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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湧 061 有備無患(下) 文 / 鹹

    061有備無患(下)

    賢王離了宮,先讓家人回王府打點東西,自己則來到了「聽雨軒」。

    「喲,王爺,您可有日子沒過來走動走動了。」嬌姨一見賢王爺,一邊滿臉堆著笑,賠著千萬分的小心說話,一邊偷眼觀察著他的氣色……看上去,似乎還好……

    「錦瑟呢?你不會又由著哪個混帳小子帶著她出去了吧?」

    「瞧您說的,那事兒就那麼一遭,王爺您得記得多久啊!姑娘哪也沒去,您也是知道的,這一到飄柳絮兒的時候,那東西粘到臉上,她就發癢,這不,幾天沒離屋子了,現在正在屋裡頭寫字兒呢。」

    賢王爺點點頭,由著嬌姨先進了屋子通報,自己則慢步走了進去。

    錦瑟聽到嬌姨說賢王爺來了,匆匆放下手中的筆,離開書桌,站到門口,飄飄一個萬福將允臻迎了進來。

    「今兒王爺怎麼得閒了?」錦瑟問道,邊說著她邊從架子上取下允臻喜用的那個犀角斝來,給允臻倒了茶,遞了過來。

    允臻接過斝來啜了一口,含著笑問道:「你這是誇本王呢?還是損呢?本王哪日不閒?又什麼時候忙過?」

    錦瑟看允臻的樣子,再聽聽他的語氣,知道他今天心情還算不差,也陪笑著說道:「再有不足一月,就是端午了,十八就是王爺的生辰。這連著兩件大事,王爺怎麼可能不忙呢?」

    允臻笑著搖搖頭,放下斝來,說道:「聽你這話的意思,趕情本王就天天忙些不正經的事。你就這麼小瞧本王的,是不是?」

    「奴婢不敢。」錦瑟笑著說道。

    說實話,錦瑟很喜歡這樣的允臻,在他沒有算計誰,心裡不充滿著怨恨暴怒的時候,允臻真的是個很可愛的人。這樣的笑顏,讓人看在眼裡,整顆心整個人都覺得暖暖的……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允臻就變了……

    然後,允臻站起身來,往桌邊兒走過去,邊走還邊問道:「聽嬌姨說你寫字兒呢,寫什麼呢?」

    走到桌邊,只瞧見在一塊水藍色的細絹上用清秀的蠅頭小楷寫著:

    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攝提貞於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覽揆余於初度兮,肇錫余以嘉名;

    名余曰正則兮,字余曰靈均;

    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

    汩余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

    朝搴陛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

    允臻一笑:「你倒是應景兒,還未到端午,就吟起《離騷》來了。」

    「不過是一時無聊,隨便寫上幾筆罷了。」

    這句話,錦瑟說的卻是半真半假的。

    前面說自己無聊,是真的。因為怕臉上發癢,這連著幾日,「聽雨軒」都掛上了謝客的牌子,雖然,對那三位與王爺這大門是隨時大開的,可是,最近似乎他們都忙得緊,沒一個人來過,而錦瑟雖然有心想去探望,但卻不想因為自己給賀萱添了麻煩。

    而後面這「隨便寫」卻不是實言了。錦瑟想著,把這字兒做成個小擺屏,權當是恭喜賀萱入仕之禮,既雅致,又有心意。

    「不過,你這字,倒是精進了些。」

    「謝王爺。」說完了「謝」字,錦瑟看了看允臻,笑著說道:「從王爺進門起,說了這麼些個閒話兒,現在王爺該如正題了吧。今兒來,再不是為了看奴婢的寫字兒的不是?」

    允臻點點頭,坐回了原來的位置,然後說道:「現在,本王最愛和兩個人聊天兒,一個是你,一個是賀萱。你們倆都是一樣的心腸,不做作。都是讓本王又恨又愛!」說著,允臻拿眼睛瞥了瞥錦瑟,然後歎了口氣說道:「是,本王今兒來,的確是有事兒。明天,你陪著本王出趟門兒。這一來一回,快的話,半月就夠;要是慢些,只怕得小一個月。」

    「去這麼久?明兒啟程?怎麼走得這麼急?」

    「其實,幾日前就想著要走的,可是前幾日被皇上臨時派了個差使給絆住了。可有可無的事兒,耗了好幾天。當時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了那事,所以,也就沒提前和你打招呼。今天事兒一結,想著不能再耽擱了,就直接過來告訴你了。」

    「哦……」錦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問道:「那,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呢?」

    允臻拿過茶來,又啜了一口,低聲問道:「宮裡御藥局的事兒,你聽說了吧?」

    錦瑟點點頭,說道:「前兒,太后差了人過來,這事兒倒是聽了幾句。」

    一想起這事兒,錦瑟現在還為賀萱捏著一把汗,怎麼這樣的遭遇竟都讓他給趕上了,幸虧及時,若是再遲個一兩日,這左妃或者龍胎有個什麼意外,死元對證的,賀萱可就百口莫辯了……

