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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四十七章 風雲際會 文 / 草木多多

    跟著前面的人,不多久,看到大帳林立,兵甲穿梭——

    是軍營!

    是叛軍的軍營!

    我與他出現的一刻,引來騷動,無數士卒原地單膝跪地行大禮,漸往進走,又有人陸續聞訊趕來,腳下匆匆,似乎是生怕晚到了一步。

    而我,看到了兩個熟悉的面孔——

    一男一女,穿著古怪,男的五十上下,一臉乾枯皺紋,卻紮著沖天小辮,身穿大紅花衣;女的看前面尚能瞅成是個婦人,看後面,就只能是當作一個男人了,瘦得沒有曲線,也穿著花衣。

    這婦人曾近距離地瞧見過,是在長春谷石室中見過的那個綠眼老婦,而她身邊的男人在雪山頂上也見過,當時就是他倆合擊樂陶,這男人反被樂陶打傷。

    「見過門主。」他二人雙手抱拳,單膝跪地。

    「起來說話。」夜修羅冷冷地盯視著他們,而他在進入軍營的一刻,狂冷與陰魅彰顯無比,氣勢懾人,彷彿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人心驚膽顫。

    這對怪男女立起後,頭也不抬,站在我們身後。

    又有一群人迎出來——

    其中幾個有一面之緣,依稀記得是那幾個頭人,而今天還出現了其他一些異族人,其中還有卷髮綠眼的?是異國人嗎?他們行的禮與那些士卒不一樣,單臂橫過胸前,身子躬九十度。口裡說著一些我聽不懂的語言。

    但身旁的人似乎能聽懂,臉上莫測高深地聽著他們的話,點了點頭,那些人像是說了一些問候式的客套話,簡短地幾句就直起了身子,個個都有些威風和派頭。

    我則很快成了眾目矚目的焦點——

    自己穿得並不華麗,是他在昨日為我變化的一套衣衫,淡黃色,大氣而不繁複。他們用這種目光打量我,顯然不會是因為外表的原因,但他們的眼神是極度關注的那種,莫非是因為我與他的共同出現?

    身子突然一把被他攬過,一隻手臂將我環到他的懷裡,冷冷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

    「她,是我的女人,如果少一根汗毛,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脫不了干係!」

    這句話說得像是聖旨一般,壓迫力很強,我一怔。立刻就見到那幾個頭人的眼裡直冒青光,坡此互視——

    接著有白衣女子在一旁嘰哩咕嚕,像是在翻譯他的話,而且是用了不同的幾種語言,只見那另外幾個人的身子陸續地一震。

    然後,他們的臉上各有變化,盯著我的眼神中又多了許多東西——

    「帶她回帳中——」身邊人放開了我,他自己似乎要離開?

    「等等!」我迸出兩個字,他低頭看我。

    「我,要去江邊——」

    他的眼裡紫霧變濃,「不,你留在帳中。」

    「你,現在是要去江邊,而我,要隨你去!」我的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他凝視我,我回視他,周圍的目光強烈地聚焦在我身上——

    「好,隨我走——」

    他一把拉過我的手,直直穿過帳營向南而去,腳下速度很快,走路生風——

    我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就聽身後一堆腳步聲,回頭,那些人都跟著我們,最前面的是那對古怪的男女。

