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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晴圓缺 水中月(五十五) 文 / 琉璃帝

    花底離情三月雨,無情不似多情苦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且說我同著侍婢瓊華,逛到一處,是個三小間的套房,甚是精緻。

    名書古畫,周鼎商彝,羅列滿前。內裡有兩個小宮女,送上茶來。我端莊問道:「這間屋於是誰住的?」小宮女道:「是香玉貴妃娘娘住的。」

    我笑著道:「原來還有別的妃子住過麼?」小宮女道:「沒有,這是新建的。」

    我便放了心逛起來。到了裡間,見小小的一張楠木床,錦帳銀鉤,十分華艷,似蘭似麝,香氣襲人。

    我從未見過這屋子精雅,便都坐下。我是沒有見過年少時的雍正帝,見鏡屏裡畫著一個美少年,麵粉唇朱,秀氣成采,光華耀目,覺眼中從未見過這樣美貌人,便拉侍婢瓊華同看道:「瓊華你看這畫,畫得好麼?」

    侍婢瓊華恭敬一笑道:「回稟香玉貴妃娘娘的話,這個就是我們往昔年少時的當今皇上,真畫得像。」

    掌事宮女顏漣雪與侍婢蓉華都來看年少正茂的小照,惟有不來,五品典事佩秋獨自走到書桌邊。隨手將書一翻,見有一張花箋,寫著幾首七盲絕句,題是《虞美人》,像是見美人而有所思。看到第三首末句,是押的佩字韻,用的是仙女許飛佩;第四首末句是押的秋字韻,用的是仙女阮凌秋。

    五品典事佩秋看了心裡一驚,想道:這詩詞作者原來這般輕薄,他倒將我的名字拆開了押在韻裡,適或被人見了怎好。遂趁他們在那裡看畫,即用指甲挖去了那兩個宇,臉上紅紅的,獨自走了出去。

    那邊眾貴人也出來,掌事宮女顏漣雪還將子玉的小照看個不已,出來時還回頭了兩次,不覺失口讚道:「這才是個佳公子呢。」

    眾佳人微笑。我著貴人來請坐席,眾佳人方才出來。這席分了兩桌:三位貴人一桌,五位掌事宮女一桌。席間兩位貴人好不會講,這邊那幾位掌事宮女,也各興致勃勃。唯有侍婢瓊華,今日初見心神不安,坐在席間說也不說,心裡恨她的掌事將顏漣雪的釵子戴在她頭上,便覺得這個頭,就有千斤之重,抬不起來。

    我和其餘兩位掌事女官知她的心事,雖其一尋些閒話來排解他,她卻總是低頭不語,懊悔今日真來錯了。這三位貴人,與眾佳人敘了一日,直到決定同去皇上的晚飯後定了更才散。

    夜間,要說妨招待夜宴的事了,一早熹貴妃先去了。謙妃劉氏於隔殿已向老貴人借了一副衣裳,長短稱身。只有安貴人嫌自己的衣服不好,悶悶的不高興,見了謙妃劉氏華冠麗服的出來,相形之下頗不相稱,便賭氣脫下衣裳,仍穿了便服,說道:「我不去了。」

    謙妃劉氏就命侍婢雲兒進去。稟知司衣典事,將自己的預訂裁縫好的裙衫拿一副出來,說安貴人要穿,雲兒隨即捧了一包出來。誰知謙妃劉氏雖與安貴人差不多高,而身材大小卻差得遠甚。安貴人項粗稍微腰大,不說別的,這龍華就扣不上;束起腰來,短了三寸。

    謙妃劉氏對安貴人和氣說道:「不好,我的衣服你穿不得,不如穿我們齊妃李氏的罷。」又叫雲兒進去換了,拿了齊妃李氏的衣服出來。這齊妃李氏生得很高挑,兼之是兩件大毛衣服,又長又寬。安貴人穿了,長裙在地下亂掃。兩個宮女替她提起了兩三寸,束緊了腰,前後抹了幾抹,倒成了個前雞胸後駝背。

    因北風寒氣襲來,再穿了外面的猞猁裘,謙妃劉氏又將個大毛貂冠給她戴了,覺得毛茸茸的一大團,馬車裡都要坐不下去,惹得謙妃劉氏、老貴人皆笑。帶了十個宮女出來,外面已套了兩輛車,四匹馬。謙妃劉氏獨坐一車,安貴人、老貴人同坐一車,一徑來到姑蘇庭院,車已歇滿了。

