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老師的心意 文 / 堯家菇
「張哥，這種病還是少吃一些亂七八糟的偏方為好，因為那樣反而會加重腎臟的負擔。」秦逸關心道。
張作海深深地吸了口旱煙，吐出的濃重煙氣就彷彿他額頭上愁雲，好一會才散去。
「唉，醫生也是這麼說的。我吃這些中藥，也就是圖個心理安慰，不是安慰我自己，而是安慰她們娘倆。」
一支旱煙被張作海幾口吸完，在果盤中拿起兩個洗好的蘋果，一個放在秦逸面前，一個自己吃了起來。
張作海總是這樣客氣，讓秦逸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就拿剛才那支旱煙來說，秦逸抽了一口，太嗆人了。丟掉又怕薄了張作海的面子，所以只得夾在手中，等它慢慢燃完。
吃了兩口蘋果，張作海又道：「她們娘倆是我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念想，我又何嘗不是她們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我總告訴她們，有了這偏方，我的病就一定能治好，我們一家三口又能快樂地生活下去。」
「我知道，這樣的話在吳老師您看來似乎只是個笑話，但對於她們娘倆來說卻彷彿一針強心劑，讓她們感到頗受鼓舞。」
這話聽得秦逸的心裡酸酸的，一個脆弱的家庭，在病魔突如其來的重創下，變得那麼不堪一擊。不過他們卻能相濡以沫，互相扶持著活下去。雖然只是平平淡淡的生活，卻是那樣的感人至深。
可想而知，如果下午張媛跳樓的時候沒有被自己救下，那麼損失的可不僅僅是她一個正值花季的少女，而是整個一家人。
「對了吳老師，張媛的學習成績還好吧。我整日臥病在床，也沒辦法監督她。她母親現在已經下崗，除了照顧一家人的飲食起居之外，閒暇時間還得出去擺地攤貼補家用，更是沒空。還得勞煩您多操心了。」張作海一臉乞求模樣道。
「身為她的班主任，這個自然沒問題。張媛的成績一直處於我們班的中等水平。雖然很少名列前茅，但也基本不會吊車尾，算是很穩定的。」秦逸如實說來。
「唉，這孩子初中的時候，學習可好了，差不多每次考試都是前三名，獎狀得了一大堆，畢業的時候，還是我幫她搬回來的呢。可就是自從我得了這病以後，她的成績才退步到如此地步。真是讓這個殘破不堪的家，把她給拖累了。」張作海一臉無奈道。
他說的確實不假，父親一倒下之後，家裡的重擔必然多了起來，像張媛這麼懂事的孩子，又怎麼會不分擔一些買菜做飯洗衣之類的家務活呢。那麼放在學生上的精力也勢必會少些，成績差一點也是理所當然的。
「張哥，這個我想你可以放心。我看得出來，張媛是個很有心的孩子，而且非常聰明。學習上的事可謂一點就透，又肯努力。現在距離高考還有將近一年的時間，她的努力再加上我的認真點撥，我相信，她必然能考上不錯的大學。」秦逸寬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這樣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張作海笑著感慨道。
之後，秦逸本來要走，結果被張作海和老婆強留了下來吃晚飯。盛情之下，秦逸也就沒有再三推脫。
晚飯的菜餚還挺豐盛的，除了一些家常小炒之下，還有一盆土豆燉牛肉，一條紅燒魚。張作海又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瓶劍南春，自己雖然不能喝，但還是讓潘素琴陪著秦逸喝了兩杯，以盡地主之誼。
飯桌上，幾人聊了許多，大多是關於張媛的學習問題。除此之外，秦逸還講了很多寬慰張作海的話，又對張媛的大好前景做了一翻展望，聽得一家人滿心歡喜。這餐飯就這樣在其樂融融的氛圍當中結束。
走的時候，張作海讓張媛出來送送秦逸。
還是在那條破敗的街道上，望著旁邊靈秀可人的張媛，秦逸忽然停住腳步，從錢包裡拿出兩千塊錢，塞到了她手中。
「吳老師，你這是幹什麼？」張媛一臉不解地問。
「張媛，你別多想，這是老師的一點心意。」秦逸表情誠懇道。
「這怎麼行，我怎麼能要您的錢，你快拿回去。」張媛斷然拒絕，推拖著想把錢塞回去。
「張媛，你聽老師說完。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現在你父親病重，母親賺些錢又很不容易，還要供你讀書。這些錢你拿著，別告訴父母。等家裡有急用的時候再拿出來，雖然不多，但應應急還是可以的。如果父母追問下來，你就說撿到的，失主已經找不到了。行麼？」秦逸溫聲道。
張媛雖然沒再說什麼，但腦袋搖得好像撥浪鼓一樣。秦逸又大費唇舌地說了半天，可依舊無濟於事，無奈之下，他只好使出了殺手鑭。
「張媛，還記得你讓老師保守的秘密嗎，如果你不按我說的做，那我就把你跳樓的事告訴你父母。」秦逸雙目有神地看著她，用近乎威脅的口吻道。
張媛一聽，有些傻了眼。如果父母知道她在學校過的如此不堪，那對這個瀕臨破碎的家，無疑是火上澆油。
