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V99 文 / 蘇紫苑
只是她的動作剛剛完成,腰肢卻陡然一暖,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將孟菀團團的籠罩了住。()
孟菀一怔,愣神間,身後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聲音就緩緩的響徹了開來:「菀兒,你怎麼跑出來了,可讓我好找。」
孟菀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她閉了眼睛,以為能將這幻覺抹去,只是再睜開,腰上的大手,依然以一股溫熱的氣息圈著她。
她的心,猛的顫抖了起來。
「皇甫謐。」她的語調兒,都不似從前的平穩,顫抖中,帶著一絲的難以置信。
「是我。」他緊緊的圈住她,身子一動都不動,只是語氣,卻隱隱洩露了心底的情愫。
孟菀卻猛的將他推開,好似他是獨狼野獸一般的,撐著胳膊連連的退後了兩步,目光凜冽的望著他。
「王爺,不對,應該是太子殿下才是,您怎麼出來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裡頭跟您的太子妃一起接受眾人的膜拜麼?呵——」
若說此刻她應該裝作端莊賢淑才是最最妥當的,那麼她寧願不妥當,她心裡頭難受,裝不出若無其事來。
她怎麼能夠忍受,她的夫君,竟然當眾宣佈要立旁的女子為妻。
「菀兒,你不要這樣。」她的疏離,讓皇甫謐不住的難過了起來,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在掌心中,見她沒有甩開,這才又說:「你應該明白我的苦衷,立長平為太子妃,是皇奶奶的主意,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沒有人可以動搖。」
拉了她的手放在胸口,他說的信誓旦旦。
若是從前,他這樣說,孟菀一定會感懷到落淚,可是如今,她的心也在顫,卻是難過到發顫。
她懂,她怎會不懂,前兩日在太后處碰到長平之時她便隱隱有這樣的預感,在聽了太后試探的話之後更是不安,可是她一直安慰自己,他,她的皇甫謐,決計不會娶旁人。
可終究是希望太大失望就更大,若不是對皇甫謐對他們的感情如此自信,她也不會覺得如此撕心裂肺的痛。
「是,我懂,可是你想讓我怎麼做?我又該怎麼做?」索性將心裡頭的話一股腦兒的說給他聽,「我沒有辦法與旁人分享一個夫君,因為我討厭爭鬥,更不可能眼看著我愛的人與旁人成婚,你要我怎麼辦,要我笑著恭喜你嗎?笑著對你說,祝願你跟太子妃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唔……」她的氣話,被盡數封緘在了一雙火熱的薄唇之中,皇甫謐一把將她禁錮到了懷中,以吻封唇。
孟菀一時之間呆愣住,竟然忘了該如何的反應,直到他的靈舌撬開了她的口,在她的口中胡作非為,她才猛的一個激靈。
「皇甫謐,你做什麼!」下一刻,她便不住的掙扎了起來,她的身子被他牢牢的禁錮住,她的玉足給他裹在懷中,無論她怎麼掙扎,都掙脫不開他的懷抱來。
情急之下,她張了張口,對著在她口中胡作非為的靈舌,重重的咬了下去。
他倒吸了口涼氣:「好的不學,竟還學會咬人。」
孟菀的唇角也是血跡,心裡頭卻有些暢快,像是他的血腥,讓她一下子清醒了頭腦。
斜睨了他一眼,她咬了咬唇,呼吸有些不穩。
皇甫謐見狀,趁熱打鐵的將她攬在了懷中,也不顧她的掙扎,死死的扣住她的腰身:「菀兒,你冷靜的聽我說,從前我說過的話永遠不會變,至於長平,她只會佔著這個太子妃之位,這個太后用你的性命威脅來的太子妃之位,至於旁的,她什麼都不會得到,你,才是我心尖兒上唯一的人。」
這樣的言語,讓孟菀的心不住的輕顫,她該相信他嗎?該相信她的愛情嗎?
