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76章 文 / AngElplus
◇clxxvi
「john……」
華生睜開眼睛,他不知道夏洛克叫了自己多久,但他總算是聽見了,他恨自己熟睡的太過分了,華生跳下床,床頭上指著凌晨4點多的鬧鐘撞到了地毯上,他跑到浴/室,然後把夏洛克從馬桶底下撿起來,他幾乎像一坨毛巾癱在那裡。()
華生把他扶到浴/室裡的髒衣簍上放著,用洗臉帕沾了熱水,仔細體貼的擦乾淨他的臉,然後把馬桶裡的嘔吐物沖乾淨。
「我看來要洗個澡。然後我就可以提早去雪地裡看日出了。」
華生點點頭。
他搬來一張凳子,放在浴缸邊,坐在外面,在大/腿上墊上兩層毛巾,夏洛克縮著膝蓋,坐在放滿熱水的浴缸裡,枕在他舒適的大/腿上,華生幫他洗頭髮,用花灑過一次水,華生的睡褲因此濕/透,華生用手指頭梳理著他的頭髮,攤開手心,看著脫落在掌心裡的一叢還沒有來得及變白的栗色卷髮,它們原本可以在夏洛克頭上待多一些時候,順其自然的從髮根開始慢慢發白,這些頭髮還那麼的年輕,夏洛克還沒有真正變老,他們兩人的小孩也才剛滿19歲,在大學裡過著和常人無異的校園生活。
夏洛克身上發生的改變華生並沒有對任何人提起。
他還沒有準備好要說出來,一切都太快了,並且很突然,四個月前一場看似普通的暈倒,就換來一張華生這輩子也不願意去看第二遍的血檢報告。
幸好夏洛克舒服出浴後改主意了,表示他並不是真的想去漫天雪地裡等待黎明,華生幫他清洗乾淨,把他放回床/上,接著擦洗弄髒的浴/室地板,然後自己也洗了個澡,弄完這些天已經亮了,他在梳妝台前倒了一杯威士忌,喝下去。
夏洛克在被子裡眨著疲憊和黯淡的眼睛看著他。
雖然他的眼睛失去了一絲絢麗的神采,但依舊是寶石般的顏色。
依舊是華生最迷戀最深愛的雙眸。
他居然還沒有睡著——或許是被華生的輕微響動給吵醒。
「靠過來一些,讓我看清楚你。」
華生依言過去了,躺在他懷裡,朝著他的下巴抬起頭,夏洛克的手臂搭在他背上,「我從沒有想到過,這個年紀時你會在我身邊,就在我床/上,在我手臂裡。」
夏洛克在黯然薄霧的晨光裡摸索著,嘴唇親/吻了一下華生的額頭,話音涼薄,「現在我理解死得其所的意義。」
「no,夏洛克,你說夠了,你每一句話都像遺言一樣,讓我難受,你折磨我夠了。」
「你依然在想著你的好丈夫永遠不會死,我會永生。」
華生鑽進他懷裡,緊緊的摟著他,就像以前無數個夜晚,和剛搬來蘇塞克斯與夏洛克重新開始時那樣,抱著他,生怕他消失不見,「不要和我聊這個話題,暫時先不要。」
夏洛克隨便的應了他一聲,既然華生認為逃避能讓他的內心會好過一些,那就先這樣。
「三個小/鬼下個月放寒假。」夏洛克搜尋著他儲存不多的,點滴平凡的短句,「哈米什看來依舊不會回家。」
「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去年開始就不回家了。」
「顯而易見,他遇上好玩的事了,我並不認為女朋友這種生物有好玩的地方。」
「顯而易見,女朋友的好玩度比不上同/居室友。」華生並不介意哈米什出去獨/立自主,而且他並不是音訊全無,家長的突擊電/話還是照常會接,不過就是不願意告訴華生他到底在外頭除了上大學以外還幹些什麼,更讓華生擔心的是,哈米什從13歲開始上高年級的那一刻,就已經不跟家裡伸手要錢了。
「夏洛克?」華生輕輕的喊著他的名字,發現夏洛克已經入睡,他疼痛了一整天,確實太累了,華生看著他沉靜安逸的睡臉,誰也看不出這張睡臉在剛才經歷過天旋地轉的嘔吐和胃痙/攣,由於他的呼吸太輕太細微,看起來沒有什麼動靜,華生略帶不安的抬起手放在他鼻息下,然後鬆了一口氣咒罵自己是個傻/瓜。
華生貼在他懷裡,夏洛克連心跳都變得很微弱,華生用/力的抱緊他,眼眶終於忍不住泛紅,但他很快打住,並不想就此放棄和認輸,他仍然相信希望。
