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文 / Fahrenheit
太子妃自是聖上精挑細選的兒媳婦:為其他幾個兒子挑媳婦花費的心思都加在一起,也沒有挑太子妃時謹慎用心。
話說太子妃出身名門,知書達理,端莊大方……容貌才能出身等等好處她簡直都占齊了,唯獨一樣不好:善妒,還善妒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太子妃今年三十有五,眼見著就要生不出來了,膝下只有兩個親生女兒,倒是兩位宮人為太子各生了個庶子,出身稍微體面些的側室們全都一無所出,太子妃的手段可見一斑。
偏偏太子妃管得再嚴實,可也只限於在東宮之中約束太子……而太子的在「色」上的操守也的確不怎麼樣,於是這些年來,可不就一直有人「投其所好」了?
說起來,聖上究竟能不能讓「枕邊風」吹得動,大家心裡早都有了數,另外令嬪的下場也足夠敲醒不少人家「賣女求榮」的美夢,那麼退而求其次,用個姿色不凡的女兒靠上太子也不失為一招好棋。
太子雖然也沒為女人神魂顛倒過,但到底沒聖上那樣對枕邊人「無情」:總會顧念些情分,不至於說翻臉就翻臉。
理國公府上的那位太太——也就是柳桓的繼母,好歹也是一品誥命,藉著這身份為自己娘家的姐妹可不止拉過一次「皮~條」……
太子妃的娘家弟弟房裡那兩個不省事的姨娘可不也是拜這位理國公府主母所賜?這回這位的主意終於打到了太子身上,太子妃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太子妃有此心思,自然不乏人手主動為她分憂。
尤其是十四皇子不知從哪兒得了消息,居然主動打發人過來,表示一切盡可包在他身上,只求太子妃能為令嬪美言幾句——只論家世,太子妃可一點都不比李貴妃差。若是拋開輩分,太子妃的腰桿還要硬上幾分呢。
十四皇子忽然示好,太子妃這邊自然也有心腹建言,「這位殿下怕是存了旁的心思。」
太子妃輕聲笑道:「十四弟這就要到了指婚的年紀,想展示下手段也是尋常。只是牛刀小試一番,倒把貴妃娘娘惹惱了……他願意接著鬧騰,咱們犯不著攔著,只不過這好意咱們也不收下就是了。」
心腹見太子妃心裡有譜也跟著安了心。
沒過幾天,太子妃便聽說理國公家的主母竟然上吊沒了……她也忍不住諷刺了一句,「十四弟可夠狠的。」
不過諸位皇子又有哪個不是不心狠手辣?能安然活到今天,有爵位有勢力,腳底下不知踩了多少人的屍骨血肉。
而且此番得手之後,十四皇子沒準兒因此還得了柳棟與柳桓兄弟暗中的感激,雖然名聲小虧,得失卻還在兩可之間呢。
卻說得了手下回報,理國公家那女人「授首」,十四皇子當晚便吃了幾杯酒權作慶祝,心中也相當暢快,「老天不收這~賤~人,我便自己動手了!」
只可惜一時無人跟他分享這份愉悅,向來與他交好的十三哥是個厚道人,這事兒還是莫讓他知道得太早。
酒足飯飽之餘,他也不忘吩咐心腹,「既然她總想著爬床,那她這輩子就在床上過吧。」
誰不知道聖上不喜兒子沉湎於~美~色和享樂?!
十四皇子還沒指婚,縱然身邊需要一兩個貼身伺候的宮女,也得由長輩——要麼是貴妃,要麼是令嬪特地指人下來,他才能放心收在房裡。要知道在他之前的眾位皇子,全都是照著這個規矩行事,從無例外!
偏偏這個「主動~獻~身」的宮女險些得手,甭管是真心想跟著他,還是另存了其他心思,總之他都饒恕不得!
十四皇子命人查探了一番,發覺當時挑撥母親向石美人下手的女官,以及這個不知羞恥的宮女,都和理國公家那位主母是親戚,無論入宮前後都經常走動的親戚。
冒犯皇子就是死罪了,更何況連皇子的生母一起冒犯了呢?可見這世上哪有沒來由的愛和恨?
話說除非李貴妃願意睜一眼閉一眼,不然宮中動靜少有她想知道而弄不清楚來龍去脈的。
李貴妃的看法倒和太子妃不謀而合:小十四這回勉強算是有理有據,只是手段還是忒糙了點兒。不過管教小十四也不是貴妃的分內事兒,令嬪與十四母子還是等待聖斷去吧。
既然李貴妃什麼都明白了,自然也會打發心腹讓她兒子也跟著「明白」一下。
到了趙之楨這兒,他心裡其實認同十四弟的處置,但又有些不屑於他過於粗暴簡單的手段,而且十四為什麼要為難他以及他的元春,背後是不是還有什麼人在暗中窺視,這些依舊是謎。
不過既然涉及了元春,晚上二人相處時,趙之楨也把此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按說趙之楨也不是個多愛說話的主兒,偏偏到了元春這兒耐心總是好得不同尋常。
元春畢竟是個女子,在意的東西跟趙之楨不大一樣:令嬪為何會惱怒到直接向石美人下手?還是在首飾衣裙上做了手腳,險些讓石美人御前失儀?尤其是石美人本就和令嬪在一宮居住,石美人出錯,令嬪未必討得了好。
話說本朝貴妃之下,尚有四妃,如今三個位置上都站了人,而且還站得很穩,唯一剩下的妃位……前世時,聖上便屬意於石美人,一方面石美人盛寵,另一方面便是石美人的娘家哥哥在南方做刺史,雖然不像那些立有軍功的將軍們顯眼,但一直以來調度安排都十分得力。
等再抓住南邊那位,石美人的哥哥論功也是一等之列。這些事兒都是明擺著,元春即便不怎麼懂朝政人事,也一樣瞧得出來。
按說
說令嬪有實無名了十幾年,聽說這等消息難免焦躁,又有人刻意挑撥,她才出了這麼個昏招。
前世今生令嬪都做了一樣的事,元春頗能體諒令嬪的心情,但她也只能體諒一下了,更多的還是替石家姐姐安然無恙、晉位有望而高興。
雖然具體的時日她已經想不起來,但石家姐姐封妃好似就是這一兩年的事兒。
但是……元春忽然覺得有些不對:自從聖上有實力節制群臣,他封賞後宮向來乾綱獨斷!那麼石家姐姐封妃的消息……她是重生而來,似乎有些先入為主了!