    「這件事出了之後,本王一直不放心,想去南邊看看。若是一切無事,只需要交上個把人去應差事,倒還好說;如果是有了事兒,還是早些了了的好。」

    「王爺出門是辦正經事兒,帶上我做什麼?」錦瑟笑著問道,「沒得又讓太后多心了。」

    「我就是要她老人家多心,不只讓她多心,我還要更多的人多心……若是傳不出個閒話來,本王這一遭倒不好走了。更何況,你在我身邊,萬一有了什麼事兒,還能個得力的人與本王參詳一二。」

    錦瑟看允臻的樣子一點兒沒有說笑之意,低聲問道:「有這麼嚴重麼?」

    「最近你沒見到那三位吧?」允臻挑了挑眉梢問道。

    錦瑟心裡明白允臻指的是誰,也沒裝糊塗,點了點頭,回道:「是。有日子沒過來了。打從賀……大人就了職,這幾位就很少過來了。」

    允臻點點頭,說道:「幾天之前,哦,也就是御藥局的事兒出了的第二天,本王就沒再見著賀萱,也沒再見過左良。問過皇上,皇上給的話是,放賀萱回家去省親去了,又派左良出去為本王操辦生辰壽禮的事兒去了。可是這一前一後的差了不到兩天。昨兒,派人也去廖家府上問過,門上的人說他們少爺出門去辦貨了。這前前後後的,幾個人都出了京,所以本王想著……」

    「若是只是前面那兩人,應該是一起出去辦差了,可是裹上了廖庸,難道……」

    允臻一笑,說:「本王能帶上你,幫本王擋擋人眼,他們就不會帶上廖庸麼?當然,現在沒有親見,這些都只是猜測。」

    錦瑟點點頭,說道:「王爺這話也在理上。倒是奴婢愚鈍了。」

    「沒這話。本王這樣做,其實也只是有備無患吧。本王也希望是本王想多了,那倒更好了。你也有日子沒出過門了,就當出去散散心,不然,總悶在這屋子裡頭,倒悶壞的。」

    「謝王爺體恤。」

    說罷,錦瑟走到門口,吩咐著嬌姨幫忙收拾東西。

    等她再回到屋子裡頭,見允臻正望著自己發呆。

    「王爺,還有什麼事兒要吩咐麼?」錦瑟問道。

    允臻搖搖頭,說了句:「你父親的忌日快到了吧……」

    聽了這話,錦瑟垂下頭來,臉上不由自主的浮上了絲哀怨之色,但只是匆匆一現,便又以微笑掩住了。

    「王爺有心了。這事兒,您還記得。」

    「十年了吧?」

    「是。整十年了。」

    「本王幫你安排下了。國安寺裡,會做七天的水陸法事。」

    「王爺,您其實大可不必如此。」

    「為何?」允臻看著錦瑟問道。

    錦瑟苦笑了一下,說道:「說是父母,自己連模樣如何都不記得了。奴婢從小就在太后身邊長大,雖然說血緣之故,心裡時時有些牽掛,但真的論及親情來,奴婢說句斗膽的話,倒是太后與奴婢更親近些。所以,這忌不忌日的,奴婢倒不是很介意……」

    說是不介意,但允臻明顯看得出錦瑟無意間流露出來的那股子憂傷。

    錦瑟勉強著自己打起精神來。

    「明日幾時離京?」

    見錦瑟並不願提及她父親的這件事,允臻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答道:「早些吧。天氣越來越熱了。我也不急,那朱澤也是個謹慎的人,若不是宮裡的混帳東西把壓箱子的東西翻出來,拿到頭面上去,再不會出事的。這次去,也只是給他打個招呼。」

    錦瑟點了點頭。

    「好了。本王要說的事兒都說完了。也該回去了。」允臻起身說道。

    「好。回去了早點休息吧。一路車馬勞頓的,先養好了精神。」

    允臻聽了錦瑟的這句話,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說道:「咱們以後都這麼好好說話吧。這樣多好……」

    錦瑟一笑,邊送允臻邊心裡想著:只要你不變天,我倒是也喜歡這樣。

    允臻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你那字兒,送給本王吧。就當生辰之禮了。裱個桌屏,擺在書房裡。」

    「王爺又說笑了。您那屋子裡頭擺的都是什麼,哪有擺我這東西的地方……」

    「不要你管。本王喜歡。」

    錦瑟也不敢再說拒絕,只是點了點頭。

    送走了允臻,錦瑟坐回桌邊,細細的繼續寫道,心裡想著,送賀萱的只好再想它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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