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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生死有命 文 / 上官青紫

    花博文唇角勾著清淺的笑意,幽幽念誦道:「葛生蒙楚,蘞蔓於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葛生蒙棘,蘞蔓於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他的聲音很淡,念久了,就猶如秦樓楚館那些唱詞的歌女一樣,有一股魔力蕩漾其中,很是好聽。

    「妹妹想到的是留別妻,我想到的卻是這首葛生,你瞧,是不是也很應景?」

    他微微一笑,「我就知,你對她情深,只怕不肯與她分開,你終於還是把這話說了出來,因為你愛她,所以不會跟她分開,不會跟她了斷,不會給她休書,不會跟她大難臨頭各自飛,所以你會跟她甘苦與共,對不對?」

    雲重華望著面前早已沒了熱氣的白粥和醬菜,那誘人的香味還在,他卻沒了半分食慾,心中酸澀得很:「我……我不知道。」

    語氣是那麼的不確定,眼神那般閃爍,他怎會不知道?

    口中這樣回答,其實心裡卻不是這樣想的,他不得不承認花博文看透了他的內心,他心裡是這樣想的,捨不得跟那個人兒分開,他確實會跟她甘苦與共的,只是他不甘心,他現下不甘心承認而已。

    花博文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話,唇角的清淺笑意擴大了些,站起身來,瞧了屋中一眼,悠然笑道:「這裡,便是你跟妹妹當初秘密成親的地方吧?若非你弄亂了,瞧著佈置的還是不錯的,妹妹當初一心就想跟你成親,你可知為什麼?」

    言罷,不等雲重華回答,他又笑道,「妹妹為的不是早些與你塵埃落定,她是怕留下遺憾,怕將來你和她都會後悔,或許她的想法是欠了妥當,但是你能理解她因為祖父的猝然離去才有的這種心思嗎?你說她精於算計,她又不是個神仙,怎麼可能什麼都算計得到?你如今不如意了,還能怪她,她若是不如意了,能去怪誰?怪命運待她的不公麼?」

    「重華,你是除了我跟母親之外,和她最親的人了,你卻一點都不瞭解你的這個枕邊人啊……她要是精於算計,怎會讓祖父猝然去世,留下永無可能彌補的遺憾?她若是精於算計,怎會任由她自己的感情氾濫而不加控制,最後還與你結成夫妻?她或許是少了算計你的情意,就因為她沒有將她理智的心機全然用於你們之間的感情裡,才造成了如今這樣兩難的局面啊!你卻還這般指責她,恨她,其實我不是不怪你的,換了我,我也會如此,只是我希望你想一想,你若成了她,你又會怎麼做呢?」

    「有些話,不到真相大白之時,她不能對你說出口來,只能悶在心裡,而到了真相大白的時候,她又覺得沒有必要說出來了,她以為你懂的,可你偏偏不懂,或者你不願意去懂,你說的那些話,可真是傷人的心,她在我懷裡哭了一夜,你呢?你自從認識她到現在,可曾見過她哭得傷心?她不說,難道你就能心安理得的指責她薄情麼?」

    花博文的眸光落在地上散落的酒罈子上,微微瞇眼,卻將那些酒罈子都撿了起來,一一放好,細細嗅了嗅,抿唇笑道,「原來是梅酒!梅花清冽幽香,我喜歡得很,茗湘苑前頭的紅梅居裡就都是紅梅,我記得小時候到了冬日白雪皚皚的時節,紅梅雪花,那才是絕妙景色,只可惜今年的冬天我錯過了梅花盛開的時節,回頭我讓人在紅梅居裡種上一些白梅,等到來年冬天,我與重華一道賞梅看雪,一同釀酒可好?」

    酒味清淡醇厚,不喝猶醉,「你一個人便喝了這許多,看來也不剩下什麼了,你明年可得多釀一些,待十五年之後啟出來,又是幾罈子好酒!」

    「花大哥如今還有心思說釀酒之事?」

    雲重華苦笑,「等到來年,她都不在了,釀什麼酒!不如去賣酒,賣了好酒,我只醉死就是了!……大哥難道就不覺得眠眠心思涼薄麼?你可是他的親大哥啊,還有她的親生母親,她都不許人告訴去……無聲無息的離開,她想做什麼?她以為她做好了一切安排,我們就該樣樣遵守麼?!」

