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六十八章 天鵝詠 文 / 草木多多
一行人,出客棧,分兩輛車,準備出發!
而當我看到客棧前是兩車並駕齊驅時,心裡暗自強調——昨日留下清風、明月是多明智的決定!
不然,犯不著用兩輛車上路的,也不會成功地將男女分開兩撥!
現在,我將清風、明月和小雀共乘一車,而雲藍衣與梅無艷,則乘坐另一輛由長安駕馭的車!
這一輛呢,多了一個車伕,是個中年的漢子,同樣的沉穩、幹練,不似俗人!
「小雀,你一定要記得一個月後的約定呀!」游四海這時看著華小雀,一臉的擔憂與不捨,而他的長情,讓我一怔!
這個男兒,雖然年少,卻不會因為多年的不見與相隔,而變得對小雀疏離,他似乎已在心底埋下一個目標,不管小雀這些年變成了什麼樣子,好也罷,不好也罷,他都在甘心地接受。
包括所有的缺點!
小雀聽了他的話,抓抓頭,有些傻傻地笑——而游四海身後,是玉無雙,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從他昨日出了梅無艷的房間後,在此之前,並沒有看到他,小雀倒是說過——「四海哥哥的那個三哥哥好好看呀,與雲哥哥有得拼呢,就是不怎麼見著,聽四海哥哥說,他出去置備東西去了,明早要趕路呢!」
而今天,他又出現了,靜靜地立在那裡,看著我們。
我望向他,想起清晨游四海說過的那番話,這個人,是磊落光明的!
我當初並沒有看錯!
他的眼回望過來,看著我,沒有笑,也沒有點頭,但眼裡有些什麼在閃動?
我怔一怔,他的眼為何那樣深邃?黑水銀一樣的眼睛裡,像有一個深深的洞,望著我,讓我無法預測那個洞到底有多深?
彷彿無底,但那隱隱閃動的亮光是什麼?
是水銀流轉的光彩?
不像!
「紅塵,車上有你需要的一切——」
嗯?我的身邊何時多了個人?
轉頭看,是梅無艷,他不知何時走到了我旁邊,而他身上的清冷更甚!
他現在看起來,似乎「冷」比「清雅」多了一些,與平常的他有點不同。
但我已從玉無雙的眼眸回神,聽他說馬車裡有我需要的一切?
會有什麼?
看著去——爬上馬車,還沒坐好,就被華小雀給擠成了一堆!
「姐姐,這馬車好舒服呀!」她雙眼閃呀閃,整個身子往我身上湊,一雙胳膊還不忘了興奮地纏著我的衣袖猛揉。
「如果你再不鬆手,我就得返回客棧去換套衣裳來。」我看著她,更是看著她的一雙手。
她終於警覺了,怔一怔,順著我的視線看到了她的手快把我的袖子擰成一股繩,尷尬地摸摸頭放下。
我則看向了中間的那張桌面上,咦?盤裡的是什麼?
四張小盤圍著一張大盤——而我的視線,還沒來得及去打量那四張小盤,就被放在中間的那張有花邊翻捲、成不規則形狀的大盤吸引!
吃驚!
我看到了一副精雕細琢的絕世佳品!
在那盤底上,是碧綠一片,瑩瑩得泛著光彩——而碧綠上面的是什麼?
晶瑩剔透,形狀各異、千姿百態!
像是透明的什麼鳥兒,在彎著長長的脖頸,柔情的或昂著頭、或展著翅、或埋首羽翼間梳理羽毛,或一對對地,在相互依偎,神態親暱!
我張大了口——這些是什麼?
盤底的碧綠,配上不規則的盤形,像清澈的湖水,使那些鳥兒的倒影清晰可辨!
我的訝異無法形容!
太美了!
那些鳥兒,分明就是那白天鵝!
你弧度優雅的頸、那高傲的身姿、那喙上的紅色和那黑幽的眼——是天鵝!
栩栩如生的天鵝!
也只有天鵝才有這樣的美與優雅!
那這盤東西到底算是什麼?
手工藝術品?不像!
雕刻?也不像!
泥塑?更不像!
泥塑不可能如此晶瑩剔透!
我一時判斷不出這大盤裡的到底是什麼,但鼻間嗅進一種味道,便將視線移到周圍其它幾張小盤中——嗯?
那四張盤裡有梅花形、有扇形、有牙邊式的橢圓形、有菱形……形狀不同,各自擺在一盤中,又總體堆放成一種花樣!
