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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九章 妖皇欺負你了? 文 / 雪小朵

    在景焱的帶領下,沉朱來到妖皇所在的寂幽殿前,自緊閉的殿門上傳來森冷的寒氣。似是感應到了沉朱的接近,厚重的殿門轟然洞開,昏暗的大殿上,飄著幾盞幽微的燈火。

    景焱無聲地避至一側,沉朱看他一眼,提腳上殿,白澤自然隨在她身後,卻遭到景焱的阻攔:「請沉朱上神單獨進去。」

    白澤道:「吾是沉朱坐騎,自然與她同進同退。」

    景焱堅持:「此乃吾皇之命。」

    白澤碧色的眸中多出幾絲森冷之意:「妖皇在崆峒肆無忌憚的時候,可是一路闖到了墨珩上神的面前。此刻在妖族的地盤,他竟畏縮了不成?」

    景焱正要出言駁斥,就聽沉朱淡淡一笑:「客隨主便,白澤,在妖界也不可丟了規矩。」

    這句話暗指妖皇沒有規矩,景焱的臉立刻沉下去,卻忍著沒有爆發,對沉朱道:「請。」

    沉朱獨自走進去,大殿被層層紗帳隔開,與懸在殿上的妖火是同樣的赤紅色,她穿行在重重紗幔中間,隱約覺得周圍光景妖冶異常。總算來到最後一重紗帳前,只見有個人影映在紗帳上。她剛剛立下,面前的紗帳就自動往兩側避開。

    只見紗帳之後,一名男子坐在王座上,長袍堆疊在身下,一雙極淡的眸子正望向自己,眼底空無一物。

    沉朱喚了聲他的名字:「琉光,本神來了。」

    琉光開口,語氣極為空洞:「本座等你很久了。」

    沉朱單刀直入:「廢話就不多說了,本神此番前來,是要帶回夜來他們。否則,你那日在崆峒做了什麼,本神今日就照原樣來上一遍。」

    琉光冷笑一聲,評價:「狂妄的丫頭。」語氣絲毫未變,「想帶回你的人,可以。拿本座的人來換。」

    沉朱向前邁了一步:「你那日已將華陽宮徹頭徹尾地翻過一遍,可曾找到人?」

    琉光答得坦誠:「未曾。」

    沉朱繼續邁步:「本神的神使前來妖界,被你關入牢中,從他們口中,你可曾拷問出什麼?」

    琉光依然道:「也未曾。」

    沉朱已距他一步之遙:「既然如此,閣下又是何以認定失蹤的妖君是被藏在了崆峒?你也好好地見到了,本神的那些將士,哪一個不是鐵血錚錚、器宇軒昂,區區一個妖君,也配讓本神棄他們於不顧嗎?」

    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毫不含糊,言罷,她伸出手拽住琉光的衣襟,她的力氣極大,直將他從榻上拖起,如墨的眸子冷冷盯著他:「你看清楚了,本神的眼睛可像是在說謊?」

    琉光的氣息一絲不亂,保持著那個動作與她對視。

    少女在那一瞬間爆發出的氣勢,的確讓他佩服,不過,只是片刻的功夫,他就反客為主,將她按在榻上,冷漠的眸中映出少女始料未及的神情。

    琉光的眼底總算有了些別的情緒,卻是淡淡的鄙夷:「本座何曾說過人是在你那裡?」

    沉朱抬手,眼中殺氣騰騰:「琉光,放開本神!」

    他將她抬起的手腕壓回去,盯著她繼續:「如你所言,區區一個妖君失蹤,對本座而言又算得了什麼。只不過因他是妖界長老,知道妖界創世時的不少秘辛,若不是那些老傢伙每日在本座耳邊囉嗦,本座又何至於專為此事跑一趟崆峒。」

    沉朱聽著他冰冷的語言,在他身下不再動彈,冷冷道:「所以我早說過,你要找的人不在崆峒。」

    「本座自然已經確定他不在崆峒。」頭頂盈盈一盞妖燈,映得琉光那張俊美得如同雕塑一般的臉有些邪魅,「可是,他的失蹤,與崆峒,與你,都脫不了干係。」溫熱的鼻息落到沉朱臉上,惹她渾身都不自在,「話已至此,你可明白本座叫你來的意思?」

    沉朱想明白之後,怒道:「此事又不是我惹下的麻煩,你想讓我替你跑腿,門都沒有!」

    琉光勾唇,臉上卻沒有一點笑意:「既然如此,你今日能帶走的,就只有九具屍體了。」

    沉朱的眼中瞬間殺氣滿溢:「你敢!」

    琉光按在沉朱肩頭的手用力,再重一分,就要捏碎她的肩骨,他出言威脅:「你看本座敢不敢。」

    沉朱對他怒目而視,這世上怎有如此無賴之輩!此事同她一毫干係也沒有,就因為有人頂了一張她的臉,她就要對對方做下的事負全部責任,未免太過荒唐。

    不過,事已至此,她還有什麼選擇,難道真要集結兵力,與妖界一戰嗎?屆時生靈塗炭,六界大亂,她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她臉色變了幾遍,鎮定下來,問面前男子:「若我替你完成此事,對我自己有什麼好處?」