即使夏洛克隨時會替華生殺/人,但在華生心裡夏洛克一直是個好人,他懲奸除惡,用偉大的能力改變了世界,他不應在中年末期遭受此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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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住院是必然的。
華生瞞不了太久。
麥考夫並沒有責備他,而是盡心盡力的協助華生,在倫敦安排了高級治療機/構,這裡的看/護病房比五星級酒店還要舒適,病床旁邊有柔/軟的單人床,華生每天起床後都把床榻整理的很徹底,就像從來沒有人躺在上面一樣。
初期治療需要在脖子上移植芯片,觀察一個月以後就可以出院。
接受芯片移植之前要接受全身檢/查,其中體檢項目包括視力檢測和常理認知,還有智力測試以及心理測驗。
說白了,就是為了檢/查夏洛克長了腫/瘤的大腦還能不能用,他到底有沒有因為生病而變成一個弱/智。
先不管愛因斯坦的智商到底有沒有超過200,但顯然夏洛克福爾摩斯是絕對能夠跟上愛因斯坦的思維步驟的偉大人類,所以當一份懷疑他智力的檢驗試卷攤開放在他眼前時,華生是多麼的擔心他跳起來把負責他的主治醫生用桌角砸得一片血肉模糊。
「這份試卷並不枯燥,裡面有圖形認知,數字計算,您就當作是玩報紙上的猜字和數獨遊戲。」醫生安慰他。
夏洛克緊緊的瞪著他,雙手抓在扶手椅上。
華生在旁邊坐立不安,他穩住了屁/股,黏在椅子上,終於打破厭煩的對峙與沉默。
他鎮靜的發言,「對不起了醫生,這項檢/查我們拒絕,拜託,少了這一個步驟影響不了你們在他後頸上開刀。」
「恐怕這個很重要,您要知道,植入芯片以後,我們必須按照這份材料來對比他的大腦智商到底有沒有明顯下降,思考能力和記憶能力會不會劇烈衰退。而且,要接受測試的是福爾摩斯先生,我正在詢問的是他……」
「我代/表的就是他,我是他的發/言/人,他的看/護人,他的另一半,同時也是他的追隨者,他是我的信/仰,而我有權用我的語言來維護我的信/仰。」
華生看著坐在辦公桌裡面的醫生,雙眼帶著堅定並且維護的光芒,他毅然決然,措辭強烈。
醫生被他訓的有些洩氣,「可是,華生先生,您也是醫生,您該明白,這是一個必要的治療環節。就跟病歷表一樣重要,我們要確切的得到福爾摩斯先生的智商分數。」
「閉上,你的,嘴,他的智商用不著這個來對比和鑒定。」華生拉起夏洛克的手,把他帶離這間可惡的辦公室,智力檢測對夏洛克來說簡直就是惡意的侮辱,就像要讓一個男人脫/下褲子來證明他的性別一樣。
夏洛克福爾摩斯這個名字就足以說明一切,他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全世界都知道他很聰明,他不需要該死的智力檢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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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夏洛克一起坐在治療所後面的草坪裡,這裡的後院大的像個高爾夫球場。
夏洛克的病號服外面套著一件厚厚的長風衣,盤著腿,手指頭纏繞著地面上的草。
華生仍舊在為剛才的事情而抱怨不迭,「我每次拿著報紙玩的時候,你都說那些猜字和數獨遊戲是替腦筋基本不轉的族群/發明的。」
「但並不代/表我不玩。」夏洛克拔了一把青草,「就像我說你是個傻/瓜,但並不代/表我不會娶了你。」
「我們不能做那個試卷!那個醫生明顯是看不起你,我不能接受他用審核小學/生的題目來測驗你。」
