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碩鼠 文 / 西風黑馬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汝,莫我肯顧。逝將土。樂土樂土,得我所。
碩鼠碩鼠,:國。樂國樂國,得我直。
碩鼠碩鼠,無食我苗!三歲貫汝,莫我肯勞。逝將去汝,適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
「什麼,他們盜賣了國家糧庫裡的糧食有二十多萬斤?!等真同志,你們沒有搞錯吧?這怎麼可能哪?」吳永成剛剛聽了李登真的初步匯報,就不由得失聲叫了出來。
饒是吳永成在李登真他們紀檢部門介入開府鎮糧站之前,就預見到在這個糧站肯定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犯罪行為,但是他沒有想到居然在短短的三年時間內,這個沆瀣一氣的犯罪小團伙竟然能有如此大膽的手腳!
天哪,那可是二十萬斤糧食呀!
馬上,吳永成的頭腦裡,就浮現出自己在學校時學過的那篇課文《詩經.碩鼠》。
乖乖呀,這在永明縣來說,這幾個傢伙可是名副其實的碩鼠啊!
多少年來,老百姓們就對那些掠奪、侵蝕他們勞動的碩鼠深惡痛疾,以至於在五千年前的民歌中,就出了憤怒的吶喊。
《詩經.碩鼠》中的那一個「逝」字,表現了當時的勞動人民決斷的態度和堅定決心。
儘管他們要尋找的安居樂業、不受剝削地人間樂土,只是一種幻想。現實社會中是不存在的,但卻代表著他們美好的生活憧憬,也是他們在長期生活和鬥爭中所產生的社會理想,更標誌著他們新的覺醒。正是這一美好的生活理想,啟和鼓舞著後世勞動人民為掙脫壓迫和剝削不斷鬥爭。
但多少年來,還是一直有著大大小小的碩鼠存在著,滅之不盡。殺之不絕!
「吳縣長,這個數字還只是我們初步訊問地結果,估計要深挖的話。還會暴露出更多的、觸目驚心地犯罪事實。這個案件已經不是我們紀檢部門所能單獨處理地了。」永明縣紀檢委副書記李登真認真地說。
「老劉。你馬上派人通知你們開府鎮公安派出所的同志,臨時對糧站的這幾名工作人員採取一定的保護措施,注意,態度要客氣一點。一定要做到單個隔離。不准他們之間互相串供,更不能讓他們往外傳遞任何信息,也不能讓他們生什麼意外地情況。現在案情地進展,也只限於我們幾個在場的同志知道。對縣計量所的同志也不要多說什麼。」吳永成當機立斷,馬上先給開府鎮的黨委書記劉寶生佈置任務,這個事情生得太重大了,不能不防止這幾個糧站地職工一時想不開自尋短見。也不能現在就搞得滿城風雨的。
劉寶生神情嚴肅地連聲答應著、快步走出了這間辦公室,臨出門的時候。由於心理慌張,差點被門檻絆倒:唉。自己管轄的境內攤上這種事情。任誰也一時半會難以一下子接受地。
「等真同志。你等派出所的同志來了以後。再到鎮辦公室去向寧平書記匯報。」吳永成此時才轉身鄭重其事地囑咐李登真:「記住。要實事求是地如實匯報,我也馬上會和岳嵐書記聯繫地。這個案件太重大了。很可能是我們梁州地區建國以來生的涉及數額最大、情節最為惡劣地一起案件。這起案件要是成功地破獲了,你將為永明縣人民立了一大功;要是處理不妥,你地這個責任可就承擔地……」
「吳縣長,我知道你地意思。你放心吧,我以我地黨性保證!」李登真同樣鄭重其事地回答吳永成。
「好,我相信你。」吳永成伸出雙手,緊緊地握住李登真的手,使勁地晃了晃,接著拍了拍李登真地肩膀說:「來,坐下,先給我說一說,你們是怎麼打開那個突破口的?怎麼不到半個小時,就能取得如此重大的線索呢?真是創了奇跡呀!」
本來按照吳永成原來的設想,要查出開府鎮糧站裡面隱藏著的一些貓膩,估計還得大費一番手腳,最起碼也得幾天的工夫吧,可誰能想像到事情竟然進展得如此順利,他簡直到了這會兒,也有點不相信這是事實。這也太順了吧,簡直是有如神助!!