    琉光聞言,鬆了施加在她肩上的力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那個冒名頂替你的人,究竟有何目的?」

    沉朱趁他放鬆的間隙抽身而出,理著衣袖,冷聲:「本神定然不會饒過他。」望向從榻上坐起來的琉光,神情高傲地哼了一聲,「既然你們妖界這般沒用,此事便由本神代勞。」

    琉光起身,長髮自肩頭滑落,哼了一聲:「嘴硬的丫頭。本座給你十日的時間。」

    十日?琉光這傢伙……沉朱冷冷提醒他:「琉光,你不要得寸進尺。」

    琉光緩緩道:「若覺得自己做不來,那就提前來收屍吧。」

    沉朱在衣袖間握了握拳,忍下心中排山倒海的不滿,肅容道:「琉光,本神要

    確認人質的安危。」

    琉光道:「景焱會帶你過去。」說著,就如鬼魅一般飄下床榻,撂下一句,「十日之後,本座還在此處等你,不要讓本座失望。」

    沉朱氣呼呼地從九幽殿衝出來,下了台階,拳頭逕自向生在附近的一棵古木招呼過去,一拳而已,那裡的一整排樹卻轟然而倒。

    喚作景焱的妖君只是眉頭蹙了蹙,沒有說話。

    白澤行到她身邊,問她:「沉朱,妖皇欺負你了?」

    沉朱氣哼哼地道:「本神怎會被他欺負?」想到方才被他推倒,臉卻不由得黑下去,好在大部分的怒氣已發洩在了方纔那排樹上,她轉身朝景焱道:「帶本神去見人。」

    景焱早已受命琉光,絲毫也不多話,只朝一個方向做了個手勢:「請吧。」

    暗無天日的地牢,到處散發著腐臭的味道,血腥味混在空氣中,惹得沉朱頻頻蹙眉,白澤更是厭惡這種味道,它自誕生起就以靈氣為食,身上的神力至純至淨,通往牢獄的甬道只下了一半,就忍不住化為貓狀大小,躲入沉朱懷中。

    沉朱身上的清氣讓它稍稍清醒,沒行幾步,它就辨出熟悉的味道,沉聲道:「吾聞到了夜來的血的味道。」

    沉朱聞言後腳步一疾,三兩步就衝到前方的牢獄前,隔著無形的結界喚道:「夜來!」

    黑暗中沒有任何回應,隱約可見被釘在木樁上的男子,濃郁的血腥氣衝破結界撲面而來。

    沉朱目光如利刃,對景焱道:「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妖君的臉在昏暗的牢中看不真切,聲音平靜如水:「夜來神君神力無窮,自然要用些手段,封住他的手腳才可放心。」

    沉朱有些失神:「手段,什麼樣的手段?」

    景焱答:「比如以玄鐵鏈將他的手腳穿透,釘在鎮魂樁上,上神放心,不過是會疼一些而已,在血流乾之前,神君死不了。」

    話剛說完,就有一隻手朝他的喉嚨襲來,他沒有避讓,放任那只微涼的手鎖了自己的喉。

    只要稍稍用力,那隻手就會掐斷他的喉嚨。然而,他的眸仍然靜如深潭。

    沉朱聲音低抑:「把他放了。否則本神殺了你。」

    遠在萬里之外的崆峒國觀星殿,正盤腿坐在術陣中閉目調息的上神陡然睜開雙目。一張俊美的臉蒼白得如同將死之人,黑色如瀑的長髮落在堆疊的純黑古袍之上,整個人彷彿都要與漸漸降臨的黑夜融為一體。

    如果此時殿上有人,就會看到一個巨大龍圖騰正高懸於他的頭頂,那條龍原本雙目緊閉,男子眼睛一睜,緊閉的龍眸也驀地睜開,雖然大殿上寂靜無聲,卻彷彿有巨大的龍嘯聲充斥著整個空間,巨龍的圖騰在無聲的長嘯中,緩緩隱沒在男子的身體裡,直至徹底不見。

    五感漸次回歸體內,那些日夜壓迫著這個軀殼的沉重感亦同時回歸,四肢長久麻痺,五臟六腑也早已不堪重負。墨珩微微垂首,望著自己枯瘦的手指,感覺壽命似乎正以肉眼看到的速度在自己的身上流逝。

    那丫頭,果然不顧自己的命令跑去妖界了嗎。然而,他的第一個念頭竟然並非擔憂,而是驕傲——他教出來的孩子,做事自然不會畏首畏尾。

    只是,她一年一年長成他期待的模樣,他卻有些含糊,不知這到底是該喜還是該憂。

    良久後,一聲歎息在沒有掌燈的大殿上蔓延,如同一縷青煙,兀自散去。

    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為何偏偏是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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