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黯的背景 文 / 離之不惑
「請捎帶我們一程，帶我們去附近呢城鎮就好。」蒼零對馬車上的人欠了欠身。
駕車的人對半途被攔下並沒有表現出不悅，只是表情有些異樣。顧雲堯猜是因為服飾在他們看來很奇怪，雖然他的衣服在顧雲堯看來也很奇怪。
「你們是什麼人？」車裡的人推開車門，往外掃了一眼，「為什麼會在這裡？」
車裡只有他一個人，看樣子他就是車主了。顧雲堯聽蒼零說過，這裡的人是靠顏色分氏族的，說話那人一頭煙灰色的短髮，按蒼零的說法來看，是風族的人了。
「旅行者，迷路，遇到了劫匪，」蒼零編了個簡潔的謊話。
這樣的事在荒僻的地域常有發生，所以一般走這裡的人都會帶上護衛，單獨出行的人實在太少。
「上來吧，」那人的目光停在顧雲堯身上，「最近的城鎮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到。」
蒼零道了句謝，和顧雲堯一同上了車。
車內和外面風塵僕僕的樣子不同，乾淨而整潔，座椅桌子的每一個細節都做得別緻精巧。
「怎麼稱呼您？」蒼零禮貌地問，「我叫……淺衣，他是顧雲堯。」
顧雲堯無所謂，但自己不能不能隨便暴露身份，蒼零只好隨口扯了個假名，仔細一想這似乎是顧雲堯那個朋友的名字。
「辰隕。」
辰隕是個沉默的人，讓陌生人上車後也不交談，一個人靜靜地看書。
馬車在曠野上行駛，顧雲堯趴在窗子上觀察車外的環境。周圍的植被漸漸多了，他想大概是到城鎮附近了。
辰隕合上手裡的書，低聲道：「停車。」
「怎麼了？」馬車停下時車身一震，顧雲堯立刻護住靠在一邊睡著了的蒼零，以免她撞到。
辰隕的眼神頗有深意：「下來。」
「我嗎？」顧雲堯看他打開車門走下去，又回頭看著自己，只好也跟著下去。
辰隕關上車門，動作很輕，怕吵醒了蒼零。
他們走出很遠，寂靜的夜裡鞋底與地面摩擦的聲音無比清晰。等辰隕停下的時候，馬車只剩下一個小小的影子。
「風上即將來到風闌淮，」辰隕語調平緩，煙灰色的眸子看起來說不出的冰冷，「就是這個原因我才回到這裡。」
顧雲堯忍不住想問這關我什麼事，辰隕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這幾天我不接受任何命令，你可以殺了我，但要在我殺了風上之後。」
風沙慢慢停息了，他的話聽起來越發清晰。
顧雲堯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很可能他也認識黯，歪頭想了想決定套話：「只是這個理由？」
「我會背叛天遙加入你們也不過是這個理由。」辰隕冷笑，「說什麼時機不到要一次解決九上，可我的目標只有他一個人。」
這個「你們」是什麼？一個組織，還是……顧雲堯注意到他說了背叛天遙，能和一個國家相抗衡的，很可能是另一個國家。
那麼黯其實沒有去異界，而是叛逃到另一個國家了嗎？
「你忘了自己的承諾嗎？」顧雲堯努力使自己高深莫測，雖然說什麼承諾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麼多年什麼都沒學會裝逼還是會一點的。
「沒有什麼承諾，只是交易而已。」辰隕背起手，遙望遠方，「我給你們天遙的情報，貢獻自己的力量，你們給予我庇護，讓我有機會殺了他。」
曙光漸起，遠方地平線上一座城市的輪廓浮現出來。
這事多半和他沒關係，顧雲堯決定還是不要隨便摻和。雖然沒弄清在辰隕看來自己是什麼人，但很明顯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肯定繼續交談肯定會穿幫，既然和九上有關找機會告訴蒼零好了。
「我不會妨礙你，安心去做你的事。」顧雲堯裝逼收場，轉身準備回去。
辰隕冷不防地問了一句：「身為未來的王，有什麼事值得您親自來天遙呢？」
這句話彷彿電流一般觸過顧雲堯全身，腦海有一瞬間完全空白，隨即又被無數的猜測填滿。
為什麼是未來的王？是指天遙還是那個他假設的國家？不對，應該是假設的另一個國家，辰隕說的是「來天遙」，只能是從別的地方來……
「不能回答嗎？」長時間的沉默讓辰隕覺得他不想回答自己的問題，「抱歉，是我冒犯了。」
顧雲堯一路走神，上車時一頭撞上了車頂，辰隕還好心地問他要不要上藥，雖然態度實在是稱不上好。
蒼零已經醒了，長期的習慣讓她在晨曦初現的時刻就會醒，並迅速調整好狀態。
顧雲堯正準備編個理由解釋為什麼他會和辰隕從外面回來，蒼零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我想起來一件問題。」
最好不是什麼致命的問題。
「你的髮色太奇怪了，」蒼零很嚴肅，「還有眼睛。」
