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大頭和小頭的問題 文 / 西風黑馬
吳永成對馬柳平說:「如果下一步咱們大隊的貿易公司展得好了,能掙了大錢的話,大隊的集體積累也就能增加了不少。咱們到了那個時侯,還可以再提高一下咱村裡的民辦教師的工資待遇。不然像他們現在這樣,的確也過得太苦了。」
「是哩。」吳永霞在旁邊馬上接過吳永成的話音:「你們看看剛才進來的王群、王校長,才四十來歲,那頭就成了那個樣子。那都是操心多、累成那樣了。他們長年四季也沒個歇空:晚上爬在桌上備課、改作業;白天還要給孩子們上課。下了課,擔心學生們小,像個老母雞一樣,還要四下裡照料著,生怕出點什麼差錯。要是孩子們有點什麼事,他們就不好向社員
馬柳平托著下巴,感慨著說:「剛才聽了王校長的話,我心裡也不好受。這也是怪我早些時候,就沒想到這個問題!今年後半年,光顧了給大隊搞噴灌、辦公司的事情了。就連咱大隊實行了『包產到戶』責任制後,那兩個學校的大隊民辦教師的問題,也沒有顧得上好好地考慮一下。光想著怎麼才能讓大隊的社員們,早點富起來。把咱們的老師就給忘得乾乾淨淨的了。唉,咱們幾個小時候也都是在這個學校上的小學,王老師也給咱們上過課。可還沒幾年,就忘記了老師們的恩德。真是不應該呀!乾脆這樣吧,五兒剛才說地每個月補二十塊錢,就全給他們補上吧,也不用再拿出什麼獎金了。王校長也給他每個月補上五塊錢。大隊拿出這點錢,還是不在乎的。」
「還是有個獎金比較好。」吳永成提醒他:「每月給一點獎金,搞個激勵機制,才能鼓起老師的上進心。你小心好事變成壞事,再把學校也變成『大鍋飯』。現在國家還一個勁地反對『大鍋飯呢!」
「對。對,對,咱不要搞什麼『大鍋飯』!」馬柳平被自己的慷慨舉動也感染了:「那咱再搞它個激勵機制。那個二十塊錢就那樣,每月工給他們補上。大隊再拿出幾個錢來作為獎金。包括王校長在內,他們誰教的課,在全公社的統一考試中能拿到第一。就獎誰100;進了前五名的獎八十元;進了前十名獎五十元。你們看這個意見怎麼樣。要是行的話,正好今天晚上我們大隊開會,我就和他們商量一下。」
看來這魚灣大隊地貿易公司,後半年是掙了不少錢呀!吳永成看著他三姐夫馬柳平一副財大氣粗、滿不在乎的樣子。他不清楚大隊的家底。不知道到底掙了多少錢。剛才也是聯想起民辦教師的艱難處境,忍不住提出要大隊每月給民辦教師補二十元錢。但又擔心馬柳平捨不得,便特意強調,其中的十元是作為獎金,隨機性的。只要教學質量提高了,才能得到。這樣一來地話,民辦教師每月有二十五元的補貼。再加上地裡的其他收入,應該和國家公辦教師的工資差不多。當時一個剛參加工作的師範學校畢業的老師。每個月工資才三十二塊五毛錢。
沒想到馬柳平比他更大方,直接就每月給兩個民辦教師加了二十元。連公辦教師王群校長,也有每月五元的補貼。給教師的獎勵更是出乎人意料的高。如果能在一學期一度的全公社統一考試中,得到第一,那就意謂著半年、一個人就能拿到一百元地獎金。這還只是單科成績,如果所教兩、三個年級的兩門主課語文、算術都得第一地話,那就有五、六百塊錢的獎金了。
天吶,這可創全國記錄了。
我記得一九0全國科技進步獎地一等獎才是五百元的獎金。就這五百元,獲獎還不能一個人獨享。領回去肯定是大家平分。上至研究所的幾位所長、副所長、黨委一班人,下至圖書室的、資料室的、燒鍋爐的、看大門的。還有和自己一起搞研究的同一課題組、其它有合作地課題組的,七扣八分下來,獲獎倒貼不進去幾個錢,就算萬幸了。因為你到手地幾塊錢,還要再買點喜糖、瓜子之類的。你獲了國家一等獎,總得讓大家一起來分享、分享你的喜悅吧?買幾塊錢的糖和瓜子不算過分吧!
大家還別不相信,在那個時代,這些都是確有其事的:獎金分給領導,理所當然:沒有單位領導的支持,你能幹成什麼?分給所勤,諸如資料室、燒鍋爐、看大門的、食堂的等等這些部門,你也應該呀!沒有後勤保障,資料從那來?你不吃飯、不喝水、不需要取暖、不需要安全保衛嗎?只有後勤保障了你的這一切,你才能搞什麼研究!至於其它有過合作的課題組就更不用說了,反正他獲了獎,那獎金也給你留一份,即使這兩年你出國不在單位!
