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晴圓缺 世難容(二十一) 文 / 琉璃帝
寒芳留照魂應駐,霜印傳神夢也空
珍重暗香休踏碎,憑誰醉眼認朦朧
宋公公細聲淡然道:「這好說,四阿哥,實然皇后她老人家早已知道,無須容稟,跟奴才進殿便是。」
弘歷神色一沉,道:「有勞宋公公。」
我和弘歷第一次來宮中向皇后請安,心裡忐忑不安。回望翊坤宮格局,二進院,黃琉璃瓦歇山頂,前後出廊。想借景緩和波蕩起伏的心情,日光白皙簷下的施斗拱,梁枋飾以蘇式彩畫。門為萬字錦底、五蝠捧壽裙板隔扇門,窗為步步錦支摘窗,飾萬字團壽紋。明間正中設地平寶座、屏風、香幾、宮扇。
「如咱家竊以我言未失矣,這位毋容置疑便是響遍匯芳書院的香玉才人,輕拂若水,涵養修身,看來娘娘煞費苦心頗有高深之見。」宋公公不時邊走回頭看著我細聲說道。
我恭敬笑著回道:「宋公公對我一番讚不絕口,高高抬舉,實在功不可受,今相見宋公公,德高望重,遙聞一見,好生之德,乃是人生一大幸事,往日若能身在宮苑,還望容得公公賞識,必將虛懷若谷。」
宋公公溫和說道:「此話好說,離這不遠便是娘娘的寢宮,咱家就在外恭候四阿哥和香玉才人,不便前去。」說完,退身站在寢宮門外。
從幽蘭芳香四溢的遊廊前去,恍然忽現東側用花梨木透雕喜鵲登梅落地罩,西側用花梨木透雕籐蘿松纏枝落地罩,將正間與東、西次間隔開,東西次間與梢間用隔扇相隔。穿過殿前設「光明盛昌」屏門,台基下陳設銅鳳、銅鶴、銅爐各一對。
來到門前,蕭條冷落。興許皇后抱病在身,然未出殿門,心裡自然空缺,門外侍衛來回徘徊不減,只見一容貌繡治的宮中侍婢迎上來道:「奴婢見過四阿哥和香玉才人,願四阿哥福壽安康,願香玉才人才高八斗。」
弘歷言神色一黯,道:「長話短說,不知皇額娘病情如何,可否屬實告知,熟否通融前去殿內探望?」
「皇后娘娘偶感風寒,前些日子鳳體安和,也不知為何徒然間身有違和,幸得知早,太醫診斷把脈,開了幾副藥方,心平氣和,憩幾日方好,不必大可甚憂,至於探望乃為孝道,況說四阿哥為皇子,從何說來阻擾?」宮中侍婢口口有理,靦腆說道。
弘歷憂心慘切,哀歎道:「皇兒不孝,皇額娘抱恙在身,無時日前來問安,實為心有深重之罪,唉矣。」
我甚感體知四阿哥與額娘承歡膝下,日夜兒母愛意不可分離。如今身在圓明園,無有空閒之時想必皇后娘娘體貼愛惜,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四阿哥,去殿內再問安也不遲,無須思慮太多。」我黯然**,勸解道。
弘歷憂心如焚,按捺不住二話不說輕拂衣袖,朝著正殿寢宮走去。
我緊跟身後不願分開,兩條哆裡哆嗦的彎腿幾乎走不穩,像弱不禁風的干樹枝,生怕說錯話語得罪了皇后娘娘。()深吸一口氣,淡忘存留在心底的雜念,保持微笑,端莊身姿一步步走向寢宮。
皇后娘娘的寢殿,外房陳設幽雅,雕欄畫棟,繡幕羅緯。地鋪五彩毛氈,壁懸「八愛」名畫,中掛湘竹燈四,系繪《六才子書》全本。中設楠木天然幾,玳瑁石四仙書桌,古銅瓶中養水仙一枝。壁廂位置竹葉瑪瑙榻床,紅木圓台,亦甚精巧。別有洞天,紫扇式的繡花紅罩在紫檀香妝台,左右在旁的楹聯筆法甚秀,其句云:
蘭馨素對素心人,月裡嫦奔月裡桂
在皇后娘娘的貼身奴婢指引下,弘歷和我便來到榻前。
「奴婢蘭桂兒參見皇后娘娘,四阿哥和香玉才人求見。」貼身奴婢眉橫遠黛,眼溜秋波,婉轉說後,弘歷擠著眉頭接著說:「兒臣向皇額娘請安,願皇額娘吉祥安康,長命千歲。」