不不不，明明是你更奇怪。顧雲堯著實不明白自己的自己的髮色有什麼問題：「既然五顏六色的都有，黑色沒問題吧？」
「黑色是暗族的顏色，天遙並沒有暗族。」辰隕叫車伕繼續駕車，回頭看顧雲堯的眼神有些異樣。
「天遙的鄰國暝淵，只有暝淵王族才有。」蒼零的手碰到了自己一直帶在身邊的箱子。
辰隕將一切盡收眼底，勾起唇角：「進城之前還是讓他遮一下吧，無論你們是什麼人和我都沒關係。」
蒼零看得出辰隕這個人不簡單，她之前睡得並不熟，在兩人出去後她翻過辰隕看的書，發現那並不是天遙的文字，而是——暝淵的文字。
這也讓她想不通明明回到靈域她就習慣性說天遙的語言了，顧雲堯居然也能和她自由的交談，兩人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這件事壓到以後再弄清楚，如果顧雲堯真的是黯，只是失憶了倒是很好解釋。
暝淵和天遙是靈域中心最大的兩個國家，長年交戰，近幾年關係才緩和了一點，卻也稱不上友好。
暝淵是靈域的正中心，實力與天遙相比更為強大，之所以那麼多年交戰天遙沒有落敗，是敗多年攢下的人品所賜，得到了眾多附屬國家出兵援助。
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號稱人間殺器的九上，每個人都有一騎當十千的戰力，左右了大多數戰局。但這種優勢在暝淵模仿其成立了「七司」後就不明顯了。
兩國關係如此微妙，怎麼會有人還帶著暝淵的書看？
「落皖……這裡是落皖？」車停在了城門口的隊伍後，蒼零從車窗探出頭，城門上方的名稱讓她感到不對，「我記得這裡沒有那麼，原本只是一個家族統治的小鎮。」
「因為出了一個風上，」辰隕解釋道，「這是風言辰寂的家鄉。」
蒼零在九上中間和風上風言辰寂關係最好，以前的確聽他說過，似乎還和他一起來過這裡。
辰寂每一次提到這裡，總是不願意多說，似乎有什麼不好的回憶。
「至於你說的那個家族，很早就被滅了。」辰隕接著說，「在風言辰寂成為風上前一年。」
為什麼會提到辰寂？
「下來，檢查。」
車已經到了城門口，守衛粗暴地敲了敲窗子。
蒼零叫顧雲堯留在車上，自己和辰隕下去應付。
城門邊除了隊伍還有許多人擠在一邊，被守衛攔著不讓進，隊伍後的人不明情況私下低聲討論是什麼原因。
「我們沒有攜帶違禁物。」最好不要讓守衛上車檢查，否則發現顧雲堯就麻煩了。
「我怎麼知道你帶沒帶，」守衛的態度在看到蒼零之後好了許多，「我們得保護城裡人的安全，畢竟這是風上的故鄉嘛，出了事影響多不好！」
辰隕站在車門前，沒有半點要讓開的意思，這倒讓蒼零覺得有點訝然，同時對辰隕的身份越發懷疑。
守衛覺得不對，立刻叫了幾個同伴過來，其中一個領頭的審視了一番，攤手：「不讓檢查也行，那就看你出價了。」
「他什麼意思？」蒼零缺少這一類的常識，以前也遇到過不讓進城的事，她都是當天晚上直接翻城牆進去的。
辰隕也覺得有點麻煩：「要錢，但我出來沒帶多少錢。」
因為一開始就沒打算活著回去，只要找到風上就夠了。
頭領也聽出來辰隕不願意給錢，一把推開他拉開了車門；「有什麼藏著掖著不能見人的？！」
顧雲堯嚇了一跳，看到頭領身體一僵，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什麼人？遮得這麼嚴實？」
顧雲堯身上披了一件袍子，風帽拉得很低，盡量不讓人看到他的頭髮和眼睛。
「你最好不要動他。」辰隕出言制止了要掀顧雲堯風帽的頭領，警告他，「他身上有寄生植物的孢子，不知道會不會因為肢體接觸傳染。」
頭領嚇得收回手，一時失態地吼：「這種危險的人怎麼能進城？！」
被寄生植物的孢子感染的人，如果是劇毒植物，根本活不下來，除非自身體質特殊，能和植物同化，一般只有木之氏族的人能做到。對其他氏族而言根本無解，而風闌淮大多是風之氏族的人，這種人不可謂安全。
「是溫和的植物，至少現在還沒出什麼問題。」辰隕玩味地一笑，「儘管如此，我想還是不要試得好？」
頭領放棄檢查馬車，眉頭一皺，沒得到好處很顯然不甘心，仍然派人阻擋不讓進城。
蒼零現在明白城門邊那些人是怎麼回事了，現在看來進城必須要繳費了。
「我現在懷疑你們帶有違禁品，並欲帶可疑人物進城，現在要扣留你們。」頭領高聲道，「來人，把他們……」
「等等。」
事情越來越麻煩了，辰隕有些無奈，伸手取下了食指上的戒指：「我不知道它價值多少，但你可以拿去鑒定，低於你心中的數你要抓人隨便。」
那是一枚銀戒，鑲嵌著一塊素色的寶石，戒指內圈刻了一行字，不湊近的話看不清寫了什麼。它的做工細膩精緻，絕對價值不菲。
頭領這次滿意地點點頭，讚許辰隕的識時務，一邊伸手去接那枚戒指。
「不想手被剁掉就收回去，這東西也是你能拿的嗎？」
蒼零扣住了頭領的手腕，眼神冷厲地彷彿要將他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