又經過反覆的思想鬥爭之後，張媛才極其不願地將錢放到自己的口袋裡。她自然不會因此而記恨秦逸，因為她心裡清楚的很，秦逸這都是為她好。
……
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家之後，秦逸立即倒在了床上。他很累，不是身體累，而是心累。
一個曾經的傭兵之王，叱吒殺場多年，從沒有累倒過，沒想到管理一群學生卻讓他如此疲憊不堪。
半個小時候之後，他鑽進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然後再次來到書房，將監控電腦打開，透過分屏看起了對面屋裡洛煙的情況。
此時的洛煙穿著一條牛仔短褲，一件粉色女士襯衫，正拿著英語課本在客廳裡踱步，好像是在背英語單詞。看她那柳眉微蹙的模樣，還挺認真的。
在高三一班，最聰明的女孩絕對是班長魏巧巧，因為秦逸幾乎看不到她在認真學習，可通過以往的成績單來看，她幾乎每次都是第一名。只可惜這樣智商奇高的女孩，卻總攛掇班裡的其他同學幹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帶著頭和老師對著幹。
秦逸基本可以肯定，如果魏巧巧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學習上，國內一流的大學幾乎可以任她挑選，甚至考上國際上的知名學府都不是難事。如此罕見的奇才，身為老師的秦逸自然不會讓她走上歪路。
洛煙自然沒有魏巧巧那般超乎常人的智商，但她足夠勤奮。別看平常的時候和同學嘻嘻哈哈，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但學習起來一點都不含糊。正所謂勤能補拙，所以她的成績在班裡也一直名列前茅。
所以在洛煙的學習上，秦逸完全不用擔心，最擔心的也就是她的人身安全。自己這麼多年的傭兵生涯，得罪的人數不勝數，隨時有可能過來尋仇，那都將成為洛煙的潛在威脅。秦逸當然不會讓她姐姐洛冰的悲慘結局，在她的身上再次重演。
晚上十點多，直到洛煙鑽進臥室，甜甜地睡去，秦逸才走到陽台上，給彼岸花澆過水之後，昏昏沉沉地躺到了床上。
……
接下來的幾天裡，高三一班出奇的平靜。魏巧巧等人再沒有惡搞秦逸，這讓秦逸反倒有些不習慣了。
這幫小妮子，也不知道是真的畏懼了秦逸的鐵手腕，還是正在籌劃著什麼更大的陰謀。不過不管怎麼樣，她們對張媛的態度倒確確實實產生了巨大的變化。
下課後沒事的時候就拉著張媛閒聊，放學的時候還跟她一起回家，和親姐妹一樣，好像以前的種種不快從來沒發生過似的。
當然，張媛也不是那麼斤斤計較的人，再加上秦逸的開導，她也很快從心底裡接受了魏巧巧柳絮等人。
這讓秦逸不禁暗自感慨，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結仇結的快，好起來更快。
關於張媛跳樓事件，在張遠道的努力之下，強壓了下來。當時親眼目睹的一些師生，也被告知不許在私下談論此事。
所以這件事倒沒有弄的滿城風雨，從而大大減少了張媛的心理負擔，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融入到了學校生活中來。
……
週六早上九點半，秦逸依舊在床上沉睡不起。究其原因，乃是昨晚被叫張遠道那老小子叫去，喝了個昏天暗地，現在頭還痛呢。
最終，肚子傳出的咕嚕聲取代鬧鈴，才讓秦逸吳老師晃晃蕩蕩地從大床上爬了起來。
他揉了揉疼痛欲裂的腦袋，走過去打開冰箱，準備先安撫一下五臟廟，然後接茬做他的春秋大夢。
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七八，冰箱裡除了幾片泛黃的爛菜葉子，便再無其他。無奈之際，秦逸只得梳洗完畢，出門往不遠處的大型超市走去。
由於他早已得到消息，今天魏巧巧組織了一次全班野遊，主要目的是促進張媛和其他幾位同學的關係，化解以往的矛盾，洛煙也在其中。
所以秦逸倒是不用擔心，半路上被洛煙看到。
嘉慶超市的佔地面積很大，足有五六百平方米。由於時間尚早，所以裡邊的人並不多。
秦逸拿著一個購物籃，在裡邊來回轉悠著，挑選自己所需的日常生活用品，當然最主要還是吃的東西。
在洛冰還未去世的時候，秦逸的生活起居都是她來照顧的，事無鉅細都做的體貼入微。可任何事情有好的一面，也都會有壞的一面。
這導致秦逸獨自生活的時候，很長時間內都不會照顧自己。吃飯經常用麵包香腸以及方便面之類的東西對付。
污穢不堪的衣服更是堆積如山，只要還有乾淨的穿，他就斷然不會清洗。
在這方面，他可比洛冰的妹妹洛煙差的太遠了。
幾個哥們曾多次勸說秦逸，讓他再找一個，來填補空窗的感情，至少可以照顧到他。可全都被秦逸斷然拒絕了。
因為洛冰一直深深地埋藏在他心底，她的音容笑貌，她的面龐，久久在秦逸心中揮之不去。
曾幾何時，秦逸也覺得自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將洛冰忘掉。可事實證明，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