    「何時開的戰?」他一邊走一邊問,走路捷而快,我被扯著,看旁邊錯過無數白帳——

    身後的那雙男女這裡回應,是男的先開口:「主,今日黎明時分,對方似乎發現我軍已在準備戰船,突然發起攻勢。」

    「喔?」他的眉微微一挑。

    「主,烏央國水軍於昨夜趕來助戰,那阿日斯蘭來得正好,他擅長水上行軍,可助我等揮師過江。」老婦人開口了,言語中有明顯的興奮。

    身邊人這時轉過頭來看我一眼,我也看著他——

    「主,我軍的戰船是臨時徵集而來,雖在連日改造,但火力上差對方一截,但有阿日斯蘭助陣,定然可揚長避短,過江直搗南方京都腹地。」

    他聽到這裡時,看著我的眼神閃了閃,我的眼皮則眨也不眨,盯視著他,捕捉著那兩個人對他的匯報,腳下不停——

    我們很快,走得非常快,我用普通人中的快速腳力跟著他,身後人則隨著我們,腳步聲凌亂,在震天的炮火聲中都向江畔而去——

    「主,那阿日斯蘭在烏央國就是水軍之帥,身經百戰,比那些不成氣候的毛賊要強上許多,定然可以一戰取勝。」那個男人又補充著,語氣中似乎很有誇耀的意味。

    我回頭,他與那個老婦人實在不倫不類,但卻是身邊人的得力助手?夜修羅不在的這段日子,是他們在幫著全權打理?

    「走——」身邊人拉著我的手,腳下突然又加快,我被扯了起來,發現我們是朝著一匹拴在樁上的馬而去——

    就見他單手一揮,那匹馬的韁繩遠遠地就斷開,身子騰空中,我被他像風一樣帶到馬背上,「唏律律」一聲,他一掌擊下,馬匹吃痛,四蹄飛揚地衝出大營——

    一路上,見者躲,望者讓,兩旁的士車紛紛閃開一條道路,快馬中,奪出營地,炮火聲越離越近——

    他不想讓我聽太多那對男女的匯報!但那幾句話中,我已聽出許多東西。

    近了江邊,浪水滔天,停馬駐足,觀望戰局——

    橫江,它如此寬闊,橫在南北交界地,如果不是它,叛軍之勢可能已一路南進,而它,是一處天然的屏障,暫阻了鐵蹄的進攻。

    叛軍是草原部落,擅長騎射,不通水戰,但這一江之隔,能隔得了多久?剛剛聽出,叛軍這邊已請來異國人助戰,還是精通水戰的元帥。

    看來,在這江邊,戰局是僵持了數日的,是今日凌晨才開始的水上對仗。

    眺望——

    炮火耀眼,阻斷了我們的視線——

    那些炮彈落到海裡激起的水花到處散開來,甚至能濺到這邊的岸上。而在遠處水天相接的地方燃起火光,彷彿江裡噴出了一座火山。這大片的紅色被風吹得東歪西倒,那些戰船則在其中時隱時現。

    天空全是亂哄哄的聲音,有浪水在不停地隨著爆炸飛起、嘩嘩而落——

    努力看,那離得近些的是一些木製大船,首尾翹起,豎有多桅帆。

    嗯?

    是風帆戰船?

    那個世界中的古代戰船的最初期是槳帆戰船,持續了幾個世紀後,才演變到風帆戰船。

    風帆戰船自然要先進許多,雖然沒有近代的軍艦那樣發達,但在古代時,已經是很不錯的水上武器了。以風帆為主要動力,並輔以槳櫓。排水量一般比槳帆戰船大,航海性能好,能遠離海岸在遠洋航行作戰。主要武器為前裝滑膛炮,作戰方法主要是雙方戰船在數十米至千米距離上進行炮戰,並有時輔以接舷戰。

    仔細瞧,在浪花飽火中,近處的船似乎與印象中的風帆戰船有些出入,帶著點拼湊改造的痕跡。而更遠處的那些帆影,似乎要大一些,船體也更高更寬,倒像是正規的戰船。那是智泱國的戰船,而這邊是,是叛軍的船。

    兩廂在火力上有差距,但這廂的戰船排著一種陣式,在炮火中演變,看起來十分富有作戰技巧。想起剛剛那對男女的話——

    叛軍中有異國的水軍助陣,還有經驗豐富的元帥在指揮,這一仗,打得凶險又壯觀!

    曾來回三次渡江,並不曾發現這裡有水上的軍事防禦,突然之間出現戰船,莫非是朝廷中早一步將戰船移到這裡來候戰?而金雲關守軍一路急退,也是為了在這江邊擋住叛軍的進攻?