她從他的懷中探出了頭,望著他俊朗的面容,一如從前,她伸出了手。
頭一次這樣仔細的在他的臉頰摩挲,也許,一切真的沒有變,也許,他還會是那個他。
她咬了咬唇,差一點就要點頭,說相信他,可是她張了張口,到了嘴邊的話就全數的嚥了回去。
因為她看到,不遠處的樹枝下頭,站著一襲鮮亮的人影,滿目幽怨的望著這廂。
孟菀的身子一滯,只覺一股子涼意從那廂傳了過來,而來源,就是那廂站著的長平。
「怎麼了?」皇甫謐正等著她的回答,誰知孟菀卻猛地停了下來,他有些奇怪的轉過頭去,卻見長平呆愣的站在那裡。
皇甫謐也是一怔,下意識的鬆開了環著孟菀的手臂,腰間陡然失去的力道,讓孟菀的心,沒來由的空了一下。
那廂長平已經換上了一副笑臉走上前來,就好像適才孟菀瞧見的那抹怨恨的神色根本就是幻覺。
「謐哥哥,我聽說典禮才一半你就跑出來了,不放心就出來找找。」說著,目光才落到了孟菀的身上。
孟菀的鳳頭履被她扔掉,如今赤著腳裹在皇甫謐的腿上,長平靜靜瞧著,那蔥白的玉足,就像是針一般的,紮在她的心上。
她握了握拳頭,面兒上卻仍是微笑:「原是來找王妃了。」
淡聲一句,目光卻依舊在孟菀的身上打轉,孟菀不由得一囧,忙收回了腳,可是沒有鞋子,只好蜷縮在衣擺中,望著長平,略顯尷尬。
皇甫謐那廂已經站起身來,過去將孟菀的鳳頭履拿過來,親自幫她穿上,這才扶著孟菀起身。
「謝謝。」孟菀站直了身子,手臂還被皇甫謐握在手中,他的溫度透過手掌傳來,溫溫暖暖,她卻仍是止不住的發顫。
長平卻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好了,謐哥哥,趕緊到前殿去吧,大家都在等著你呢!」
皇甫謐稍稍一怔,遂又看了孟菀一眼。孟菀也瞧著他,她的眸底是殷殷期待,她不希望,他跟長平走。
但是她又知,事已至此,他們根本都沒得選擇,只能朝著皇甫謐點了點頭:「去吧。」
皇甫謐拳頭收緊,在孟菀的注目之下,似是下了決心一般的起身,最後又看了孟菀一眼,道:「那你先回去,大典一完我便回府看你。」
兩廂對視,讓長平的心一沉,望著那廂二人,靈動的眸子閃過了一絲的戾氣,卻只是轉瞬,隨即便又帶了笑意。
「好了謐哥哥,太后還有皇上他們都在前頭等著,咱們趕緊過去吧,不要誤了吉時。」
聲音柔柔的,帶著少女特有的嬌嗔,像是在撒嬌,還不住的扯著皇甫謐的衣袖,皇甫謐扭頭看了她一眼,卻未多言。
長平見狀,越發的大膽了起來,乾脆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跟在他的身後,步履輕盈而歡快。
孟菀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冷眼瞧著,先前想說的話,也全都沒了蹤影。這一刻,她忽然覺得諷刺了起來,望著那兩道人影,那樣的和諧,儼然一對璧人,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視線中,她忽的很想冷笑。
一生一世一雙人,是她一直以來的願望,上一世未曾實現,這一世,終究也只能如此了。
她歎了口氣,沒有按著皇甫謐囑咐的那般回府去,依舊蜷縮著身子坐在那裡,心裡頭荒涼。
可是臉頰卻是幹幹的,甚至眼中都沒有晶瑩閃爍,只是目光呆愣的望著,甚至不知該將目光落在那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她才回了神一般的,呆怔的起身,如同沒有魂兒的提線木偶,挪動著發酸的腳踝。
只是每走一步都是痛楚,也不知是坐的久了還是鞋子被她摔壞,搖搖晃晃的站不穩。
忽然的,也不知踩到了什麼,她的腳腕忽然就一歪,她一個不穩當,腳底一滑,眼看整個身子就要摔倒在地,她認命的閉上眼睛,連一個短促的驚呼都不曾發出。
就這樣摔下去吧,身上的疼,或許能夠化解心中的痛。
臂彎上,忽多了一陣溫暖,身子被溫柔一扯,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胸膛。
這個胸膛的味道,很陌生,有些淡淡的墨水的味道,從孟菀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一身紅色的錦緞長袍,長袍上繡制著大幅瑰麗的圖案。
