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四章 中毒 文 / 草木多多
林間更加幽暗,一腳高一腳低地倒爬上一個山坡,我們停住。
吳老頭怕對方趁隙偷襲,竟然始終架著我在倒著走,如此困難的行程,怪不得他肯把牙兒換作我,孩子的腿腳早軟,爬得動嗎?
「為何還要跟著我們,再跟,我殺了她!」吳老頭的聲音在耳際響起,震得我耳朵嗡嗡直響。
我閉了閉眼,如果我一家七十八口被人殺個精光,而兇手竟躲了二十年之久,好不容易找到的情況下,我也不肯輕易離去,何況是這種衙差不辦事的年代。
疤面人只是盯著我們,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們倆顯然對週遭的地形看的比我清楚,莫不是所謂的內力,使他們的夜視能力很強?
我胡思亂想間,疤面人清冷的聲音響起。
「我不會放過你,你,不可能活著離開。」
那聲音說的如此堅定而肯定,使我相信他一定不會在乎我這麼一個橫空跑出來搗亂他復仇計劃的人的。
我死定了!
「你、你……」吳老頭的聲音有點發抖,「你倒底是誰,為什麼不肯放過我?我確定當年自己沒有留下韓家的任何一個孽種,不可能留下,你倒底是誰?」
「我有說過我姓韓嗎?」依舊冷談的語氣中,似乎含著一絲嘲諷。
「你不是韓家孽種?那你又為什麼要找我麻煩?我在這兒躲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了,難道還不夠嗎?」吳老頭幾乎是喊出來的。
「喔?你難道是自己良心發現要躲的嗎,如果不是二十年前有人不斷的追殺你,使你無處可逃,你認為你會躲嗎?」
「你、你怎會知道?你看來不超過三十歲,怎會將二十年前的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你不是韓家人,又為何要管這趟閒事?」
我很累,很想就地躺下,而不是在這裡聽他們的恩恩怨怨,如果不是這把匕首,我會送他們幾個白眼,然後找個地方去睡覺,來到這裡,夜晚不得不早睡,已養成習慣。
我打了個哈欠,但顯然被他們發現了。
「臭丫頭,如果老子今天出不了這裡,你只能給我陪葬了。」說話間,一顆丸粒突然塞進我的嘴中,還來不及反抗,便被他一掌拍進了肚子裡,非我所願的被迫嚥了下去。
「這是老子秘藏了二十年的七色斷心丹,算你有福氣。」
一聽名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吃了一驚,正欲開口,突覺他把我往前猛力一推,我整個人竟騰空飛了起來,向疤面人撞去。
「啊——」我不由驚叫,不能不叫,這麼高的角度,這麼猛的力氣,對方接不住我的話,我會全身摔散架的。
說是遲,那時快,我安全著陸,被疤面人劈頭抱住並放在了地上。
「你中了毒,等我回來!」說罷,人也閃身不見,遠遠傳來吳老頭的陰笑:「小子,老子為了防這一天,在這裡設下了機關暗道,你有本事就來追吧——」我怔怔環目四顧,真是一點也看不清楚四周,不會有蛇和其它動物吧?
白日裡也來過這兒,只是離村子稍微遠了點,加上那兒的人靠海吃海,對這座不太高、沒什麼利用價值的山頭從來不去關注,除了砍些柴禾以外,連蘑菇也不聽他們說來採摘過。
那個吳老頭果真設下了什麼圈套機關嗎?我會不會不小心踩著呢?
想想不可能,要設他也會在林深處設,要不早被平日上山砍柴的村民碰上了,而從一向的太平中可以確定,這淺一點地方應該不會有事。
我回憶著上來的路,在黑暗中摸索,連滾帶摔地下了山,又連跑帶奔地衝著仍然點著燈火的村子而去,那裡的火勢看來是滅了。
「咚咚咚」,輕輕叩響乾爹家的門,開門的大山哥見我歸來,先是怔了一下,接著是驚訝的表情,後來就是喜悅了。
「孩他娘,你快來睢,妹妹回來了!」
於是我的干嫂子也迎了出來,眼圈紅紅的正腫著,見了我,笑了起來。
「牙兒呢?」我邊進門邊壓低聲音悄悄的問,怕驚了累了半夜的老人。
結果發現那對老人正坐在堂裡,眼睛緊緊盯著我,此刻也迎了上來。
「丫頭,你沒事吧?」這位老伯老淚縱橫,使我覺得剛才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而我原本是為了有依靠才認他們為親,現在卻是甘願了。
「乾爹,您這晚了怎麼還不睡呢,牙兒呢?」我沒有發現牙兒。
一家人過來圍著我,把我按在堂屋正中的椅子上坐下來。
「牙兒又驚又累,哄他睡了。」這位嫂子拽著我衣襟,眼淚又掉下來,「妹妹,我們都聽牙兒說了,以為你回不來了,怎麼能夠自去睡了?本想著怎麼說服大伙去山裡救你呢。」
「他們自顧不暇,談何救我?」我回她個笑,安慰這家人一夜飽受驚嚇的心。接著,起身跪在一家之長面前。
「丫頭,你這是做什麼?你救了牙兒,是我們一家大小的恩人,怎麼反倒跪了下去?」老爺子嚇了一跳,連忙扶我,他們是一世守在這裡的老實人,不知道的越少越好。