    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玉無雙他們怎麼就兵敗如山倒,任叛軍一路直入,竟穿過了半個國家?而讓游四海送出的戰車圖是否被利用,是否造出了新型戰車?短兵交結時戰車的威力是不容小覷的,如果被造出,陸上作戰不應該會這麼狼狽。

    心思電轉,兩個月的時間要造出大批戰車,也是不太可能的——

    炮聲在不斷地轟響,浪花掩飾了血腥,我看不清水面的傷亡情況,心理煩亂地想著,又想不通,回頭望身後人——

    他的眼也在看著江中的炮火連天,在我望向他時,轉過視線,與我的眼對上——

    「你,不打算退出這戰局?」我問他,面無表情地問他,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他的眼如迷般深邃,凝視著我,「紅塵,你看看那些人,看一看他們神情——」

    嗯?

    我將身子放歪,繞過他,才發現身後跟著的那群人排成了一排,在各自的親衛隨侍下,策馬立在江邊,眼睛都盯著江中——

    讓我瞧他們的表情?

    江中火光映著他們的臉,即使是在白晝中,他們的臉上似乎也是通紅一片,還有那一雙雙眼睛中,同樣是通紅,就像一隻隻飢餓的獅子在盯著美味的食物,獵殺的興奮讓眼球發紅,面部肌肉抽動——

    他們很興奮!

    「紅塵,那是貪婪的表情,是對權勢的渴望,是征服的慾念……

    他一句一句地說著,我一字一字的聽著,在那些人的臉上搜尋——

    「紅塵,你以為我現在抽身離開,這場戰亂就會說停就停?」他突然「嗤」笑,笑裡有譏誚。

    「他們的心已經無法安寧,血液裡已是滾燙的殺性,靈魂深處的惡念已透至皮肉,如果這時讓他們停下,他們會怎麼樣?他們不會就這樣甘心散去——」

    我的眉皺起,在想著他的話中深意——

    「紅塵,他們不是一體的,是盟軍,是各部落與各個國家結為的盟軍,暫時由我號令,卻都各懷鬼胎,雄心勃勃,此時讓他們撒出這場戰爭,只會讓他們像猛獸一樣不顧一切地加強攻擊,催化戰爭擴張的速度,必竟,這裡已深入中原之地,半壁江山已在囊中,讓他們撤退,無異於虎口投牙、犬口奪食——」

    突然想起了那個世界中的八國聯軍入侵中國的一頁歷史!

    那些國家在那個時代相繼完成了工業革命,為了掠奪更多的商品市場和原料產地,加緊向海外殖民擴張,以中國禁煙運動為借口,悍然發動了侵略中國的鴉片戰爭。從海上突入中國,開始燒殺擄掠、無所不作——

    火燒圓明園的可恥一幕已經將那段歷史永載入中國的史冊,卻也刻畫了侵略者醜陋的嘴臉,而那種瘋狂的入侵的快感是否就是現在這些人心中迫不及待地想要的一天?

    「你,可以阻止一切!」

    我盯著他,他的話就似站在了一個凡人莫及的高度在冷眼評斷著世間的一切,而我不管他是不是在這種事上有著神一樣的冷情,他已經介入,這其中有他的罪過。

    他凝視著我,沒有立刻回答,片刻後,「紅塵,只要你一句話,你一句許諾的話,我,願為你做任何事。」

    他要我的許諾?

    盯視著他,「你在用這個局面脅迫我?」

    他的臉上浮上灰色,眼裡更加深邃,「紅塵,你可知為何智泱國的大軍一路後退,連讓出半璧江山?」

    我不知道,依然盯著他。

    「那是因為南北夾擊,讓朝廷背腹受敵。」

    背腹受敵?

    「這些人中的異國人你可看到了?」他瞟了眼江畔的那些人。

    我看去,那些人的表情依然是那種蠢蠢欲動的興奮。

    「紅塵,他們是智泱國北方臨國的人。在智泱國的北方邊界,除了兔絲國與烏泱國兩國較大外,其它的均屬小國,而這一次,只有兔絲國還處在觀望狀態,其它的均已捲入了這場戰爭——」

    我怔住——

    原來那幾個人來自北方的臨國?是在叛軍所處的草原部落再往北的地方?怪不得叛軍如此聲勢浩大,原來是幾國連盟,合一而來,人數眾多,群雄匯聚——

    當初的金雲關就算有援軍派至,也頂不住如此浩大的隊伍攻關。而他所說的「背腹受敵」又是何意?

