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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晴圓缺 浣溪沙(七十九) 文 / 琉璃帝

    四郊飛雪暗雲端,惟此宮中落旋干

    綠樹碧簾相掩映,無人知道外邊寒

    可卿公主笑道:「我倒有一件顏色深紅大毛的,我還嫌大毛太紅耀眼奪目的,也許你穿得好看,顏色不適合我。正想換去.也罷,先給你穿去罷.等年下老太太給作的時節我再另作一件灰色的罷,只當我送你一樣。」

    眾人都樂道:「可卿公主慣會說這好話,無論對何人都有菩薩心腸。真像三姨娘一樣。成天大家大手大腳的替老太太不知背地裡賠墊了多少東西,賠的乃敢吱聲說出來,哪裡又和太太算去?偏這會兒又說這小氣話取笑兒。」

    可卿公主笑道:「其然這些年頭都害苦了全家,因受當今皇上嚴查連累了大夥兒。老太太哪裡還會有心思放到這上面?究竟這又不是正經事,也沒有多餘的閒情照管,我知道大家為了體面而憋在心裡不說。說實在我自己也吃些虧,把眾人打扮體統了,年俸祿也少了興許。寧可我自個兒受氣也就罷了。一個一個像失了魂似的,沒精打采。人先笑話我當家倒把人弄出個樣子來。」

    眾人聽後,都歎息說:「何人能像姐姐這樣聖明呢!在上體貼太太的苦心,在下又疼顧下人。」一面說著,一面只見可卿公主命水桃將昨日那件淺淡長襲紗裙緯地,外套玫紅錦緞小襖,邊角縫製雪白色的兔子絨毛拿出來,與了蕙蘭。又看包袱,只見一個墨綠花紋水胭綢裡的夾包袱,裡面只包著兩件半舊]可卿公主又吩咐水桃把一個綠玉色綢裡的金絲縫製的包袱拿出來,又命包上一件白雪大披風。

    水桃慢慢走去拿了出來,一件是半舊大紅棉襖的,一件是散花水霧羽紗的。蕙蘭柔聲細語道:「一件就已心裡知足了。」水桃笑道:「我和你是好姐妹,這衣物只代表姐妹們一點心意。你拿這穿得破落陳舊的大紅棉襖,穿出去會讓人說家裡的人壞話。我把這件順手拿去重新縫製改改,改好了叫人給紫鵑送去也好。昨兒深夜裡掀起這麼大的風,全家上下人人都備有一件御寒,不是厚厚的棉襖就是羽緞羽紗的,件件都是大紅衣裳,在下雪一片萬紫千紅。就只穿著那件舊大紅棉袍,越發顯的老土俗氣,好不可憐見的.如今把這件給你穿穿蠻喜氣的。」

    可卿公主笑道:「水桃妹妹說得是實話,我的東西大家姐妹也可以用,只要不嫌棄姐姐的就好。若說我私自就要給你的,恐怕一個人還花不夠呢,蕙蘭,再添上你提著的,更好了!」眾人笑道:「這都是可卿妹妹素日孝敬老太太,疼愛下人。若是妹妹素日是小氣的,只以利益為事,不顧親情的,姑娘們哪裡還敢這樣了。」

    可卿公主笑道:「所以知道我好心的,也就是他還知三分罷了。」說著,又囑咐蕙蘭道:「三姨娘對你很關心。她叫我轉達說你母親若好了就早日回來,若不情不得已,只管住下,打發人來回我,我再另打發人給你送些暖和的衣物]可別使人家的棉被和梳妝的傢伙。」

    又交代水桃的道:「水桃你自然也知道這裡規矩,或多或少有些麻煩,也不用我囑咐了。」水桃笑著回答:「可卿姐姐不必多少,我心裡都明白。我們這去到那裡,會好好對待他們的家人。若住下,必是另要一兩間內房的。」說著,跟了蕙蘭出去,又吩咐預備燈籠,遂坐車往柳孜墨家來。