夏洛克用睫毛覆蓋住眼球,把湖泊一樣沉重的惆悵和憂傷全吞進去,「你可以再演的拙劣一些。我的小馬鈴薯。」
華生被他堵塞的無話可說,約翰華生最擅長自欺欺人。
兩人在草地裡寂靜並且壓抑的坐了很久,華生終於能夠把殘/忍的現實連皮/帶肉的剝出一塊,「我的夏洛克,我並不想他用一份沒有感情的智力試卷來否認你,我不想你在這種難受痛苦的生病時刻,還受到不堪的侮辱,你是一個卓越超群,無與倫比的天才,你永遠都是。」
夏洛克很平靜的聽著,「不必維護我的自尊心,請說出來。」
「夏洛克……」
「說出來。」
「你過不了測試的。」
華生用/力的把手指頭摳進泥土裡。
夏洛克冷淡的看著手指縫裡的碎草葉,「我並不在乎他們怎麼看待我。即使他們說夏洛克福爾摩斯不過如此,我年輕時會為這種事生氣,但我現在不會,因為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會承認我,毫無保留的相信我。」
夏洛克忽然間變出一張笑臉,「你現在終於有機會贏我的棋了,約翰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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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在第二天下午最終答應了接受智力測驗,允許華生在旁邊陪同,主治醫生坐在角落裡,翻著醫學雜/志。
夏洛克已經盯著一道題看了很久,他曾經解/開摩爾思電碼也才10秒,現在被一道普通的計算題給卡住,華生在旁邊默不作聲。
夏洛克陷入難關,他瞪的眼珠子都快要脫臼,額頭冒出冷汗,忽然間他攥緊拳頭,憤怒的把測驗卷揉成一團,握在手心,臉色發白,牙齒咬得太過用/力,咯吱作響。
那是多麼可怕的表情。
帶著不甘心,又不得不屈服的痛苦表情。
華生在動/搖,要不要把他趕緊帶出辦公室,離開這個地獄,結果夏洛克自己冷靜了回來,掙扎和糾結了幾分鐘後,他稍稍平息怒氣,呼吸放慢,重新把測驗卷攤平,不斷的用手掌心撫平紙張,一直坐在屋角的醫生走過來,重新給了他一份新的測驗表格,「慢慢來。」
夏洛克因為這句話再一次攥緊拳頭,氣的雙頰通紅,脖子漲著一條接一條的青筋。
醫生恐懼的看著他,「我的意思是……不要著急,放輕/松,別緊張……並沒有時間限/制,可以多打幾遍草稿……」
華生和夏洛克都同時憤然的瞪了他一眼,醫生只好立即住嘴,縮回屬於他的角落裡,他至今仍不明白他到底說錯了什麼。
夏洛克那天下午渡過了無比殘/忍的4個半小時,完成了測驗,結果不容樂觀,華生並沒有對低於福爾摩斯標準的分數表現出任何詫異和難受的神情,雖然夏洛克被這個測試結果大大的受到了打擊,連續好幾天都精神頹廢,食慾不振,話也不多說,連小提琴都提不起勁去玩/弄。
接著他接受了簡單的手術,植入了芯片,觀察療程結束後,得以出院。
回到蘇塞克斯繼續他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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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無法去做自己心愛的實驗,也無法再去照顧他的蜜蜂。
每天早晨,華生扶他從床/上起來,替他穿好衣服,在棉質家居服外面披上一套厚實一點的睡袍,穿上毛拖鞋,華生在房間裡整理床鋪,他先從房間裡走出來。
今天的天氣和氣溫,和昨天並沒有什麼差異。
夏洛克扶著牆紙,他覺得四肢有些麻木,但這種感覺很輕微,並不值得他說出口,他倔得不得了,如果不是華生足夠細心盤/問,他甚至不會告訴華生他脊椎隱隱作痛的細節。