    「你的意思是南方也有異國在同時進攻智泱國?」我問他。

    他盯著我的眼裡亮光一閃,「紅塵一點即透,不錯,正是因為南方的臨國也連成盟軍,在朝中派兵援向邊關時,突然進攻南方邊界,智泱國便四面楚歌——」

    怎麼會這樣?

    「此國的京城月都就在南方,如果南界被攻破,很快就會改到國都,朝廷又正將大批軍力都布往了北方應敵,南方突然亂,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於是發出十二道金牌,命今北方大軍連夜撒回南方以保皇城——」

    明白了,這就是短短兩個月,叛軍能一路南進的原因,在朝廷背腹受敵的時候,集中兵力保國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京都失陷,國之不存,而且南方富庶,又有國庫在皇城,陷入敵軍手中會更難保證軍隊的補給,也會更難收復失地,所以那些守將才一路撒回南方,縮小戰地,以保全南方為主。

    我的思維開始波滔起伏,盯視著他的眼——

    「這些臨國多年安分,不肯隨意妄動,突然之間就雄心勃勃、連盟出擊,告訴我,是不是你做了什麼?」

    他並不迴避我的目光,眼裡的譏誚更重,「紅塵,我與你擊掌立誓時就答應過你,不會運用越出凡人的力量來參與這戰爭,而我既沒有使用攝魂術來控制他們的思想,更不曾用其他的法術來操縱他們——」

    正如他們現在的表情所透露的那樣,他們貪婪地想著要把智泱國這塊大肉分瓜蠶食,在成功的那一天,每個國家的版圖都會大量的擴張,物質也會更加富盈,創造他們自己歷史上的輝煌成就,而我所做的,只不過是將他們的慾念挑明——」

    我看著他譏誚的臉,他是那樣的不屑,不屑這些凡人的嘴臉!

    那些人是人,是攻戰欲強的人,是征服欲旺盛的人,是想建立千秋偉業的人!

    戰爭從來都是人類的自相殘殺。正如他所說的,真正的根本是人類自己的慾念在做祟!

    心裡是如此蒼涼,眼前的他不是沒有罪過,但他的罪過如果不是抓住了人類的劣根性,也不會順利的得逞,必竟他沒有用法術,只是運用了智謀。

    「你可有想過,你將這麼多國家都引了進來,你若真要當王,在把智泱國滅掉的一天,你又怎麼驅逐這群餓狼?」

    引狼入室在戰爭中並不明智,寧願內哄,也最好不要引外敵入境。

    他笑了,笑得更加嘲諷。

    「紅塵,那個王位在我來說,輕而易舉就可獲得,智泱國若滅亡,這些小國自己的兵力也會有折損,而我修羅門卻沒有真正的動用,屆時莫說驅逐他們,就算要將他們的國家吞併,在我來說,也是翻掌之間的事——」

    我深吸一口氣,這段話他說的是輕插淡寫,如果換作別人來講,我就當是笑話與大話來聽,但從他口裡說出來,只有驚心動魄!他能干預六界,這人界的小小戰亂,對他而言,只是願意不願意的問題,而不是能不能做到。

    此時,他抬起了一隻手,輕輕地翻轉——

    動作優雅、從容,那隻手也修長、潤潔,像一件精緻的藝木品——

    猛然想起在金雲關中,他做過這個動作,我看到過兩次,而此時終於明白這個動作的含義,那就是——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他能一手摭攬乾坤!

    這時的他,與恢復記憶前的他,神情間極為的相似,陰魅、狂獰,危險——

    心裡一驚!

    這是他骨子裡的魔性!

    我忘了,他上世曾墮入魔界,而為魔者再作回神是難之又難,因為已具魔性,已有魔根!他轉世為人後,魔根未除,魔性未褪!