我雙手扶左膝,右手不下垂,行了「屈一膝」,鎮定說道:「香玉才人見過皇后娘娘,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安心落意。」
「免禮,都起身,哀家不料到爾等會入宮問安,心中皆大歡喜,尤為可賀,香玉才人若無顧忌,知難而進,不惜生命就為只要見上哀家一面,益加欽慕,不知如何對你賞賜?」皇后語氣低沉,有氣無力。
我微有沉吟,以犯了獨自入宮的罪名,一身冷汗,然跪著心慌撩亂說道:「妾身知錯,無皇后娘娘懿旨,擅離入宮,乃是重罪,還望皇后娘娘多加寬饒,妾身只為皇后娘娘鳳體著想,有免輕易疏忽宮中規矩,無故乃生若忘事。」
皇后娘娘不覺靡然心醉,欲笑,輕咳兩聲,道:「哀家之意並無有過之意,實然讚賞之心,賞賜本是身外之物,持有為他人著想之心方才值得欽佩,名譽一來,謙光自抑。想必香玉才人自會明白。不過今日一來,哀家有興許話語欲與你詳談。」
弘歷聽後深知要暫且迴避,本告辭欲走,皇后娘娘急著說道:「皇兒,無須避讓,汝不是外人,只是家常事,聽了也罷,但最好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好,兒臣知道,請皇額娘放心,兒臣守口如瓶。」弘歷拱手說道。
皇后娘娘淡淡咳道:「香玉才人出自名門,僕慕芳名,如雷貫耳,不瞞之說,在位的妃子無論身姿容貌,修養才華都不及於汝,果稱紅潤絕色,實堪於眾美中特拔一鼎,只可惜選秀落選,反而中舉,這一切不知你有所知與汝家有牽連?」
我環視四周,點頭笑道:「妾身自是出自聲望之家,家世有恩情於皇親,也知吾曹家祖上原是漢人,後大清入關,曹氏父子已拔歸正白旗固山貝勒多爾袞,成為其屬下的漢人包衣佐領,難道皇后娘娘熟乎深知吾家世與落寞有關聯?」
皇后意示蘭桂兒請我和弘歷坐下,吩咐備好可口的茶點送上,然笑吟吟道:「此茶是「雪頂六安」,雪水取之皇室的冰窖,聽聞汝家鄉來自江南府浙一帶,也深知香玉才人精通茶藝,不如嘗嘗熟否入口?」
我喝了一口茶,並無半分特別歡喜的神色,不過是平平如常的樣子,又因皇后鳳體抱恙,不敢多說,只道:「六安茶確來自吾家鄉,口感浸泡在雪水之中乃是當地習俗,不知皇后娘娘從何得知,可否細說?」
皇后看出我神色已是心中有數,笑著道:「哀家只是從端柔格格口中得知,話說回來,汝家鄉不與哀家今日所談之事有任何瓜葛,有很多秘密興許汝有所不知,天聰八年前,曹錫遠父子確切已成為多爾袞的包衣。」
話語中的包衣讓我不得理會,反問道:「包衣是何意,為何稱為包衣?」
弘歷冷冷一笑,說道:「包衣為滿語,直譯為家裡的。漢人稱為家奴之意。」
「皇兒深有體會,的確意為家奴,曹振彥身為旗鼓佐領,跟隨多爾袞轉戰沙場。也就是十月清世祖順治帝登上皇位,作為多爾袞的部下,曾多次救過主子,立下汗馬功勞。也就從那刻起,曹家的命運徹底被改變,深受皇恩,一直到了今日。」皇后娘娘感歎說道。
我深不知原曹家受到皇恩待遇,也無從想過踏進皇宮,若無此機緣,興許一切都是淡然。
皇后緩了一口氣,繼而沉吟道:「曹振彥被委任山西平陽府吉州知州,很快調任山西陽和府,三年後升任兩浙都轉運鹽司運使。最終時為三品高級文官,實然升任官職之快若無後台撐腰,難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