要知道這事兒如今連貴妃都不知道,那令嬪從哪兒得來的消息?!而且前世石家姐姐也的確封了妃。
元春越想越冷,明明屋裡地龍燒得火熱,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趙之楨見元春不大對勁兒,伸手便在她額頭按了按:觸手冰冷,滿是細細的汗滴。
趙之楨大驚,「你怎麼了?」女子產後調養不好,可是大忌!他越想越擔心,連忙開口叫人請大夫過來。
元春這會兒似乎緩過口氣,抬手便拉住了趙之楨的手指,「王爺別忙……」頓了頓,又深吸口氣,起身行禮後,才道,「王爺,恕我無禮!」
趙之楨不解道:「這是怎麼了?你哪裡無禮了!」
因為元春後面的話涉及到了揣測聖意!
話說想要位子穩,聖上的心意那是必須都要仔細且反覆琢磨的,但沒人會在不相干的人面前承認而已。
元春輕聲道:「請王爺屏退眾人。」她能讓自己的丫頭們躲得遠遠的,但王爺的內侍和侍衛她可指揮不動。
趙之楨向來信任元春,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照做了。
元春貼在趙之楨耳邊,雙手按住他的肩膀,聲音極輕,「王爺,宮裡曾經得寵的貴人們來來去去,也沒見令嬪向誰出手。臣妾覺得,令嬪絕不只是因為嫉妒。」
不是嫉妒,那就是地位或是性命受到了威脅!
貴妃之下的四妃空了一個,就好比是個晃在眼前的肉骨頭……
趙之楨沉默了一下,又道,「石美人……資歷尚淺吧。」議論到了庶母們,他自然十分謹慎,即使他面對的是元春,而且週遭無人。
元春又提醒道:「那為何令嬪會深信不疑?她平素也算沉得住氣,怎麼就忽然忍不住出手了?」
元春這話直接說到了點子上!
令嬪就算脾氣直了些,可也在宮中生活了半輩子,哪裡是隨便一兩句謠言就能糊弄得住?
趙之楨也倒吸了一口涼氣:能連他母妃都瞞住或者說算計的人……只有父皇啊!父皇安排,如何能有小事兒?
再說前朝與後宮向來互相影響,後宮起了波瀾,那麼前朝大約……會有重臣倒台!
令嬪、石美人以及他的母妃李貴妃這幾位娘家都很出挑,即使同族之中沒有一品大員,可親近的姻親之中有啊,可能還不止一個。
二人四目相對良久,趙之楨終於再開口:「真是幸虧有你。」堪稱巾幗軍師啊。
元春謙虛道:「不過是多琢磨些後宅裡的門道,當不得王爺這樣誇讚。」
趙之楨又問,「聽說你入宮前與石美人十分投緣?」
元春應道:「若不是為了石姐姐,我怕是也想不到這裡。」
話說也不止是趙之楨,便是大皇子、太子以及不怎麼熱衷於權勢的三皇子,對後宅以及~後~宮的關心都挺有限:一來聖上宮中向來比較平靜,二來這幾人也都沒因為寵愛哪個而失了分寸,因此他們幾個的後院煩心事兒也不太多,久而久之他們可不就習慣於疏忽這兩處的「小動靜」了。
得了元春提醒而警醒起來的趙之楨,至少猜測了半個晚上:究竟父皇要動哪一位。
與此同時,榮府中,賈政也是輾轉難眠。被以前的好友柳芳下了顏面,礙於人家正辦著喪事,賈政還是生生嚥下了這口氣,可王夫人卻未必忍得下去。
其實柳芳在嚴刑「伺候」過繼室的丫頭和婆子後,總算知道了妻子是打算給太子安排幾個娘家妹妹後,才有此劫……柳芳哪裡敢找「正主」伸冤?因此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只能從賈政這兒出了。
不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柳芳這位繼室行事並不低調,左右聯繫了幾回,她的心思不少人都看在眼裡。
王夫人透過娘家嫂子自然也聽說了幾分,於是在到王府探望女兒的時候,便幫著賈政把「苦水」倒了出來。
元春這會兒的心思全在擔心朝局有變,趙之楨該何去何從上。娘家和理國公家這點齟齬又算得了什麼:就此跟理國公家決裂有什麼不好?柳芳也值得王爺出手教訓?到時候柳桓哥哥歸來,柳芳的「好」日子可還在後頭呢。
偏偏王夫人還在念叨,「這回他若不來給老爺賠罪,必是不依的。」
元春輕拍著健兒,差不多就是充耳不聞,「且瞧著吧。」
話音剛落,抱琴就匆匆進門來稟報,「十四皇子來了,說是要向您賠罪,王爺請您過去呢。」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寫到一半兒睡著了,這是今天的更新,明早估計還有一章,補昨天的欠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