    我怎麼這麼笨?怎麼就忘了這一點?他股胎入世的一刻就是帶著魔性而來的!不再是單純的神,更不是普通的人!

    胸口緊抽,壓力聚增!

    他對我的情劫,如果是在他為神時,也許會容易化解些,但他有魔性,潛在他的骨子裡、血液中,使得他就像一顆不定時的炸彈,如果讓他受到惡性的刺微,後果不堪設想!

    心,絞痛——

    如此一來,我不能隨意再用強硬的辦法來應對他,出谷前他對花水水的恨意便招來風雲雷電,使天地變色,而那,只是一個開始!

    我讓自己平靜,也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對他說話。「當朝王的失蹤,是否與你有關?」

    我無法用什麼溫柔,也不會用什麼溫柔,但我盡理不再讓自己的冷硬去刺激他。誰來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辦?接下來的路應該怎麼走?

    我的問題讓他的眼放到了江面上,他的表情似乎在變幻著什麼,看著那裡依然不休的戰火,迷離的笑在他的唇邊漫起,「紅塵,江對岸有個人——」

    他在說什麼?

    「那個人,就是無塵。」

    心「呯呯」「呯呯」地急跳!他在說無塵?!

    而他唇邊的笑更加的如迷,「紅塵,他就在江對岸。」

    我的眼不由地也望向那裡,除了火光與浪滔什麼也看不到,卻在腦中勾勒出梅無艷臨江而立、白衣飄飛的身形——

    他在那邊嗎?在嗎?

    深吸口氣,對他說,「你已知道了?」

    他看著我,一隻手爬上我的臉,輕輕的撫摸,「是,我知道了,在我去地府的那一天,就已知道了。」

    什麼?那天他就知道了?

    驚訝讓我忘了去摘掉他爬在我臉上的手,不可思議地問,「既然早已知道,那時為何反來問我梅無艷是誰?

    他又笑,這次的笑中是苦澀,「紅塵,我裝作查不出他的來歷,是想確定你是否已把所有的前塵往事弄明白?你對他是否還有上世的那種情意?」

    他當日是在試探我?

    紫色的霧在他的眼中凌亂,他的手在我臉上摩娑,「紅塵,你不記得上世是我最大的喜悅,不記得無塵是我最美的欺盼,如果你對他僅僅是這一世凡間結下的緣份,我可以去無所顧及地爭取,而當日的你,並沒有表現出對無塵的那種感覺,你的眼中沒有當初聽到關於無塵的所有事時的那種眼神,那種眼神讓我刻骨銘心!」

    紫蘿聽到無塵的事情時會有什麼眼神?

    當日的我,沒有那種眼神?

    牙緊咬,那時的我,確實沒有對無塵的那種感覺,只有對梅無艷的!

    「我渴望你已忘掉了無塵,渴望你根本不知你自己這一世又遇到了他,當日,我答應了你不用讀心術去讀你的心,我不能確定你倒底知不知前世所有的一切,我寧願你只將他當成這一世遇上的凡人,沒有上世的牽扯——」

    他眼裡的東西讓我心碎,避開他的眼——

    「紅塵,我失策了,花水水的出現,讓一切成為泡影,即使不讀你的心,從你的臉上,從你昨天說出的話中,我已明白你清楚地知道,梅無艷與無塵是同一個人,否則你不會說我已經遲了,上一世遲了,這一世也遲了!」

    緊緊閉上了眼,不忍去聽他語音中的淒涼,昨夜,他在屋外的那一唱,幾乎讓我的心房崩塌,一夜無眠反覆地讓自己堅強——

    是的,我要堅強!再堅強!

    睜開眼,回歸正題,「你的回答與王的失蹤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關係?他的臉離得我更加得近,「紅塵,在我知道他就是那個無塵時,卻沒有去找他,你知道又是為了什麼?」

    我的牙再一次咬在了下唇上,這個問題我連想都不敢想,他卻在這時提了出來。

    「是為了你,為了紅塵,為了紫蘿!」他的語氣逐漸強烈,我回轉眼光,看到了他的眸中就似這江上的戰火,硝煙瀰漫——

    而他又逼近了幾分,與我的眼對視,讓我無法閃避,「我想去找他,非常想,我想將他的肉身毀了,將他的魂魄打散,讓他在世間無立足之所、無存身之地!」

    心抽痛,再抽痛!

