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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V39 江山與美人(一) 文 / 蘇紫苑

    皇甫謐也當真是困頓了。

    昨兒個夜裡就覺得不安生,幾乎沒合眼,一大清早又大動肝火,如今方才倦意上湧,聞著床榻上孟菀的氣味,手還緊緊的握著她的素手,竟然真的沒多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孟菀這會兒方才收起了笑意,看著他好看的臉龐,眼眶兒發酸。

    瞧他這樣子,定是皇上已經對他說了什麼吧?這就意味著,他們,必須得妥協?

    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心裡頭難過到了極致,她抬手擦了擦,正在這時,歡顏就從外頭悄悄的走了進來:「小姐——」

    是說三夫人請她過去,不用猜也知道,父親一早進宮,這會兒姨母找她,定是為了這件事。

    心中亂如麻,孟菀閉了閉眼,等到心情稍稍平復,這才小心翼翼的拿開了皇甫謐的手,悄無聲息的走了出去。

    三夫人已經等在了屋內,孟菀進去之後,先請過安,等到坐定,丫頭們都被遣退下去,只餘下孟菀與三夫人二人,望著孟菀略顯疲憊的臉龐,三夫人歎了口氣:「你昨夜應該也沒有睡好吧?」

    孟菀低了低頭,沒有吱聲,只等著三夫人接下來的話。

    只是越是這樣,三夫人越難過,畢竟菀兒是她當做孩子一般的,可是老爺的囑咐,字字在耳邊,她不能心軟。

    「孩子,你應該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麼事,旁的話我也不多說,你最是聰明,又最最懂事,知道該怎麼做。」

    孟菀斂了斂眉,卻說了句不相干的話:「衡王在後院兒歇著。」

    如此的平靜,反倒讓三夫人越發的心疼,平靜的表面,該是如何的驚濤駭浪!

    「菀兒--」她張了張口,卻只喚了一聲名字,而後,就停在那裡,思緒紊亂。

    孟菀卻似乎是笑了一下,「姨母是想我勸他?是皇上讓你跟父親這樣做的?」

    溫柔的笑,隱隱透露著讓人心疼的意味,三夫人一陣的後悔,她甚至不知此行到底是對還是錯。

    可是一想起老爺的話,這是事關重大,鬧不好會引得兩國紛爭,所以她只能這樣做。

    於是咬了咬牙:「是。」

    孟菀幾不可聞的笑了笑:「皇上還真看得起我,只是衡王的性子,我去勸反而會適得其反,所以姨母,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菀兒——」沒料到她會拒絕的乾淨利落,三夫人顯然愣住了,怎麼也沒想到,一向最深明大義的菀兒,會不管不顧到如此地步。

    孟菀反而笑了:「姨母這會兒一定覺得我不顧大局吧?可是敢問姨母,此事若是換做你,你會如何?」

    「我……」三夫人被問住了,好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

    孟菀見狀,又道:「看吧,姨母也答不出來,所以並非我無情,只是對於感情,誰都是自私的,我實在沒法子做到將心愛之人推到旁的女人身邊。」

    「你……」沒有料到她會如此言語,望著她幾近透明的臉龐,似乎隱隱的帶了堅定的意味,三夫人頓時愣住,良久,一雙秀眉漸漸的皺到了一起,道:「既然如此,那我去回絕你父親吧,這件事,便讓皇上自個兒去煩心好了。只是孩子,即便如此,結果,興許也不會如你所願。」

    不,不是興許,而是一定。

    就算皇甫謐如今再怎麼反對,若是西蜀鐵了心,那麼怎樣都沒用,就像孟菀,嘴上說不會理會這件事,但是牽連其中,又怎麼可能不理會?

    想到這兒,她的目光漸漸暗淡了下去,扭頭望著窗外,良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皇甫謐醒來就沒有看到孟菀的身影。

    心中一陣的發慌,衝著歡顏道:「人呢?」

    唬的歡顏忙不迭的雙膝跪地:「方纔三夫人請她過去,這會兒還沒回來呢!」

    已經是傍晚時分,也不知是不是睡了一整天的緣故,皇甫謐竟然有些站不住,連連的後退了兩步,若不是扶住了桌案,只怕要摔倒了去。

    歡顏忙不迭的上前去攙扶:「殿下,您沒事吧?」

    「沒事。」一把甩開歡顏的手來,好看的眉心皺作了一團,望著門外落下的暮色,他的眸色沉的難看。

    他們找菀兒,該不會是想對她做什麼吧?

    這個念頭一起,一下子就慌了起來,慌忙的往外頭沖,這會兒卻見孟菀提了一個食盒自外頭走了進來。

    見他一臉的慌張,明顯一愣,隨即道:「做什麼呢?慌慌張張的。」

    皇甫謐的心一鬆,整個人也癱軟了一些,上前一步緊緊握住她的手,待確定真真兒是她之後,緊繃的臉色,總算稍一緩和:「你做什麼去了?」

    孟菀舉了舉手裡的食盒:「擔心你餓,方才跟姨母閒聊完了就順便給你備了晚膳,快過來,嘗嘗我的手藝。」

    面色平靜,看不出任何異樣來,皇甫謐知她定是心中有事,但是不說,他就不問,只是拉著她的手,一起在桌案前坐下。

    自然是沒什麼胃口的,不過還是勉強吃了一些,兩個人一直在說話,絮絮叨叨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

    彼此都清楚各自心中有著各自的心思,卻誰也不知後面會發生什麼,只是靜靜的,享受著彼此在身旁難能可貴的一刻——

    回到宮中,已經是亥時時分,心中沉重到不知該何去何從的地步,躺在床榻上,緊緊的握著腰間的那一枚血祭,睜著眼望向窗外,良久,良久……

    翌日一早,皇帝又叫他過去,他知定又是為了那件事,索性便不予理會,自顧自的出了宮,往丞相府而去,卻沒料到,找遍了整個丞相府,問遍了所有的人,誰都不知大小姐去了哪裡,只有孟丞相,一臉無奈的歎著氣:「殿下,您請回吧,有些事明知改變不了,又何必要做無謂的掙扎呢,到頭來不僅傷了自個兒,連你在意的人,也要跟著受苦。」

    雖未言明,但是話語中的意味甚為明朗,皇甫謐一愣,隨即轉身,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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