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文 / 鳳子君
三日之後,伯侯夫人出殯,同時,伯侯府給出了一個交代。
伯侯老夫人臉色憔悴,眼角泛紅,一臉歉意的看著承恩侯夫人,未語先泣。
承恩侯夫人卻是冷笑連連,這就是伯侯府給出的交代?一連丫鬟的名字,這些就抵了她蓉娘的命嗎?
承恩侯夫人待要大怒,就聽伯侯老夫人道:「蓉娘的事是我們對不住你,自打蓉娘病了這伯侯府內院便無人主持,放任了那些丫鬟婆子,我這個老婆子到底年紀大了,精力不濟,一時不查釀出了如此禍根,慚愧啊!」說道這裡,伯侯老夫人拿娟帕拭了下眼角的淚痕,又道:「你且放心,元哥兒如今被我接了過來,只等著親家尋個穩妥人來,我再放手不遲,雖是我們伯侯府對不住你,可這姻親卻也不能這般斷了。」
伯侯老夫人的意思很明白,蓉娘雖去了,可府上的嫣娘不還得嫁過來,若不想斷了這門親事,蓉娘的事便得過且過吧!
承恩侯夫人恨不得把手上的這杯熱茶潑到伯侯老夫人臉上,但前提是她不會把嫣娘嫁進伯侯府,伯侯老夫人有一點說了,這門姻親不能斷了,就算為了元哥兒,也斷不得。
咬了咬牙,承恩侯夫人卻發現自己竟無法順著伯侯老夫的話往下說,只能把目光抵到嬌娘幾人身上。
大娘子眉頭輕皺,瞟了一眼同樣冷著臉的四娘子,淡淡的出聲道:「老夫人這話雖是有幾分道理,可不是我們姐妹存心為難府上,只是幾個丫鬟便想抵了蓉娘的命,擱在哪府都是說不過去的,如今我們也不求別的,知道您是個善心的,為難的事我們也不讓您做,只把那惹禍頭子交與我們,免得日後讓她再生事端。」
左右不過一個粉頭罷了,伯侯老夫人又怎會不捨,她更是恨不得把那賤人千刀萬剮了的好,只可惜,她攤上一個孽障,也不知怎得就鬼迷了心竅,鬧到這般,竟也捨不得人。
「自是應該,自是應該。」伯侯老夫人發了狠,命人去把伯侯叫來,這禍事是他闖出來的,便由他安撫去吧!
伯侯穿著一身素服,他生的俊俏,這衣服穿在他身上更稱的他溫爾,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個金玉其外的人行事會如此荒唐。
嬌娘瞇著眼睛打量著伯侯,心下冷笑。
伯侯與承恩侯夫人見了禮,一臉的愧疚之色,卻絕口不提那粉頭。
嬌娘側目看了一眼身旁的同喜,見她微微點頭,便表現出了一副不耐煩的神色,逕直起身,冷笑道:「想來姐夫還沒有下定決心要給出一個交代,如此,我也不在這奉陪了,便去二姐的院子瞧瞧,也算留個想念,免得日後再也登不得伯侯府的門。」
華娘瞧了嬌娘一眼,心知她絕不是這般沉不住氣的人,怕是另外他意才是,當下便是道:「老夫人莫怪我這妹妹,她與二姐素來感情深厚,若是可以,便讓人領她去二姐的院子看看吧!也算全了她的心意。」
伯侯老夫人卻是巴不得嬌娘趕緊離開,有這二個側妃壓陣,有些話總是不好攤開來說的,當下就讓丫鬟領著嬌娘去往了蓉娘的院子。
嬌娘進了院子,隨意的打量了一番,便屏退了那丫鬟,只道讓靜坐一會,那丫鬟也不疑心,便乖巧的退了下去。
嬌娘招來蓉娘身邊的另一個陪嫁丫鬟,讓同喜把周媽媽說的人名一一道了出來,仔細的詢問這些人都是在哪個院子,誰身邊伺候過的。
周媽媽給出的這些名字也沒有哪個特別招眼,都是些粗使的婆子和丫鬟,沒有一個是在主子身邊近身伺候的,只有一個,讓嬌娘留了意,雖也是打掃的丫鬟,卻是出自伯侯府八娘子的院子。
「這八娘子與二姐感情如何?」嬌娘沉聲問道,總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她雖只來過幾次伯侯府,可也把府裡的規矩看在眼裡,那些話若不是有意,又怎會傳進二姐的耳中,說是粉頭所為,卻也可笑,一個粉頭罷了,便是心生那惡毒心思卻也掀不起風浪,更何況玉她而已,一個臥病在床的主母總比一個身康體健的主母與她有益。
青荷愣了一下,回道:「八娘子的性子跟主子性子有些相似,平日裡甚少往來,且主子不大喜歡八娘子來往的那些密友。」
「八娘子經常招人來府裡嗎?」嬌娘眸光一閃,二姐的病在京都不是什麼秘密,誰都曉得她不是熬著日子罷了,早晚這伯侯夫人的位置是要騰出來的,若是有人生了這個心思,卻也不是什麼怪事。
青荷點了點頭,就聽嬌娘問道:「八娘子如今何在?」
「八娘子正在後花園招待幾位前來弔唁的友人。」
嬌娘一聲這話,當即冷笑一聲,自家嫂子沒了,她倒是有這個心情在後花園待客。
「如此,我便也過去瞧瞧吧!」
嬌娘來到後花園便瞧見了幾個小娘子,雖都穿著淡色的裙裳,可十五六歲的年紀便是那花骨朵,不梳妝打扮已是一道風景。
八娘子瞧見嬌娘先是一愣,不曾想到她會來後花園,當下有些驚慌,隨後在丫鬟的暗示下,忙起身見了禮,她身旁的幾個小娘子自也不敢怠慢,一一見禮後,便帶著幾分好奇的打量著傳言中的魏側妃,那個被豫親王視若珍寶的女人。
嬌娘坦然受之,目光肆無忌憚的在幾個小娘子身上打量著,暗想,這裡面可會有那生了鳩佔鵲巢之心的人?