    「我阻止了自己,在我瘋狂地想去找他時,我阻止了自己,用盡我最大的心力阻止了自己!」他的手從我臉上退下,握成了拳,握得指節發青,青中帶白。

    「紅塵,我無法放棄你,放棄你就是放棄我一世的光明,就是將自己陷入永生的黑暗,我也不能殺他,殺他會讓你的心滴血,我怎麼捨得你難過,只得控制自己,控制自己想殺他的**!」

    凝視他,他的眼裡是一片深重的壓抑,一種莫名的情緒泛上——

    「我不殺他,是為了你,而我不允許讓他出現在你我之間,不能讓他找到紫塵谷中!」

    我的眼睜大——

    「我得牽制他,你告訴我,現在這一世有什麼事可以牽制他?可以讓他無法去找你?」

    我又明白了!

    所以新王無故失蹤!

    梅無艷不會不管那個王,不僅僅是因為那王與他有血脈相連,更因為事關一個國家的興衰!既有親情的制約,又有江山的重任,讓王失蹤,能有效的牽制梅無艷,而且能將他調離北方,更利於叛軍的長驅直入!

    但這個人在知道了梅無艷的真正來歷時,沒有去做瘋狂的事,這樣的他,讓我有難言的軟弱,這樣的他,讓我更難以堅硬——

    「紅塵,你讓我退出戰局,我可以做到,但你要讓這一切消彌於無形,讓這多國之亂平復,卻不再容易,這些人心底的**不是我能阻止的,如果要平復,要用超出凡人的力量——」

    他又提回了前面的話題,他要說什麼?

    「挑起他們**的是你,你應該去化解。」我不知自己這麼說有沒有用,但我說了出來。

    他冷笑,「我說過,這其中屬於我的罪孽由我來背,我夜修羅對此毫不避諱!至於他們——」

    他的眼掃過那些人,「如果要以暴制暴的鎮壓,那是在我的翻掌之間,輕而易舉就可辦到,但如果要不去傷他們的命,讓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那樣——」

    他冷笑出聲,「那會折去我許多年的修為,於我自己非常不利,讓我為了這些凡人的私慾去花盡心血、耗費元神,紅塵,他們還不配!」

    他在鄙視這些人!

    西方神話中的特洛伊大戰就是因為爭奪一個金蘋果引起的,而這次的戰亂,是因為想瓜分智泱國!他不願出手,不願輕易出手!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他雖法力無邊,卻無法輕易地渡人心,這些入侵的人如果用暴力,是容易制止的,但如果要平和地化解,沒有血腥在裡面,卻非易事,難上加難!

    頭開始痛——

    這時突然聽到慘叫聲——

    混合在炮聲中,是從江上傳來的!

    看過去,一艘船正在下沉,船上的桅桿、白帆騰起滔天烈焰,被火吞噬,有無數人在船上慘叫,帶著烈焰、渾身浴火地跳入了水中,而半空中的爆破中有人體的殘肢像禮花在燦爛的炸開——

    我甚至看到了半隻胳膊、幾條腿!眼一閉,別開頭——

    「報——」突然有卒來報,飛馬快騎,一路衝來,那些江畔的人有些騷動,策馬都圍了過來。

    「報,北方有一路大軍趕來,似乎是兔絲國的大軍。」

    「兔絲國?」旁邊那些頭人詫異,中原話說得不是很溜,但能聽得懂,只見他們議論紛紛。

    我也一怔,兔絲國?是那個略比智泱國小一些的兔絲國?剛剛還聽他說過,北方臨國只有這個國家還處在觀望狀態,現在竟然率大軍而來?

    那個國家疆土不小,兵力也不會少,他們為何而來?莫非又是作為盟軍趕來助陣?如果他們也參與進來,盟軍人數劇增,兵力加強,這道橫江所能起的屏障作用就並不大了,遲早會過去!