「乾爹,我要離開了,只想請問乾爹,離此最近的一個城鎮在哪兒,有多遠?而且……」我有些為難地打住了話,不想增加他們的負擔的。
一家大小面面相覷,顯然我要離開的打算讓他們感覺突然。
我咬咬牙,繼續說下去:「而且,請乾爹與大哥能……能資助一些盤纏……」終於說了出來,流出一些冷汗。
他們顯然還沒反應過來,我再度下跪,「乾爹,我今夜必須要走了,請乾爹諒解!」
我的口氣很堅定,不堅定行嗎?本想自己賺點路費的,誰想事情有變,我體內的什麼七色斷心丹已吐不出來,當務之急,是找個大夫,如果解不了,也不能呆在這裡等死,那個什麼疤面人那般冷清又報仇心切,就算會解毒,等他真破了機關殺了那賊,恐怕黃瓜菜也涼了。
老人必竟年長成穩,見我不願多說,就如我半個月前的出現一樣,沒有多問,只是扶我起來,並對他的兒子吩咐下去。
「山兒,去為父屋內的衣櫃裡取出那個藍色包裹。
接著,又衝著他的兒媳吩咐,「牙兒他娘,去給你妹子烙幾張餅,再烤兩條魚,把曬過的魚乾也多準備些,再把為父出門的那口水袋裝滿清水也給準備好,快去吧——」最後一句催促聲,讓依然呆著的媳婦連忙下去忙呼了。
「謝謝乾爹!」老人想得如此周到,我的聲音不禁暗啞,努力把淚水逼回。
接著大山哥出來,打開藍色包裹,裡面有個木盒,再打開,裡面是一些散碎的銀兩,還有一串用麻線串在一起的銅板。
「孩子,拿去吧,這是前些年乾爹在年青時,曾到過外面,賣了許多魚乾,還賣了幾顆貝裡的珍珠得來的,只是不曉得這些銅錢還用不用得上了。
我無語,亂世中,每朝每代,都有自己的錢幣,只有金銀珠寶可能不會失去它們的價值。
「拿著吧,我們在這裡自己自足,這些也用不上,再說我們還可以打撈珍珠來賣,換下銀錢,就是想出外面時,也不是難事的。」
我的淚終於滴下,他們雖然日子平靜,卻是實實在在的貧苦,尤其與張嘴吃肉的現代比起來,他們的生活落後的太多,靠打魚餬口,每一個月才會由家裡的男丁推著車,載著曬好的魚乾和一些放在桶裡的新鮮的當天的魚,去離此據說是非常遠的集鎮販賣,運氣好時,能得幾顆珍珠,多賣些錢,換來布履衣衫,而這兒以沙地為主,種不了什麼莊稼的,只有靠山處有些薄田。供著這幾十口人的生計。
他們中有多少人,許多年也不曾添一件穿戴。而乾爹口中說的,一定不是他們平日去的那個小小集鎮,他說他年青時去過,一定是更遠,也更繁華的地方。
無以為謝,我再次下拜,堅持留下部分銀兩,並帶了牙兒娘為我準備好的乾糧水袋,順著乾爹為我指的道路,在天邊濛濛的亮色中出發了,身後是同樣一夜無眠的張家四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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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漸漸升起,夏天仍在散發它的威力,我不知道我走了有多遠,只是趁著日出前的清涼,拚命地趕路。
同樣的一日一夜的不曾合眼,我努力著,雖然不知道所謂七色斷心丹倒底是怎麼回事,一般大夫能治得了嗎?又或者我根本沒中毒?
這世上哪來那麼多毒藥,總是在古話本的故事中見那蒙汗藥、砒霜之類的,就算有金庸小說裡神乎其神的五彩斑斕的毒蜘蛛、還有靈丹妙藥類的少林大還丹,但也不至於讓我這麼幸運地遇到百年難得一見得絕世奇毒吧?何況眼鏡蛇咬了人,也早該毒發身亡了,而我現在在趕了如此長的路程後,仍然活著。
額上沁出汗,我望望四周,順著這個方向走來,我已看不到海岸,出了這個東海邊,會是我以為的那個世界嗎?我又能順利找到回家的門徑嗎?冷嘲地笑笑,如果我還活著的話。
一條黃土路直通向遠方,彷彿沒有盡頭,這也是繞了許多彎才踏上的第一條可以算作是路的路。
終於看到一棵樹,枝葉稀疏,但下面有一塊讓人眼前一亮的大石頭。
有些趔趄地走過去,才發覺自己是用盡了力氣才來到石塊前,一屁股坐下去後,只覺得再也不想站起來。
難道我被曬了這麼一會就中暑了?心裡嘀咕,抬頭看看白嘩嘩的太陽,刺眼得不能直視,只好收回,眼前一片發黑。
從包裡翻出兩張餅,還有一條烤熟的魚,笑笑,自己聞不得魚腥味,卻是能吃熟魚的,這半個多月,每每想幫張家一起收拾打撈回的活蹦亂跳的魚,卻一次又一次地吐,反倒成了累贅;再想起,幫嫂子生火做飯時,險些引著灶旁的柴草,於是,張家打消了讓我幫忙的念頭,自己成了一個無用的閒人,今天卻讓我這個閒人帶走了他們積蓄了半生的銀兩。
如果放在我從小長大的那個世間裡,自己至少是能工作養活自己的,至少不會是個什麼都做不了的閒人,至少是個在工作上很得上司的青睞並委以重任的現代都市白領,但在這裡,一無是處!
懊惱地胡思亂想著,覺得眼皮越來越重,心口猛地一陣抽痛,這痛來得如此突然,突然地我毫無抗拒,冷汗留下的同時,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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