總之,四張盤,每個盤裡的花式都不同,顏色也不同,但——我認得出,這些賣相極精緻、極具美感的,是糕點!
因為我聞到了一種香甜的味道!
因為我也算吃遍無數美味,對這種味道很熟悉!
但中間那張大盤中的天鵝呢?我無法確定了,不敢相信那也會是吃的!
湖光水色,天鵝舞!
它,到底是周圍那些糕點的村景?還是吃的?
我真不敢確定!
而我的眼,現在比我的味覺更加享受起來!吃,在這時,不是第一首要了——「紅塵姑娘,中間這盤叫天鵝詠,我等也是出門前聽公子這麼說的——」
嗯?這句話是由清風在說。
她與明月是在我和小雀之後上車來的,已坐在了兩邊,而此輛馬車三面有座,卻如同小雀所說,很舒適!依然舒適!
我看向清風,她是聽梅無艷說的?她在此之前也不清楚這盤中是什麼名堂嗎?
但清風的表情為何是這般深沉?
還有明月,她現在也在看著我,她們的眼裡,是我無法瞭解的東西,那是一種震撼?那是一種深思?但那更像是震撼與深思的綜合糾纏!
是什麼讓她們這麼無法相信?
她們的表情都是在努力地壓抑著什麼?
忽然,清風歎息,歎息聲悠長——「紅塵姑娘,這是公子在三更起床,為姑娘在客棧灶間做的。」清風淡淡地說著,非常淡,淡得似乎是沒有什麼力氣在說這句話。
我怔——「這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是公子親手做到!」明月在旁補了一句。
我再怔——「紅塵姑娘,公子前天讓人買了些特殊材料,早早備制,在昨夜便命灶間不得鎖閉門戶,而在半夜時分,起床後,一個人在灶間,一樣一樣親手捏揉成形,再放在蒸籠上,一份一份蒸出,置在食盒中,到天亮時才完全做好,命我等擺在了這桌上——」
明月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這段話,說著這段讓我驚心動魄的話!
我彷彿看到了那個人,在燭光搖曳的灶台上,坐在那裡,用怎樣細緻在在做著這些?
尤其是那盤天鵝!
清風說,這叫「天鵝詠」?
這個世界也叫它們這些鳥兒是天鵝嗎?但除了天鵝,又有什麼名字更適合這種鳥兒呢?
它們在詠?詠唱嗎?詠唱什麼呢?
我想起自己那個世界的舞台上,《天鵝湖》中淒美愛情——那是一種怎樣的絕響?
心頭,突然襲上一種無法抑制的顫動——「紅塵姑娘,這盤天鵝詠是公子精做的糕點,底色是豌豆炸漿後,經過特殊熬製,冷凝時又做了處理,才能形成這般的碧透,也才能讓這些天鵝的倒影映在上面——」
嗯?
如此複雜?這些工藝得花多大的心思?尤其是那只只天鵝,每一個都是非常生動形象的,而且,它們的姿態沒有任何兩個是相同!
「還有,紅塵姑娘,這每隻天鵝鳥,也都是公子在燈光下用刻刀一點點雕出的,而天鵝本身,是用一種異域傳來的精緻麵粉做就的,中間加了許多處理,才能如此光滑細潤,但營養也更加豐富——」
是異域麵粉?材料特殊?才能做得這樣細膩?
細膩到那天鵝脖頸處的優美,也展露無遺!
「除了這些,紅塵姑娘,你身後有軟墊,旁邊有烘香暖爐,腳旁有腳爐,還有薄衾暖毯,都是公子怕姑娘路上體乏是睏倦,如果打盹了,有這些在,姑娘便不會著冷受涼——」
聽著他們的話,我的意識漸亂——這些都是梅無艷所說的、我需要的一切嗎?
精美的食!暖手、暖腳的爐!墊腰的暖毯!打盹時遮寒薄衾暖毯!
這就是他口中的「我需要的一切」?
而這其中的一些事物,在我前段日子坐過的馬車中也有準備,但沒有這麼全,沒有這樣的精,更沒有這樣的花盡心思的美食!
眼底泛起潮意——是什麼在模糊我的眼?
為什麼那些天鵝在我眼中彷彿在吟喁?在振翅?在呢喃?
彷彿要活了起來?
為什麼我眼中的潮意越來越濃,快要不受我的控制地衝出了眼眶?
連忙低頭——不讓任何人看到——卻在低下頭的瞬間,潮水,從眼中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