「聽聞魏側妃素愛牡丹,不知可是真的?」
嬌娘目光淡淡的瞟過朝自己走來的那個小娘子,眼裡閃過一絲驚訝,因瞧她的年紀約有二十左右,卻梳著姑娘發
髻,莫說再這京都,便是在邊疆,亦算老姑娘了。
斂去眼底的異色,嬌娘反問道:「真若如何,假又如何?」
那小娘子微微一笑:「小女府上有一盆養的極好的黃鶴翎,若魏側妃是惜花之人,小女想奉上,免得讓嬌花蒙塵。」
「不必了,王府裡正有一盆黃鶴翎。」嬌娘輕揚,聲音清且冷。
那小娘子不以為意的笑了一下,粉嫩的小嘴微微一抿,懊惱道:「我竟忘記了,豫王亦是愛花之人。」說著,羞澀一笑,似無意般的說道:「小女府上那盆黃鶴翎還是出自豫王府,如今已是過了好些年了,原以為能有機會送入王府成雙成對,如此,也不辜負了心意。」
嬌娘秀眉輕佻,這小娘子是何意?是想表明她跟王爺關係匪淺?還是?
那小娘子見嬌娘看向她,便是笑著說道:「小女是羅家六娘,魏側妃想必聽說過羅家一二吧!」
嬌娘卻是輕笑一聲:「不曾。」
羅家六娘子面色一僵,不曾想到嬌娘會如此輕慢於她,若是當初……
「我以為嫁入豫王府中的都會聽說過羅家,畢竟當年姐姐跟豫王……」羅家六娘子話未說完,便驚慌的掩住了嘴,小心翼翼的看向了嬌娘,一臉歉意的說道:「瞧我,因瞧著魏側妃有些面熟,還以為是……便失了分寸,還讓魏側妃恕罪。」
以為是誰?嬌娘輕蹙眉間,覺得這羅家六娘子當真無趣,既想挑釁一二,卻又沒有那膽子,只會在這裝神弄鬼。
羅家六娘子見嬌娘並無好奇之色,心下有些懊惱,咬了咬牙,輕聲道:「小女瞧著魏側妃便覺得親近,因小女的姐姐與您生有幾分相似。」
「這世上有相似之人並不奇怪。」嬌娘淡淡一笑。
羅家六娘子未曾想到嬌娘竟油鹽不進,當下有些發愣,怪異的瞧了嬌娘許久,才道:「是不奇怪,若是有人有心,總能找到這相似之人。」
她在暗示什麼?嬌娘心裡冷笑,突然想到了第一次進宮貴妃娘娘說的話,心下生疑。
羅家六娘子走近了嬌娘幾步,抬手摘下了一朵開的正艷的花,輕聲道:「魏側妃可是在為伯侯夫人傷心?我聽說承恩侯府的七娘子會再嫁入伯侯府,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都不知的事,你又從何得知?」嬌娘正眼看向了羅家六娘子,想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麼。
羅家六娘子微微一笑:「因覺得跟魏側妃投緣,便把無意中聽來的話說了出來,還請魏側妃勿怪,畢竟眼下,盯著伯侯夫人位置的可不在少數,便是我羅府,亦生了幾分心思。」
「既府上有此想法,你何故說與我知曉。」嬌娘順了她的意,問了下去。
羅家六娘子眼睛一亮,面上帶著幾分哀愁:「說句不怕羞的話,因幼時起我便心有所屬,自是不想入這伯侯府內,所以才把此話說與魏側妃知曉,盼承恩侯府的七娘子能與伯侯成就姻緣。」
聯想起這羅家六娘子前前後後的話,嬌娘便笑了起來,帶著幾分譏諷:「如此,我倒要謝過你的美意了。」
羅家六娘子微微低下了頭,露出羞澀的笑容,心中卻有幾分焦慮,她話已說的如此直白,這魏氏到底是裝傻還是真傻?為何不見急色?難不成她就不怕承恩侯府與伯侯府聯姻不成?若如此,自己又該如何行事?她布這個局已是千般算計,還是說,她當真與豫王無緣?只能委身於伯侯府?
羅家六娘子心中暗恨,甚至生出一股衝動,想要抓花嬌娘的臉,若沒有這張臉,她魏牡丹又怎會被抬舉為豫王側妃,而她,也不會如現今這般,因失了豫王的先機,只能按父親擺佈,與人爭這區區侯夫人的位置,甚至,亦有可能是其它,這讓她如何甘心,怎能甘心,可恨的是時間卻不等人。
「魏側妃可知,伯侯夫人那日為何會聽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話?」羅家六娘子聲如細絲,別有深意的看向了嬌娘,揚起的笑容意味深長。
嬌娘愕然的看著羅家六娘子,不認為這件事伯侯府自己會宣揚出去,除非……腦海中所有的線都串連成了一起,形成了一個讓她不敢置信的想法,心下一寒,嬌娘只覺得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羅家六娘子猶如惡鬼一般恐怖,只是,她所圖究竟為何?若是為嫁入伯侯府,又為何這般明示於她?還是說,僅僅為不嫁入伯侯府才行如此惡毒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