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文 / 鳳子君
嬌娘從伯侯府歸來,面色便不大好,讓窺見了她臉色的一眾下人都小心翼翼起來,只當她是因為王爺納新人入府,吃了飛醋。
「主子,不過是一個庶妃罷了,當不得您上心的,就憑王爺擇今日納她入府,便已經個笑話了。」銀寶端了一盞香茶奉上,又調整了一下她背後的軟竹靠枕,輕聲勸道。
嬌娘哪裡會在意一個王清然,不過是琢磨著那位羅家六娘子罷了,把今日的事整個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雖能串連在一處,可卻總覺得這事透著邪門,用常理無法判斷。
「我哪裡是在意小王氏,她不過是那秋後的螞蚱,瞧著蹦的歡快罷了。」嬌娘輕歎一聲,招來同喜,吩咐道:「一會你攔了陳三,跟他說我不舒服,在伯侯府受了驚。」
同喜一愣,在今兒這個日子截人怕是有些不妥當吧!
「主子,今兒可是王庶妃大喜的日子,這樣做,怕是王妃那裡不好交代,再者,王家人可沒走呢!王爺怕是會顧及王家,若是掃了您的顏面,可就讓人抓到痛處說嘴了。」
嬌娘隱隱覺得戚望之未必會希望這大喜的日子順順當當,故而才有此決定。
「讓你去便去,囉嗦些什麼,我自有主張。」
戚望之雖位高權重,可今日來的除了一些武大臣外,還有他的堂表兄弟,便連太子亦親自過府賀喜。
這太子爺與戚望之一母同胞,生的自有幾分相似,打眼過去也是儀表堂堂的俊美人物,可若是細看,便知此人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太子爺親臨,當真讓臣弟受寵若驚。」戚望之含笑而道,神色倒很平靜,並不如他口中所言那般。
太子微微一笑,不等戚望之把身子彎下,便扶著他的手把人托住:「自家兄弟,這般可不就見外了,聽說這一次你納的是王妃的妹妹,倒是成就了一段娥皇女英的美談。」
戚望之把太子請入上座,笑道:「太子爺說笑了,不過是一個庶妃罷了,又怎能與王妃相提並論。」
「本宮可聽說那小王氏是個別樣美人,皇弟當真是艷福不淺。」太子爺輕搖著著手中的折扇,打趣道。
戚望之神色間有些不以為然:「不過是蒲柳之姿罷了,當不得太子爺口中的美人。」
太子爺把折扇一攏,別有深意的笑了起來:「也難怪你眼界這般高,你府上那位魏側妃便是一等一的美人,艷冠京華可不是假的,也無怪乎小王氏入不了你的眼了。」
太子這話說的已是有幾分輕浮了,畢竟嬌娘是豫王府的側妃,不是那些可以由著人說嘴取樂的侍妾。
眾人皆看向了戚望之,想瞧瞧這個一貫喜怒無常的豫王會如何應對太子爺這番話,卻不想戚望之露出了幾分無奈的笑容,說道:「太子爺可饒了臣弟吧!若不然讓魏氏知曉,怕是又要與臣弟使那小性子了。」
英親王聽了此話不由大笑,調侃道:「五弟,我那小姨子可不好消受吧!」
戚望之輕搖著頭,笑道:「何止,那氣焰尚且比我還要盛上三分。」
雖這般似抱怨的說著,可語氣卻帶著明顯的寵溺,明眼人又有哪個瞧不出來,這豫親王果真是如傳言中那般寵著那魏氏,不過依那魏氏的容貌,這般得寵卻也算不得稀奇。
陳三一溜小跑的彎腰進了來,臉上帶著幾分明顯的急色,又有幾分欲言又止,他跟在王爺身邊多年,自然曉得王爺對王庶妃的觀感,故而同喜與他說魏側妃受了驚嚇之事,便沒有猶豫,當下就來回稟,在他看來,許是此舉還能得了爺的賞。
戚望之眉頭輕皺,他知曉陳三不是個沒分寸的人,見他臉上雖帶著幾分焦急,可眼底卻甚是平靜,便知並無要事,於是呵道:「何事這驚驚慌慌的,若是衝撞了客人,仔細你的皮。」
陳三一聽戚望之這般說,便知曉是讓他把話當堂說出,若不然,後面便會加上一句『還不滾下去』。
苦著一張臉,陳三急道:「是魏側妃的身邊的大丫鬟剛剛來報,魏側妃今日受了驚,一回府身子便不舒服。」
戚望之一愣,隨即眼底閃過笑意,亦當嬌娘是吃了飛醋,這才鬧起了性子,只是,此舉卻甚合他意,當下便一臉無奈的對太子道:「讓太子爺見笑了,臣弟先失陪一下,魏氏的身子骨一向不大好,臣弟若不過去瞧上一眼,這心便難安了。」
