暈意蒸浮煙,徒有醉漢顏。感覺全身都好燙,炙熱的氣息彷彿要將香玉身上的每一寸肌膚燃盡,頭疼耳鳴鼻塞聲重。次日,王慕容太醫又來診視,另加減湯劑。雖然稍減了燒,仍是頭暈目眩。
天祐便命紫鵑:「取個香味濃厚的鼻煙來,給她嗅聞一會兒也許痛打連續幾個嚏噴,就通了氣竅。」紫鵑果真去從櫃子裡取了一個金銀鑲嵌雙扣的瑪瑙玻璃的一個扁盒來,遞與天祐。天祐便小心翼翼揭翻盒扇,裡面有西洋法蘭西的黃發赤身女子,兩肋又有銀白雙翅,最裡面盛放著些真正香入心魂的汪恰洋煙。香玉兩眼不離只顧看畫兒,天祐笑了笑道:「妹妹,嗅些煙味,走了氣不就好了。」香玉聽說後,忙用鮮紅透骨的纖柔指甲塗抹了些嗅入鼻中,不多會兒。便又多多挑了些嗅入。忽覺鼻中一股酸辣刺鼻透入囟門,接連不斷打了五六個嚏噴,眼淚鼻涕登時齊流。香玉聞好忙收起了盒子,笑道:「常聞西洋煙了不得,好心曠心怡!快拿紙來。」早有小丫頭子遞過一搭子細紙,便一張一張的拿來醒清鼻子。天祐笑問:「還好,感覺如何?」
香玉靦腆笑道:「果覺渾身舒暢,通快了許多,只是太陽穴還疼暈。」天祐笑道:「越性盡情用用西洋藥治一治,只怕就很快好了。」說著,便命紫鵑來幫忙:「和三姨娘要去,就說我說了:姨娘那裡常有那西洋貼頭疼的藥膏子,好像叫做『依弗哪』,快找尋一點兒給香玉妹妹。」紫鵑爽快答應了,偷得浮生半日閒,半日過去果拿了半節來。便去找了一塊紅綢緞子碎塊,絞了兩塊手拇指頂大的長圓式,將那藥烤和融為一體,用簪挺攤上。香玉自拿著一面銅靶鏡,照了照梳理飄散的順長黑髮。繞了一圈圍好貼在兩太陽穴。香玉不禁自己笑道:「蓬頭垢面,病了亂成一團糟。如今貼了這個,倒俏皮嫵媚了。三姨娘貼多習慣了,倒不大顯如此好看。」說畢,紫鵑又向天祐道:「似乎三姨娘說了:明日是寶親王專來看望同窗好友紅玉妹妹,老祖宗說了叫你去呢.明兒穿什麼衣裳好呢?今兒晚上好打點齊備了,省得明兒早起費手。」天祐道:「這個不重要,畢竟寶親王不是來看我的。什麼順手就是什麼罷了。一年寶親王來看望我們家也數不清。」說著,便起身出房,往梅妹妹房中去看畫。
剛慢步到院門外邊,忽見我的貼身小丫鬟名春兒從那邊過去,天祐忙趕上親切問:「哪兒去呢?」春兒笑了笑道:「我們二位姑娘都在紅玉主子房裡呢,我如今也往那裡去。」天祐聽了,轉步也便同她往瀟湘園來。不但姑媽曹佳氏在此,且連姑父納爾蘇冬兒也在那裡,五人圍坐在熏籠上敘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