孟菀忙從那人懷裡抽身出來,抬眼,入目的是皇甫逸那張沾染了邪魅笑意的容顏,正拿眼瞧著她,一眨都不眨。
「八殿下!」孟菀忙站直了身子,對他微微福了福身,在他的注目之下,有些不自在的退開了幾步。
手上的柔軟陡然被抽離了去,皇甫逸的面而上一閃而過一絲的不捨,卻仍是微微笑:「你沒事吧?」面帶關切。
孟菀淡漠的搖了搖頭:「多謝!」說完,微微頷了頷首作勢就要走,皇甫逸卻一下子擋在了她的身前。
「你哭過了?」他仔仔細細的瞧了她一通,妝容十分的精細,只是在眼角處,仍是隱隱瞧見些許的淚跡,以及眼中閃爍的晶瑩。
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他的心,沒來由的顫了起來。
「沒有。」孟菀撇過頭去,避開他探究的神色,他眼底的憐憫之色那樣深,語氣又是那樣的篤定,讓她有種被扒*光了衣服被人窺視內心的感覺,這樣讓她很不舒服。
她想逃離,於是繞過他的身邊,搖搖擺擺的走了出去,他卻再度擋了上前。
「我送你。」他的聲音淡淡的,卻帶著不容回絕的堅定,說著話,就一彎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柔軟的身子,比想像中的還要輕,淡淡的香氣撲鼻,不是脂粉的香氣,倒像是雨後花園自然清新的味道,十分的安然。
「你做什麼!」孟菀驚呼了一聲,他的動作太大,以至於將她唬住,手不自覺的勾住了他的脖頸,卻又下意識的收了回來,蜷縮在胸口。
忽然念及從前,皇甫謐也是這樣抱她,那淡淡的龍涎香氣,以及他鋪天蓋地的溫暖,明明還似昨天,可竟然早就是物是人非。
她忽然委屈的想要落淚,原本被壓抑在胸口的情愫噴張欲出,那種悲愴的感覺,像是翻江倒海的襲來,她全數發洩在了皇甫逸的身上。
「放我下來。」呵斥了一聲,是排斥,是疏離,是想要發洩心中不痛快的本能。
「你的腳受傷了。」皇甫逸卻只是淡淡瞧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大步一邁,轉身就走。
孟菀不由得怒火攻心,她心裡憋屈著,他還敢來招惹她,那便不必客氣,索性將心裡頭的難過全都發洩了出來。
她的身子被橫抱在懷中,她的頭抵在他的肩膀,她張了張口,對著他的肩膀,重重的咬了下去。
這一下卻是用了十足的力氣,皇甫逸吃痛,一下子鬆開了手,孟菀就順勢滑了下去,腳一接觸地面,便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怎麼樣?」皇甫逸忙上前來查看,卻被孟菀抬首制止住,旁人的憐憫,她不需要。
「多謝殿下關心,我很好,告辭。」
說完,也不顧皇甫逸的阻攔,三步並作兩步的小跑了出去,腳腕仍是鑽心的疼,每走一步都是折磨,索性將鞋履脫了下來,赤腳飛速的狂奔了出去,只餘下一道倔強而單薄的背影。
「殿下,時候不早了,您也該去參加晚宴了。」一直守在一旁的小廝上前言語了一句,皇甫逸才發現,孟菀不知何時,早已消失在了他的眼簾中,他盡然還渾然不覺,仍是瞧著那個方向,如癡如傻。
「走吧!」腳步輕揚,揚起一地飛絮。
*
去到宮門口,暮詞她們正焦急的徘徊在門口,見到孟菀的身影,紛紛的迎了上去。
只是還未開口,卻先被孟菀的模樣給駭住。
衣裳不整,髮絲微亂,而更甚的是她的腳,竟然赤足在地面上,原本應該穿在腳上的鞋履卻提在手中,那模樣,說不出的可憐。
暮詞忙解下衣裳給孟菀披上,眼中滿是擔憂:「小姐,您這是怎麼了?怎麼搞的這樣狼狽。」
狼狽,沒錯,確實狼狽。
就是不用照鏡子她都清楚自個兒會是什麼德性,先前跑了那麼遠,後背是一層薄薄的汗,黏膩膩的粘在身上,還光著腳站在那裡,如今被風一吹,孟菀方才覺得有些冷。
她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暮詞見狀,也不再多問,忙拉著孟菀上了一早準備好的轎輦往府裡走,一邊吩咐著人先去準備薑湯以及熱水。
皇宮離衡王府沒多遠,不多一會兒便回去了。
而熱水以及薑湯也都準備好,孟菀喝下之後便將所有的人攆了出去,只餘下她一個人在屋裡。
退去衣衫,孟菀朝著浴桶裡望了一眼,氤氳水汽中,她的身影清楚的映在裡頭,雙目無神,雙頰紅腫,她這樣子,還真像是個怨婦!
