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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一章 援兵 文 / 雪小朵

    臨月閣中。沉朱縮在床上,不斷疼暈過去,又疼醒過來。浮淵走後,大概是留在她體內的蠱蟲又發作了,視覺再一次喪失殆盡,眼睛無法視物,對疼痛的感受反而變得更加敏銳。

    她咬緊牙關,等待著痛楚退去。然而,疼痛卻如潮水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至。

    鳳止……為何還不來。

    想到鳳止,不由得回想起浮淵臨走前留在自己耳邊的那番話來。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卻讓她的心臟霎時抽緊:「你知道素玉是怎麼死的嗎?她並非與修離自相殘殺而死,當年,崆峒大亂,天帝怕此禍殃及仙界,請了幾位上神前去平亂,鳳皇,也在其中。」又道,「千神塚的五行封印唯獨缺了火之一道,你猜,鳳皇當年駕臨崆峒,會不會同此事有關?」

    沉朱自然不會輕信他的挑撥離間,然而,卻忍不住深思這番話的可能性。龍神羽化之時,會結一顆珠子,此珠便是焱靈珠,焱靈珠中承載著龍神尚未耗盡的本源之力,是天地間無比罕有的聖物。素玉是崆峒第三任帝皇,此前的兩顆焱靈珠,全都用在了化去崆峒的大劫之上,至於素玉的這顆,則被墨珩融進了她的體內。

    當時,鳳止已經避世數萬年,若他是為了這顆焱靈珠才前往崆峒,那麼,如今他接近她……

    她沒有再想下去。像浮淵這種說謊成性的人,自己豈能被他的話所迷惑。

    可是,只是一想到那個可能,就覺得胸口疼得快要撕裂開來。

    鳳止找來的時候,她已昏沉沉睡過去。

    男子步履慌亂地奔到床邊,見沉朱蜷縮在那裡,小臉埋在凌亂的長髮下,看不清眉目,身上的傷口雖被做了簡單的處理,卻在不斷地往外滲血。將她的衣袖撩開,單是一隻手臂,就佈滿密密麻麻的切口,似是劍傷,又似灼傷,腕骨雖被接上了,可是經脈卻盡數斷裂。

    他依次檢查她的身體,向來從容的他,手竟止不住地發抖,生怕動作重了會弄疼她。

    關心則亂……嗎。

    這丫頭,究竟是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的啊。

    「唔……」

    他的手落到她腿骨處時,她忽然顫了一下,身子也疼得微微弓起來。

    「阿朱。」他湊過去,低聲喚她的名字,喚了兩三聲,她才有所反應。緩緩睜開眼睛,深漆的眸中卻一片虛無。

    他沉聲:「你的眼睛怎麼了?」

    她抬起一隻手,氣息弱的彷彿馬上就要斷掉:「鳳……止?」

    他忙將她的手捉住,道:「是我。」按捺住胸中的情緒,溫聲道,「我要抱你起來,或許會弄疼你,忍一忍。」

    她乖巧地嗯了一聲,放任他將自己抱起。

    鳳止的動作已經很小心,卻仍然不可避免地碰到她的傷處,她無意識地蹙起秀氣的眉,氣息也有些紊亂,卻一聲也沒有吭,只是抱怨了一句:「你也……太慢了。」

    他乖乖認錯:「是我不好,下次不會了。」

    她吃力地往他胸前靠了靠,有些不滿:「再有下次……」

    他道:「再有下次,鳳止以命相抵。」

    沉朱為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失神片刻,而後輕道:「鳳止,我累了。」

    他輕聲:「那就睡一覺。」

    一放鬆下來,倦意便如籐蔓一般縛住她的手腳,將她往紛亂的夢境中拖去。

    此刻,慕清讓正匆匆趕至天羅陣的第八個死門處,待來到正確的方位,他開口:「大師兄,這是最後一處了。八個死門全部打開,就能破掉天羅陣。」

    與他同行的男子一身寶藍色的尋常裝束,卻難掩仙人的風骨,漆黑長髮下,是如同刀刻一般的寂靜容顏,臉上雖然無甚表情,眼眸卻冷澈銳利。他伸手探向面前的術陣,衣袍和長髮立刻被迎面而來的煞氣掀動。

    不等他開口,身後就有女子的聲音傳來:「不可。強行打開此處,天羅陣會瞬間崩塌,困在裡面的人就再也出不來了。」

    慕清讓回頭,見一男一女匆匆朝這裡行來,說話的紫衣女子在藍袍男子的身畔站定,神情嚴肅:「東方,不可莽撞。」

    隨在她身後的男子喚道:「大師兄二師兄。你們方才跑這麼快做什麼,我跟宜姑娘腿都快跑斷了……」

    藍袍男子沒有理會他的話,把手收回負在身後,對女子道:「我也並無莽撞的打算。」

    慕清讓神情蒼白:「無法……破陣。可是沉朱上神……」

    東方闕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他們自小一起長大,慕清讓一向沉穩,當年無虛師叔也是看中他的臨危不亂,才放心地將劍閣交他打理,自有記憶以來,還不曾見他為誰如此焦急過。