    「何為涼薄?涼,是為內裡,薄,是為面相,涼薄之意,所指由內而外,處處無情是也,」

    花博文輕輕笑了一笑,「你實話與我說說,在你眼中,若不摻雜任何私有情感,你是如何看待妹妹的?而你在認得妹妹之前,又是如何界定涼薄之人的?」

    「我初時,覺得她面容絕色,又帶著一股子尋常女子所沒有的艷色容光,不帶羞澀,不弄風塵,無世俗女兒家的扭捏作態,落落大方,就是比起那些世家女兒也是毫不遜色的,後來相處之下,漸覺她知書達理,不拘泥於世俗,就猶如那夏日的李子,外表新鮮而甘甜,內在卻又給人些許苦澀之感,不似冰山烈焰,卻自有一種淡泊清涼之感,」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回答讓花博文唇角的笑意越發深邃,「她行事極為凌厲,算不上波瀾不驚但也算是從容淡定,能夠游刃有餘的對待不同的人和事,卻又能夠不糾纏其中,遠離其間的糾葛……我在不知道她是重生之時,對她的所作所為是極為費解的,根本不懂她為何如此,我那時就覺得她神秘得很,一心一意只想要瞭解她的一切,那時覺得,她如此行為,當真極為壓抑,何必如此步步為營,後來知道了她的秘密,我才能明白她的心思。」

    「……在識得她之前,我所認定的涼薄之人,就是無情之人吧……」

    「如此說,你就是不識得涼薄之人了,涼薄不是無情,無情之人世間罕有,我幾近遊歷整個南朝疆域,也從未遇見過一個無情之人呢,」

    花博文淺淺一笑,「涼薄之人,未必就不情深。文雅冷靜,遇事從容,是黃先生自小教我的立世法則,其實他不教我這些,我也都是知道的,但凡經歷過大變的人,是無論如何都輕浮不起來的,這樣的人骨子裡就會透著一抹沉重,很多東西但凡沉澱在骨子裡了,就難以剝離了,就好比,有人直面慘淡,笑對人生;有人卻淡漠疏離,對人對事都淡淡的,真正的心思,是很難被看出來的,除非他肯告訴你而已,其實說穿了,也不過保護偽裝四字而已。」

    「先生幼時與我講書,曾告誡我說,涼薄之人,骨子裡都是寂寞的,他們可憐的人,叫我不要成為涼薄之人,不過涼薄之人也有一樣好處,便是不會輕易捲入是非,不過既然不過捲入是非,自然朋友極少,不過肯與涼薄之人做朋友的人,大抵都是真心的。」

    「其實世上之人都是渴望溫暖的,不然為何冬日要燒炭取暖呢?這世上,可沒有天性涼薄的人,天性涼薄之人總是因為受傷,才會對世間有所憤恨,待傷口平復,他們雖然變得完美了,不再受傷了,但卻也薄涼了。所以我曾斬釘截鐵的告訴先生,涼薄之人,亦是情深之人,只是這樣的人,世人總是難得瞧見他們的情深,無非是怕自己受傷,不敢試探而已。」

    花博文輕輕一歎,想起自己說這些話時先生的模樣,心裡一陣恍然,那時自己不過十歲,清亮的眼眸望著黃國安,問他為何世間人都不喜涼薄之人,又沒有誰立下規矩說不可做涼薄之人,這世間這麼多人,其實做真正的自己就很好了,只要做自己,自己覺得開心覺得高興就好,為何還要非議他人?

    他記得自己眨著眼睛,衝著黃先生喊了一聲,其實那些看上去永遠不會犯錯,永遠都從容淡定的所謂涼薄之人,也是很可憐的。

    他們只能自己一個人,就算有人肯為他們做很多很多事情,他們也不會有很多的感覺,這樣的人心是涼的,但是人心都是肉做的,誰會真正心涼?但凡遇到一個真心待他們好的,他們也會待人以誠的,涼薄之人,怎會不需要愛?

    而在他心裡,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親妹妹是涼薄的人,她只是,沒有辦法罷了。

    「……當初,我與她素不相識,她卻救我一條性命,我怎麼會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她若真是無情,只管讓我凍死好了,何必管我!花大哥,你說,為何偏偏是我?為何偏偏是她?為何,偏偏是我們?」

    他含著一眼的熱淚定定的望著花博文,眼底有怒意,聲音卻在輕輕的顫抖,「你是她的親哥哥!你來勸我是好意,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說通了我又如何?!她還是到期要走,你難道就不心疼嗎?你還這般雲淡風輕,你難道就不傷心嗎?你不會……不會捨不得她嗎?還是你……你已經接受了……看開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花博文淡淡的笑,眼底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水光,「重華,你知道死了之後會怎樣嗎?就是死亡臨近的那種感覺,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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