    三人進內,我早乘鸞駕到了庭院,皇上和熹貴妃見了,迎上前來,道:「朕和熹愛妃來了多時了,諸位愛妃也巳到齊。」

    遂一直引至正座,見已開了戲。座中諸美人,我初來尚有幾位不認識,雍正帝指點我一一見了禮,這些愛妃佳人個個稱讚不休。隨後安貴人、老貴人上來與我見禮。安貴人還生得伶俐,這老貴人又系近視眼,再加上那套衣服,轉動不便,一個揖作完,站起來,不料把安貴人的雕帽碰歪在一邊。老貴人連忙整好,安貴人也脹紅了臉,就想走開。

    偏有那司李常在,開朗健談,拉住了我,見我這樣丰神秀澈,如神仙中人,想起她夢裡那位嬌客來,真覺人道中,有天仙化人、魑魅魍魎兩途。

    便隨欲問了原在匯芳書院目下所讀何書,所習何文的話,我一一答了。

    我在眾姐妹前尚是年輕,被這些姐姐,你一句我一句的贊,倒讚得我很不好意思。

    李常在放了手,我等告退,被弘歷急急來至北湖邊的閣樓上,淑慎公主、端柔格格便迎上來,都作揖道:「我們已等久了,怎麼這時候才來?」

    我哀傷道:「實然遲了些,那和惠和碩公主、桃紅還沒有來麼?」弘歷道:「也該快來了。」

    我、弘歷、淑慎、端柔四人又與後來的和惠、桃紅款接了一番。只見對面樓上來了幾個,先是右待郎的少君燁磊前來拜賀,請了史給事的少君伊爾根覺羅氏、今任淮河工部尚書的外甥赫捨裡氏、姑蘇名士高品、國子監大學士張公之子張康、天津鎮守海口和總兵之子和霖,聽說這兩位就是皇室弟兄的妻舅。

    還有一個本京人,原任直隸總督利瓦伊鈞,尚未到來。這一班人,我除了君伊爾根覺羅氏、赫捨裡氏之外,恰不認識。這燁磊字安然,系中州世家,已得了二品蔭生。這人最是和氣,性情闊大,藹然可親,尤好結交,與大江南北文人墨客均稱莫逆。

    那個赫捨裡氏是科爾沁草原人,生得俊秀靈警,是進京來趕異路功名的,就住在他舅舅淮河工部尚書家。一切手談博弈,吹竹彈絲,各色在行,捐了個九品前程,是個熱鬧場中的趣人。

    這和霖是天津人,號卓然,是個拔貢生。聰明絕世,博覽群書,善於詼諧,每出一語,往往顛倒四座。與文芳格格有親,因此認得皇親貴族,時相戲侮。

    這張康是個舉人,年已二十餘歲,近選了知縣,將要赴任去了,是個精明強幹的人。這伊爾根覺羅氏卻從他父親任上來看他妹妹的。他的相貌與他妹妹一樣俊俏,年才十七歲,文武皆能。因與舅舅家昆仲不對,情願住在店裡,與燁磊倒是相好。

    當下弘歷、淑慎引了我過去,與他們一一見了,彼此都是年誼世交,各敘了些仰慕之意。

    燁磊道:「弘歷,你家裡請宴席怎麼不通知我一聲。就是你請這二位生客,我們在一處也很好,何必又要另坐在那邊。」

    弘歷笑道:「不是我定要與你們分開,和霖是不用說的,就是這赫捨裡氏、張康二位長兄,也是最有趣的人。皇阿瑪今日還請了自己的弟兄,這兩位與眾不同的,雖不接浹,還不要緊,想能容得他。我實在怕皇額娘一見他們,就要鬧起來。」眾人皆笑。

    寒暄已畢,賓主作揖謙讓而坐。一會兒上酒奏樂,有二十個美女,振搖著珠玉串成的耳飾,拖曳著靈巧輕便的衣裾,列隊在筵前步履輕快地跳起舞來,還唱起凌波之歌:

    若有人兮波之中,折楊柳兮采芙蓉。振瑤環兮瓊瑤,鏗鏘鳴兮玲瓏。衣翩翩兮若驚鴻,身矯矯兮如游龍。輕塵生兮羅襪,斜日照兮芳容。蹇獨立兮西復東,羌可遇兮不可從。忽飄然而長往,御泠泠之輕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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