    「來軍已行至何處?約有多少兵力?」身後的他冷冷地問道,神情已恢復平靜,氣勢狂獰。

    所有人都看著那個飛馬傳信的士卒,等著回答,一時間停止了爭論。

    「稟盟主,兔絲國大軍約有二十萬軍從,已行至百里外,就快到達坐雲城!」

    坐雲城?似乎離這裡不遠,出了這江邊大鎮,再往北四十里處就是那座城?心裡思討,突感身下馬動——

    「走——」他口裡吐出一個字,引馬轉向,帶著我向北而去——

    只聽身後馬蹄聲隆隆,那些人似乎都跟在了後邊,蹄聲如雷,不一刻,統過軍營,穿過那座費墟一般的鎮子,縱風而行——

    四十里,在馬的飛馳下,很快就掠過了,遠遠看到一座城。

    城不大,但城上有守軍,插著叛軍旗幟,守衛森嚴,矛槍如林,看來這裡是作為了防護的重點地方。

    我一路不語,任他帶著我直入那座鎮,城門開,進去,穿過城是主道,直達北城門前,馬停——

    他將我一把抱下,一切在無言與快速中進行,那些守軍難免用眼睛瞅我半天,眼珠子不敢正視,卻是從眼尾處瞟了又瞟,對我這個女人的出現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我,已在剛才看到了這整座城中幾乎已無百姓,蕭條冷落,凌亂不堪。

    被他拉著,順石階登上城樓,俯在垛口遠遠眺望——

    只見遠處塵土漫天,浩浩蕩蕩有列隊伍飛速而來——

    是那兔絲國的大軍?

    那士卒稟報時他們還在百里外,這一個來回中,他們已近這座城,看起來,已不到十里遠——

    沒有高樓阻擋視線,城外是一片寬闊,放眼處看得很遠,就算是二十里外也能看得到!只見那列隊伍以騎兵為主,也有戰車排行,似乎車上還有幾門火炮?看起來是雄赴赴氣昂昂,行軍有速,不像是那烏合之眾,反倒一眼看出是精壯之兵!

    眼皮直跳,越來越熱鬧了,正是風雲際會時,群雄逐亂世!

    兔絲國來意為何?他們的出現是出乎這些叛軍的意料的,而他們是來湊熱鬧,想著反分智泱國而來?

    努力瞇眼,卻是看不清楚那隊伍裡的具體情況。

    「紅塵,裡面有你熟識的人。」他突然在我身邊說了這麼一句,望著那遠遠在外的隊伍,臉上的神情是似笑非笑。有我熟識的人?

    心中奇怪——

    「是否想看得仔細些?」他低頭凝視我。

    我是想看得清楚些,但這個世界還沒有發明望遠鏡,肉眼看只能看個大概。

    「如果你想,我讓你看得清晰些。」他盯著我。

    點頭回應,想不出那隊伍裡為何會有我熟識的人?

    「合上眼——」他的手伸了過來。

    依言閉上眼瞼,感覺一股暖流從眼皮上滑過,眼裡突然很脹,就像被熱氣熏烤。但只是短短一瞬間,他的話又傳來,「睜開吧——」

    睜開後,看到他的一雙手指在我眼前滑過,收了回去。

    「你再去看。」

    我轉頭,重新望向那塵土飛揚的隊伍——

    眼睛就像突然變作了千里眼,我看得是如此清晰——

    當先的是一隊騎兵開路,大展旌旗,旗上的字符認不得,而在那近百人的騎隊後,是幾輛木車——

    最前的一輛威武寬大,車前立著幾人,氣勢不小,有主帥大旗在後招展,莫非那輛車上的人是領軍之人?

    一道明亮的顏色衝入眼簾,在周圍的皚甲中是那樣的顯眼——

    那是誰?

    寶藍色,明亮的藍,熟悉的藍,讓人心中一暖的藍——

    是他嗎?

    那修長的身形,硼翩而立的人,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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