其實在吳永成聽完李登真的匯報以後,就覺得開府鎮糧站的這個突破口,來的也就不是那麼匪夷所思了。
原來這個永明縣的紀檢副書記李登真,在被調到永明縣紀檢委之前,是縣公安局預審股的股長,有著多年的審訊經驗。永明縣紀檢委成立以後,縣委組織部也正是看中了李登真的這個長處,才把他調到了正缺乏有著豐富專業經驗人才的縣紀檢委。
而開府鎮糧站的站長王滿順,是一個年過五十的老職工了,多年以來一直是膽小怕事,也就是熬資歷才當上了這個開府糧站的站長。()
三年前,這個有著背景的王強到開府鎮糧站擔任會計以後,這個一個老實巴交的王滿順一不小心就被他們幾個拖下了水。儘管王強在他面前一再打保票:說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出事的,他們也不過就是從農民們口中,多摳出了一點糧食,另外還有上級規定的合理的庫損變成了現錢,給自己幾個獎金而已,人家別的糧站也都是這樣搞的,也不見得就會出什麼事情。
王滿順家裡也是實在困難,上有老人得孝敬,下有八個子女得成家,老婆又是農村的婦女,一念之錯,也就糊里糊塗地跟著他們瞎日鬼起這種事情。自己也心裡自我安慰:反正這也不算是盜竊國家糧庫裡的糧食,頂多就是欺負了一下老百姓而已。誰讓咱窮呢!
可事情鬧到後來。局面已經由不得他控制了,去年地時候,王強等幾個膽大的人,竟然把賬面上的糧食也開始盜賣了,他阻止的時候,那幾個人信誓旦旦地說:正好現在人家有人願意出好價錢買,如果錯過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了!糧庫裡短缺下的糧食,他們保證在明年秋糧徵購任務開始的時候,如數地補足。並且以後也絕不再幹這種事
王滿順也知道,他們幾個人所說的缺額部分徵購糧中補足,也就是加大對交售公糧的農民們的剋扣而已。
王滿順也是一個農民地子弟。想一想他們做的這些缺德事情,其實心裡也怪不落忍的:畢竟農民們辛辛苦苦打那一些糧食,也是在不容易,那也是一年四季、一顆汗珠掉地上摔八瓣換來的。
可回過頭來再仔細一想:可要是自己糧站糧庫裡地那些貓膩被察覺了的話。那就不是簡簡單單地受個處分,就能應付過去的,輕則開除公職,重則判刑入獄。
天爺爺呀。別說是被人家法院判刑、進監獄了,單說被公家開除了、丟了這「鐵飯碗」,他那一家老少十幾口子。誰來養活呀?!
就這樣。王滿順一咬牙、一閉眼。跟著王強他們幾個膽大妄為的後生,朝著那犯罪地「黑路」上又繼續往下走了!
俗話說:「做賊心虛」。這話說的一點也不差。
今年秋糧徵購任務開始後,王滿順就一直不敢直面被他們往死裡欺負的老百姓們,外面也只是由著王強等人的性子亂來,他只是遠遠地看著他們瞎折騰。
等到李登真等人進來糧站院子,宣佈了自己地身份,縣計量所的所長帶著人開始檢查磅時,王滿順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我地爺爺呀,做下地灰事情露餡了,這可怎麼辦呀?!這下子可全完了,啥事情也都暴露了!!