    還不等安慰他一句,就見身畔女子卸了神力:「待我入內,將阿朱帶回來!」

    他忙扯著她的手臂將她扯回身邊,無奈喚道:「紫月。」這傢伙,剛才還大義凜然地讓他不要莽撞,自己倒是先衝上去了,挑眉,「天羅陣凶邪異常,你敢進去給我試試看?」

    紫月掙了掙:「阿朱與我有恩,我豈能置她的生死於不顧。東方闕,你給我放開!」

    東方闕道:「不放。」

    紫月氣勢沖天:「再同老娘說一句不放試試!」

    東方闕

    :「不、放。」

    紫月望著他的寒涼的眸子,不情不願地退讓了:「不放就不放,那麼凶做什麼。行行行,我不進去,再想別的辦法。」

    東方闕正要說什麼,忽然三兩步搶至慕清讓那裡,原來,在他與紫月爭執期間,慕清讓的單只腳已經快要邁入陣中。

    他將他拽回來,額角抽痛得愈發厲害:「二師弟,你怎麼也同紫月一般胡來!」

    一個個的,能不能讓他省點兒心。

    被冷落的洛小天遲疑:「二位師兄,要不我進去試試?」

    東方闕與慕清讓同時開口:「不行!別添亂!」

    洛小天默了。覺得自己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正在此時,身後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讓開,吾來。」

    眾人回頭,見月色中行來一名男子,身形高大,一頭白髮很是惹眼,身上裹得不知是從哪裡找來的破衣服,有些不大合身,可是,那張臉卻十分俊秀,尤其是那雙眼睛,竟如同沉入水中的碧玉,帶著幽幽古意。往他的肩頭看,那裡趴著一坨圓乎乎的東西,定睛細瞧,是一頭圓毛狐狸。

    東方闕只覺得他身上的氣息有些讓人懷念,不等開口,就聽紫月遲疑道:「你是……白澤?」

    她與東方闕原在附近遊玩,忽然感受到巨大的神力,本意是想探一探情況,沒有想到會遇到慕清讓,聽說了沉朱一事,自然當仁不讓地來救沉朱。

    原來,那股神力的源頭是白澤。

    對方顯然沒有敘舊的閒情逸致,面無表情地走到天羅陣前站定,道:「吾會以神力支撐此陣,爾等打破死門,方可入內。」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此事有多困難,天羅陣本是以一百隻精純的靈魄支撐起來的,想要打破此陣卻不讓它崩塌,意味著需要不下於一百隻靈魄的強大神力。

    東方闕想了想這件事的可能性,道:「我來助你。」

    白澤朝他點點頭,閉上眼睛,伸出手放在術陣之上,緩緩釋放神力,將整個天羅陣裹挾住。東方闕亦調整狀態,竭力協助於他。待支撐住術陣的神力穩定下來,紫月化出青陽槍來,眼中的光霎時變得肆意而張狂,搞破壞她最拿手了,破開天羅陣一事,自然不在話下。

    隨著青陽槍銀光閃過,自術陣上立刻傳來轟隆的巨響,東方闕頓感壓在自己神力之上的力量重了許多,他氣沉丹田,將神力又提升了幾分……此時,只要稍有差池,裡面的人就會隨天羅陣一起埋葬。

    術陣破開之時,上頭的陰煞之氣如同做垂死抵抗一般,凝成一條血紅色的巨龍朝紫月咆哮而去。

    慕清讓與洛小天見狀,各自亮出仙劍迎了上去。

    混戰中途,崆峒的崇冥將軍率神將自其他幾個死門處趕來,很快就將那煞氣凝成的巨龍牽制住。紫月將局面交給崇冥控制,正要與慕清讓入天羅陣尋人,卻忽然看到前方出現一個人影。

    待看清那人模樣和懷中抱著的少女時,她拔腳衝上前去:「阿朱!」

    戰鬥途中的崇冥聞言回頭:「帝君?!」

    這一分神,剛剛被控制住的巨龍又有暴走的跡象,手下神將忍不住提醒:「將軍您又在戰鬥中分心!」聲音高了幾度,「背後!」

    生著絡腮鬍子的中年將軍眸色一厲,回頭罵道:「你奶奶個腿兒,沒見到我家帝君在此嗎,還不給本大爺滾回老家去!」

    在巨大的神威之下,煞氣凝成的巨龍瞬間潰散,有風打著旋兒從低空經過,向遠方的竹林飛去。

    在場之人都默了默。卻見上一刻還威武萬分的將軍,忽然從半空飛奔而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朝那個自天羅陣中行出的人影迎上去,目光卻緊緊粘在他懷中的少女身上:「帝君,帝君小乖乖!」

    兩名神將及時將他拖住,一人附在他耳邊提醒:「鳳皇也在,將軍就算再心疼帝君,也請不要失儀!」

    自家將軍沒啥缺點,唯一的缺點就是在帝君面前容易控制不住,有人猜測將軍他是不是經歷過喪女之痛,所以把對女兒的溺愛全都轉移到了帝君身上,此話傳到他本人的耳裡,他還專門召集屬下開了個會,憤怒地表示自己還沒成婚,哪來的喪女之痛,主要是因為帝君太可愛了啊,作為一個純爺們,在那麼可愛的女孩子面前,誰能把持得住!

    所以,他在八百年前被帝君一道旨意派到人界駐守,帝君會這樣做的理由很簡單——他太煩了,眼不見為淨。

    這八百年來,崇冥將軍一直將帝君的畫像掛在床頭,每日睹物思人,以至於人比黃花瘦。

    另一邊,白澤見鳳止已帶著沉朱安全出來,立刻撤掉神力,東方闕亦退到一邊,放任天羅陣崩塌。裡面的一景一物,皆化作塵埃風逝,而風月樓這座煙月之區金粉之地,也緩緩埋葬在夜色裡。

    慕清讓本欲上前,可是看到懷抱少女的上神的絕代風華,卻莫名地頓住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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