    這裡可卿公主又將秋水山房的丫鬟喚了兩個來,吩咐道:「蕙蘭只怕不會這麼快回來家,你們素日知道天祐對蕙蘭情投意合,怕那別人把蕙蘭回家的消息告訴他,讓他整日為蕙蘭牽掛不安心就不好了。派你倆在寶玉屋裡轉告他不要擔心。你們也好生照管著,別由著天祐胡鬧。」兩個丫鬟前去了,一時來回說:「好像有紫鵑和香玉在屋裡和天祐一起,我們兩個人已把可卿公主的話轉告給了紫鵑和香玉。」可卿公主聽了,點頭道:「晚上催天祐早睡,早上催他早起。」丫鬟們答應了,自回園去。一時果有水桃的帶了信回可卿公主說:「蕙蘭之母體病不適,不能回來。」可卿公主把實情回明瞭三姨娘,一面著人往桃花院去取她的鋪蓋妝奩。

    天祐看著紫鵑香玉二人忙來忙去打點被褥裝束妥當,送過去之後,紫鵑香玉便皆卸罷殘妝,脫換過裙襖。兩個人在熏籠上圍坐喝茶談天說地。紫鵑笑道拿起甜點:「你今兒又耍起大小姐的脾氣了,我勸你拿些微重的被蓋衣物也一動不動兒。」香玉用衣襟擋住嘴撲哧一笑道:「等你們都去盡了我再動也不遲嘛。有你們一日,我且受用一日。」紫鵑笑道:「我的好妹妹,我發現一件趣事,當我鋪床之時,你把那穿衣銅鏡的架子放下來,鏡子上頭的裝飾放上,興許你的身量比我高些。」

    說完,香玉便去給天祐鋪床。紫鵑了一聲,笑道:「人家才剛坐暖和不久,你就來鬧。」此時天祐正坐著納悶,想蕙蘭之母不知身體還好,忽聽見紫鵑如此說,便自己起身過去,放下銅鏡,放好鏡子上的裝飾,走到紫鵑香玉身旁假意笑道:「你們去用暖爐暖暖被子罷,都已經完了。」香玉笑道:「終久暖和不成的,我又想起來媛姬小丫頭還沒拿暖爐來呢。」紫鵑道:「這難為你想這想那的!他素日又用不著媛姬伺候,咱們那熏籠上比較暖和,比不得那其它屋裡炕冷,今兒可以不用暖爐。」天祐笑了笑道:「瞧你們說的這個話,你們兩個女子家都在那上頭睡了,我這外邊沒個人,我怪怕冷清的,一夜也睡不著。」香玉道:「我是在這裡隔間睡,紫鵑往你那裡遠些睡去。」說話之間,天已二更,紫鵑早已放下簾幔,移燈炷香,服侍天祐更衣臥下,二人方睡。

    香玉換好了衣裳自在熏籠上轉身輕輕閉上雙眼睡去,紫鵑便在暖閣外邊。至三更以後,天祐睡夢之中,便叫喚蕙蘭的名字。叫了兩聲,無人答應,自己醒了,方想起蕙蘭不在家,自己也好笑起來。

    香玉已醒,因笑喚紫鵑道:「連我都被天祐夢話說醒了,他日有所念夜裡所思,你在他暖閣之外還不知,真是個呆子不如呆子的。」紫鵑翻身打個哈氣笑道:「他叫蕙蘭,與我什麼相干!」因問作為何驚醒。天祐想要喫茶,紫鵑忙起來,單穿紅綢小棉襖兒。天祐搓暖了手道:「夜深涼,披上我的襖兒再去罷,太黑,小心點兒。」紫鵑聽說,回手便把天祐披著起夜的一件貂皮繞滿衣襟暖襖披上,下去點亮了燭火。向盆內洗手,先倒了一杯溫水,拿了大漱盆,天祐漱了一口,然後才向茶格上取了茶碗,先用溫水泡了一會兒,向暖壺中倒了半碗茶,遞與天祐吃了。

    紫鵑自己也漱了一漱,吃了半碗。香玉溫柔笑道:「好妹子,也賞我一口兒嘗嘗味道。」紫鵑笑道:「越發聞到香氣也按耐不住了!"香玉道:「好妹妹,明兒晚上你別煮茶吃,我也想試試服侍你一夜,如何?」紫鵑樂道:「難得香玉妹妹這樣好心,假如你願意就試試。」說完,香玉只得也服侍天祐漱了口,倒了半碗茶與他一同吃過。紫鵑笑道:「你們兩個先別睡,說會話兒,我想出去走走透透氣再回來。」香玉笑道:「你膽子挺大的,外頭有個鬼等著你呢。」天祐道:「外頭自然有大月亮的,我們說話,你只管去。」一面說,一面便嗽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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