夏洛克很困難的才從房間,走到樓梯口,不過10米的路程,他花了平常的4倍時間,一天比一天嚴重,上一個小時和下一個小時,他的身/體就截然不同,他的細胞不斷的產生惡劣的反應,他的行動力變得越來越艱辛困苦。
夏洛克扶著樓梯口的欄杆,停了下來,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華生這時從房間裡走出來。
「夏洛……」華生愣了一下,夏洛克極其難堪的背對著他站在那裡,在樓梯的最上方,剛穿上去的棉褲濕/透一片,溫暖的液/體從腳下/流淌,滑/下樓梯。
當華生走過來時,夏洛克閉上眼睛,不願意看他。
華生扶著他的手,把他慢慢的帶下樓,夏洛克失了魂似的,雙眼空洞,華生把他放在沙發裡,跪在他面前,就在他膝蓋中/央,伸出雙臂抱著他,「沒有關係的,夏洛克,沒有關係的。」
夏洛克再一次靠在沙發上閉起雙眼,迎接黑/暗,他什麼都不再願意思考,究竟是小腦額葉的血管受到了壓/迫導致他尿失禁,還是由於腫/瘤直接刺/激神/經系統,引發的尷尬症狀,他都不想再去分析,他覺得失敗。
絕望。
他治不好了。
他將與世長辭。
「我真沒用……嗯哼……」夏洛克人生裡第一句承認挫折的語句,在一個極其平凡的清晨,他站在樓梯口,毫無知覺的讓尿/液溢出來,而他作為一個理智的男人,無法控/制,也抑制不了。
「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是嗎,夏洛克,我們是人,我們會變老,會生病,我也會逐漸蒼老,反應遲鈍,我也會有拿不穩東西,步態蹣跚的那一天。」
「你這樣說並不能讓我覺得好過一點。」
「別擔心。」
「john,我習慣使喚你,但我從不希望像是現在這樣,讓你變成一個受盡勞累和忍耐骯/髒的護工。」
華生趴在他濕/透的褲子上,抬起頭看他,雙眼裡沒有帶著任何埋怨。夏洛克用抱歉的視線回應他。
「john,我以前認為,你不要死在我前頭,我現在意識到,我太自私/了,我可以一走了之,可你怎麼辦。我可愛的john……你該怎麼辦……」
華生爬上他的大/腿,坐在他懷裡,下巴靠在他肩膀上。
夏洛克逐漸控/制住差點瀕臨破碎的心情,摟著他。
他們之間不需要說太多這種多餘的話,不是嗎,不需要。因為華生也是不忍心要讓夏洛克與他調換,他也無法想像要讓夏洛克目睹他提前離去,很難確保夏洛克不因此崩潰。
然而華生受的苦楚並不比夏洛克少,他替夏洛克揪心裂肺的心疼,他能夠分擔掉的太少太少了。
他並不能讓那顆腫/瘤長到自己腦袋裡來。
沉浸的抱了很久,華生意識不能讓他濕/透褲子著涼,他從夏洛克身上爬起來,站好。「去一樓的衛生間清洗?」
夏洛克坐在扶手裡,表情淡漠的看著自己的膝蓋,他努力的站起來,然後重重的落回沙發裡。
「我想,john,你以後出門陪我散步,要多一項體力活了。我需要一張輪椅。」
華生點點頭,表示他明白這話的意思了。
「那我去樓上拿衣服下來,再接些熱水,用濕毛巾幫你擦一擦。」
夏洛克只是安靜的窩在沙發裡不說話。
這又不是可以讓他有回答餘地的選擇題。
華生重新走到樓上,他剛走到二樓走廊,就跪倒在地板上,淚水洶湧而出,華生用雙手摀住臉,忍住嗚咽聲,他知道他這樣做也於事無補,待會夏洛克看見他的表情,依舊能知道他背著夏洛克進行了什麼蠢事。
華生發/洩/了一會兒,然後鎮定,回去主臥室的浴/室,換掉自己弄/濕的衣服,用冷水洗臉,消腫,然後在抽屜裡拿過夏洛克乾淨柔/軟的衣物。
他今天將會有一個忙碌的上午,他要清潔樓梯,然後訂購輪椅,接著嘗試讓夏洛克過的輕/松一點。
◇tocontinued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知道劇情來到這裡很狗血也很ooc
表示十分對不起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