她舒了一口氣,盡量壓下心頭的不快,將身子全數浸入水中,讓那細細密密的溫暖鋪天蓋地捲來。
遠處的樂聲更濃了,聲聲的不絕於耳,孟菀靠在浴桶邊兒,靜靜的聽著,明明是那樣歡快的曲調兒,卻不知為何,隱隱有種悲愴的味道。
她歎了口氣,頭有些痛,也不知是不是適才吹過冷風的關係,她緩緩的閉上了眼,靠在浴桶邊兒上,心思微凝。
*
之後的幾日,整個皇城便陷入了一片無比的歡騰之中。
太子冊立以及太子妃的冊封,足足三日的光景,都是在慶祝。
銀光雪浪,煙爐畫梁,盤龍繪鳳,珠光寶氣隨處可見,金磚玉階比比皆是,龍誕盤香玄天垂落,長青之蕊齊插瓷瓶的擺設成列,更加的奢華高貴,巍峨莊嚴。
只是這樣熱鬧的情形之下,衡王府卻冷清的荒涼。
那日之後皇甫謐一直未曾回來,也難怪了,如今他是太子,自然要住在宮中,但是孟菀卻是名不正言不順的,竟不知該去哪裡才好,只能在衡王府待著。
如此,一日兩日三日……
到了第四日,不絕於耳的絲竹之聲總算消停,一大清早起床,洗漱完畢便在窩在貴妃榻上逗弄雪球玩兒。
雪球是上一回小芸兒來送的,說是給她解悶的,孟菀知妹妹是擔心自己難過,也沒說什麼只是將雪團留下,整日裡逗弄逗弄來打發工夫。
倒是沒有料到長平會來,是以當外頭通報太子妃駕到之時,孟菀竟然愣住,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一抹俏麗的身影掀開簾子進來,她才回過了神。
真的是長平。
一身淺色羅裙繚姿鑲銀絲邊際,水芙色紗帶曼佻腰際,著了一件絳紫色色彩繪芙蓉拖尾拽地對襟收腰振袖的長裙,轉了兩圈,輕柔的裙擺旋成美好的圓。
如今她正站在門口瞧著孟菀,懵懂著一雙靈珠,泛著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絲世間的塵垢,睫毛纖長而濃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翹起。
見孟菀望了過來,忙在宮女的攙扶之下,快步的上前了兩步,在孟菀起身之前,伸手按住了她的身子。
「姐姐不必多禮。」檀唇含笑,眉眼間滿是暖意,瞳光碎碎流轉,真真兒是靈動的女子。
她這樣說,孟菀也沒有堅持要行禮,私心裡,她仍是無法接受長平是太子妃這一事實,只是拿眼望著她,緩緩的開口:「你來,是有什麼事嗎?」
孟菀將雪球抱在懷中,對待長平,不覺得多了一份的小心謹慎。
那廂暮詞已經上了茶點,之後便站在孟菀的身邊,直勾勾的盯著長平看。
她得提防著些,省得有人會欺負她家小姐。
長平被她瞧得有些發瘆,在暮詞的注視下,在對面的桌案前坐下,這才道:「是特地來接姐姐進宮的。謐哥哥已經做了太子,自然是要將姐姐接進宮去才對。」
一口一個姐姐,叫的孟菀十分的不喜,她彎了彎唇角,笑容十分疏離:「多謝關心,不過若是要我進宮,皇甫謐會自己來說,不必郡主費心了。」
那樣的冷淡,讓長平的面色微微一赧,「姐姐這樣……」她怯生生的望了孟菀一眼,剪水秋瞳中皆是小心翼翼,與孟菀稍一對視,這才又說:「姐姐這樣,是不是不喜歡長平?」
我見猶憐的模樣,別說是男子,就是作為女子都忍不住想要保護一番。撫著雪球的手,卻是一滯,孟菀似乎已經能夠瞧見長平在皇甫謐跟前撒嬌的模樣,心,微微的顫了一顫。
「公主言重了。」孟菀勉強壓下心頭的觸動,淡淡的言語了一句,語氣卻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涼意。
她想以此讓長平趕緊離開,誰知長平卻像是沒有感覺到她的冷淡一般的,仍是笑的明媚:「長平都已經嫁給謐哥哥了,王妃就不要再叫我郡主了。」
說著,低了低頭,低低一笑,臉頰不覺爬滿了紅暈:「叫我太子妃就好。」
那個太子妃,生生的刺痛了孟菀的心。好生的奇怪,明明長平並未說出一個狠絕的字來,可是每每開口,卻都像是在孟菀的心口捅了一刀,讓她十分不舒服。
孟菀皺了皺眉,手不覺得撫上了胸口,想以此來緩解一下心裡頭的抑鬱。卻不想,她的動作太大,以至於落入了長平的眼中,她的眼底,一閃而過了一絲的得意,望著孟菀瞬間蒼白的臉色,笑的越發純真:「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長平說錯了什麼話讓姐姐不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