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2序章 文 / 水心沙
有人說,要是對歷史沒有餓的人對麵包般的愛,沒有人會喜歡埃及。
我想那些人說得沒錯。這地方的保守,炎熱,乾燥,髒亂和落後,如果不是對它懷有某種地方的熱忱,的確是無法叫人對它愛得起來的。
我在這讓人愛不起來的地方待了將近十年。
最初是不得不待在這裡,後來是無法再從這裡離開。
不得不待在這裡,是因為在我手頭最窘迫的時候,我知道我需要這地方的工作。而無法再從這裡離開的原因,我卻無法用我的思維去理性地解釋這一點。正如很多時候我對窗外那座蒼白的,亙古不變的金字塔尖有種膩煩到嘔吐的情緒,卻無法抵抗每次如一日的那顆閃爍的天狼星在它上方慢慢出現時,我心臟的某個部位給我帶來的那種奇特而無法名狀的感覺。
我姓艾,這地方的人都習慣叫我a,或者a博士,我是這裡一處地方級博物館的古物分析師。主要負責木乃伊的分析和歸類,工作很單調,月薪三千埃鎊,在埃及這工資不高也不算太低。
當然,這樣的工資是很難讓一個對這國家和其文化並不那麼熱衷的人待上十年的,而其實我要告訴你的是,五年前的我在開羅最高檔的區域有著三套屬於自己的別墅,兩年前的我在這個陳舊而混亂的國家裡每年約有五百萬左右埃鎊的收入。
那時候他們叫我,或者說我這類的人為「蟑螂」。在兩年前那件事沒有發生之前,我是一名專替錢多得發慌的那些有錢人物色真正埃及古董的古物鑒定師。
我想你一定會覺得奇怪,什麼樣的人會放棄每年五百萬埃鎊的收入,轉而去做那種為乾枯的屍體打掃,標籤,歸類……諸如此類無聊而收入平平的工作。很無法理解,是麼。
事實上這問題也是我一直在問自己的。
為什麼?
因為兩年前那件事麼?
每次問到自己這個問題,我總會想起老默罕默德那張枯瘦得好像木乃伊一樣的黑臉,還有他摸著那些墳墓裡新刨出來的金燦燦東西時臉上的表情。我很厭煩那種表情,好像一頭餓急了的駱駝,飢渴、詭黠。但有時候又是喜歡的,當他把那些金燦燦的東西慎重其事地遞到我手裡的時候。
「價值,這就是價值。」每次把那些東西交給我的時候,他總會趁機捏一捏我的手,然後露出一排褐色的參差不齊的牙齒,用那種餓駱駝的表情對我道。然後一轉身,把那些被我挑剩下的陶器全部踏碎。「詛咒,統統要銷毀。」
那些陶器存放著陪伴了木乃伊們幾千年的臟腑,碎裂的時候還有液體和一些發黑的凝固體從裡頭流出,氣味很難聞,就像這老頭咧開著的嘴裡散發出來的味道。
每次做完交易他總會重複這個程序,每次做完這道程序他總會對我這麼說。我不知道他這麼做是不是真的出於對那些古老墳墓裡幾千年來的幽靈所存的畏懼,因為如果他真的心存畏懼,為什麼對做這種行當幾十年如一日的樂此不疲。
或者這就是金錢的魅力。如同奶酪之於老鼠,因此這裡的人把他這類人叫做「老鼠」。
老鼠和蟑螂,同樣的嗜好,同樣的目的。我們一度「親密」得不分彼此,在那件事沒有發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