來參加喜宴的賓客卻不曾想到今兒還能瞧見這樣的一出,那魏氏可當真是恃寵生驕,這麼個日子也敢來添晦氣,在一瞧豫親王,哪裡有半分怒色,完全是一臉無可奈何的寵溺,往日的血性如今也化作一汪柔情了。
太子輕笑一聲,卻是站起了身子,以折扇敲手道:「那魏氏細說也稱得上本宮的弟妹,如今既不舒服,本宮這做兄長的也應去瞧上一瞧,若真有個什麼,便使人喚了太醫過來才好。」
戚望之掩去眼底的深意,面上勾起了幾分笑意,說道:「太子爺厚愛,臣弟便先代魏氏謝恩了。」
那廂,嬌娘用沾了辣椒水的帕子拭了眼角,淚珠便滾滾而落,抬手輕輕揉了幾下眼睛,那一雙艷瀲水眸便染上幾許暈紅,讓瞧著好不憐惜。
嬌娘聽見腳步聲,便起身迎了上去,卻不想對上一雙渾濁的眼睛,當下便愣在那裡,眼淚漱漱而落,紅艷的小嘴一張一合,說不出話來。
「本宮嚇到弟妹了吧!」太子微微一聲,從懷裡掏出一方帕子遞了過去。
嬌娘哪裡敢接,更不敢抬頭看戚望之的神色,只絞著衣擺,福了一禮,喏喏的出聲道:
「妾見過太子爺。」
太子見嬌娘並未接自己遞過去的帕子,也不以為意,極其自然的收回袖中,笑了起來:「起身吧!聽說你不舒服,本宮便與皇弟過來瞧瞧,可要使太醫來診脈?」
嬌娘慌慌搖了搖頭,瞧瞧的撩起眼皮看了戚望之一眼,見他臉上帶著幾分笑意,並無一絲怒火,可偏偏這樣,卻是叫人說不出的古怪,畢竟他可不是個大度的性子。
「爺。」嬌娘軟聲一喚,噘了噘嘴。
戚望之擁著嬌娘坐在了太子的對面,輕歎一聲:「不過是去了一趟伯侯府,怎麼就受了驚嚇,是哪個不長眼的衝撞了你不成?」
嬌娘哪裡敢把原想好的話當著太子的面說出來,只搖著頭,臉上帶著幾分羞怯,柔聲道:「妾,心裡不大舒服。」
戚望之卻也沒有疑心,只當嬌娘當真是吃了王清然的飛醋,頗有安撫意味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帶著幾分笑意的訓斥道:「胡鬧,當真是被爺寵的沒個分寸,還累得太子爺過來一趟。」說著,便與太子拱了拱手,無可奈何的說道:「當真讓太子爺笑話了。」
太子餘光始終流連在嬌娘身上,待聽了戚望之的話,才斂回目光,不以為然的笑道:「無妨,只要不是病了便比什麼都強。」說著,身子微微朝前一探,說道:「早前太子妃見了你便喜歡,總想著邀你來府裡,若是得空,哪天就過來陪太子妃說說話。」
「妾笨嘴笨舌,怕說話不討人喜歡。」嬌娘老實的坐在戚望之身邊,先望了他一眼,才輕聲回道。
「怎會,太子妃瞧見你便歡心。」太子笑了起來,溫聲而道。
「既太子爺發了話,你得空便過去給太子妃請安,太子妃素來喜歡歌舞,正巧與你同好。」戚望之一邊說著,一邊留心著太子的神色。
太子眼睛一亮,問道:「你也喜歡歌舞?可會什麼樂器?」
不等嬌娘開口,戚望之便替她答道:「她這性子哪裡坐得住,不過皆是稍有涉獵罷了,倒是承恩侯曾請人教她習過一陣子鼓上舞,臣弟早前見她跳過一回,倒是像模像樣。」
「竟也習過舞嗎?」太子喃喃自語,聲音近乎微不可察,神色亦有幾分恍惚。
嬌娘心裡一跳,只覺得這話蹊蹺的很,似乎有什麼事要浮出水面,只是這想法只從腦子裡過了一下,卻讓人抓不住任何的線頭。
「太子爺,您剛剛說了什麼?」戚望之似乎沒有聽見太子的一聲歎息,若無其事的追問道。
戚望之的反應落在嬌娘眼裡,不可謂不詫異,連她都聽清了太子的話,憑爺的耳力怎麼可能沒有聽清,他到底是要做什麼?
太子搖頭一笑,說道:「沒什麼,不過是想起府裡的一些事罷了。」
「太子爺若是有事,臣弟也不便多留,如太子爺所言,自家兄弟,無需見外,待太子爺得空,臣弟在單獨宴請一回。」
戚望之話一出口,太子便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側目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坐在戚望之身邊的嬌娘,點了點頭,順勢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