當王強等人還在和縣計量所地人胡攪蠻纏的時候,王滿順地身子已經軟軟的坐到了地上,兩隻眼睛裡充滿了絕望的神色。
王滿順的這個在從事過多年公安幹警的眼睛裡,任何人都可能是犯罪嫌疑人。這可能也是他們的一種專業病吧!李登真馬上就意識到這個糧站肯定不對勁。
當李登真知道了王滿順的身份以後,馬上就決定,先和這個糧站的站長接觸。
王滿順幾乎是被縣紀檢委的那個年輕幹事半攙扶著、走進他的站長辦公室的。
進屋坐好以後,李登真幾乎沒有和王滿順一句的寒暄話,直接就是他那多年以來在公安局預審股形成的職業腔:「黨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們的那些犯罪事實我們都已經掌握了,是從寬、還是從嚴,由你自己選擇。好了,現在就交代你的問題吧!」
「我、我、我交代什麼呀……」王滿順此時還心懷一絲僥倖。
「乒」,李登真一拍桌子,站起來怒聲吼道:「你交代什麼?你自己還不知道嗎?你就交代這幾年來你們剋扣農民們的那些糧食哪裡去了?私自賣了多少斤?」
「啊呀,那些都是他們幹的呀!」王滿順本來就心裡七上八下的,此時被李登真一拍桌子,當時就嚇得從椅子上出溜了下來,順勢跪在地上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了:「我家裡還有七十多歲的爹娘、八個兒女得靠我一個人的工資養活呀!我可千萬別能進監獄呀,我全老老實實地交代呀!我要爭取從寬處理呀!我說、我說、我全部都說呀!」
「哼,既然你不想進監獄,那就老老實實地配合我們的工作,把你們做過的那些事情,全部、一字不漏地交代清楚。」李登真見他擺出來的這個陣勢已經收到了一定的效果,也就滿意地坐了下來,一隻手指著王滿順的鼻子訓斥道:「我警告你,你要是不老老實實地交代,等你的同夥們說出來了你們的全部事情,你也就失去了立功受獎、從寬處理的機會了。要交代的話,你就快一點,我們的工作好多著哪,不能光在你一個人身上浪費時間。」
「我老實、我交代,我要立功,我要從寬。」王滿順就像在黑暗中見到了一絲曙光似的,馬上強掙扎著站了起來,用袖子擦去了臉上塗抹的那些鼻涕和淚水,開始一五一十地交代起來。
什麼,盜賣了二十多萬斤糧食?李登真聽到王滿順交代的這個數字,當時也是像吳永成剛聽到一樣,震驚得差點跳起來:乖乖呀,這可一下子撈到了幾條大魚了,這案情也太大了呀!
也幸虧李登真經驗老到,強壓著自己心中的震驚,臉上沒有流露出一點異樣來,衝著那個被震呆了、怔在那裡光顧了愣神忘記做記錄的紀檢委幹事說了一句:「小趙,你把王滿順交代的事情詳細地記錄起來,一會兒讓他看看是不是他的原話。」
乘著王滿順交代告一段落的時候,李登真才抽身出來,匆匆忙忙找到吳永成匯報,這裡面牽涉的問題太嚴重了,這遠遠不是他作為紀檢幹部所能單獨處理的了。
敢情這會兒他才想起來、他李登真已經不是公安局預審股的股長了!!
說話間,劉寶生帶著開府鎮派出所的四個幹警來到了糧站,李登真把那個王滿順也交代給他們以後,就趕忙到鎮政府去打電話給縣委紀檢委書記、他的頂頭上司李寧平匯報去了。
「這是咋回事呀?到底還收不收糧食了?我們今天可是排了一天隊了,總不能再凍著等一晚上吧!」
「就是這話哩,人家糧站的收糧食收得好好的,縣裡來了幾個人,就把人家的工作給攪和了,干球啥哩?有什麼事情不能等收完糧食再說嗎!」
這時,院子裡排著隊等著交售糧食的群眾們,大聲地喧嘩起來了。
吳永成連忙站到院子裡,向群眾們解釋:『大家先靜一靜,我是咱永明縣的縣長吳永成,糧站的磅這幾天出了一點問題,今天晚上縣裡計量所的同志連夜加班修理,明天開始正常收糧。今天晚上大家可以把車上的糧食拉到鎮政府院裡,劉書記,就麻煩你安排好群眾今天晚上的住宿,擠一擠,一個晚上也就過去了。還有,給群眾煮一大鍋熱騰騰的湯麵,蒸幾鍋饅頭,等了一天了,大家肯定是又冷又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