就連獲獎本人,也認為這種做法無可非議。一來只要他的研究成果能獲得國家認可、社會認可,那就說明他的心血沒有白費;那就是他辛辛苦苦幾十年來收穫的最大成就。二來知識分子恥於談錢。特別是一些高級知識分子。他們只要能滿足基本的生存需要:食能裹腹、衣能遮醜,只要有書看、有事做,足矣。如果所做出的成績,能被社會認可、國家承認,那簡直就是人生之一大樂趣、最大的享受也!三來當時的社會分配體制就是這樣,「大鍋飯」的精髓體現面。神州大地的每一個角落,都有它的影子存在。否則紅眼病的威力,將扼殺一切新生事物的誕生。
這就是當時普遍存在的、不成文的規定。
「咱們的農工商貿易公司掙了不少錢吧,三姐夫,」吳永成問馬柳平,「看你一擲千金的樣子好痛快啊!」
放了假剛回來兩天,大隊的什麼具體事情,也沒顧得上問。馬柳平這兩天又
生育給搞得焦頭爛額的。姐夫和小舅子兩個還沒有i一起好好拉呱一會。
「貿易公司嘛,這半年咱辦得可以說是很好。但具體掙了多少錢,咱一會再說,反正是去年的十幾倍。五兒,我想先和你說一下,我們的醃蛋出問題?」
什麼?蛋製品出問題?這可是個大事,怎麼前天回來,馬柳平就沒有提起呢?吳永成心裡一個激靈,馬上站起來,連忙問:「怎麼回事?質量不合格,被人家退回來了?還是有人吃了咱做的蛋,中毒了?還是……」
「不是,不是,」馬柳平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沒你想的那麼嚴重。幾個醃蛋吃的還能讓中了毒,這不是笑話嗎?這種外行話你可不敢瞎說!要讓別人聽見,會笑話你這大學生沒水平的!你先坐下,聽我給你慢慢說。看把你嚇成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像個做大事的人。五兒,三姐夫這個可得說一說你啊:你也是大學生了,在外面見的又多,書看的也多,別的都好,就是有一樣不行,太毛燥!毛手毛腳的,一點也沉不住氣。你得像三姐夫我學一學,再大事的眉頭也不皺一。,天塌下來我大個子的先頂著。,這才能行!要不你大學畢業後,還要幹大事呢!不改改這個毛病,那哪能行?」
切!吳永成一陣暗自好笑:你才是外行呢。醃蛋就吃不死人嗎?醃製品裡都含有大量地亞硝鹽的成份。不管你是醃蛋、醃肉、醃菜,還是醃魚,如果醃製的時間不夠,就會使人產生亞硝酸鹽中毒,嚴重的還有可能危及到人的生命呢。生物化學、微生物生學、有機化學、無機化學等等這類化學方面的書,可是吳永成在前世讀中專時,所學的工業^.r
對,一會必須得提醒他們。收購醃蛋,必須得保證醃蛋時間,否則出現中毒事件,就不只是公司地信譽危機問題了。不過像鹵蛋等耗時長的,他們也只是剛開始收購吧!
至於毛毛躁躁,還真得改一改!不能什麼事一出來。就驚惶失措的。至於向馬柳平同志學習嘛,那就免了吧!就他剛才一進門滿臉委屈的那副樣子,活像個小學生在外面挨了打、跑回來向大人們告狀的孩子。不學也罷!
馬柳平把吳永成拉到自己身邊坐下,細細給他說起來這蛋製品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原來,十一月份魚灣大隊的農商貿易公司開始收購大隊社員們自己制地茶葉蛋等蛋製品,社員們一拿到賣出蛋製品、公司付給的現錢後,仔細一算帳,大為驚喜。原來的一個雞蛋,現在經過這麼一加工,再賣出去。就變成了兩個雞蛋的錢。等到聽大隊貿易公司的人說,收購他們的雞蛋。大隊的貿易公司只是一個雞蛋能掙到兩、三分錢,比他們掙得很少的時候。簡直把馬柳平和大隊的農工商貿易公司誇上了天。村裡誇、村外誇。趕集上會到縣城、公社也誇;這一誇,就誇出了毛病:什麼病?紅眼病!也誇出了問題:什麼問題?誰應該拿利潤的大頭、誰應該拿小頭地問題?
魚灣大隊的社員們到處誇,他們大隊辦起了貿易公司,收購雞蛋公司只賺三分錢,而社員不下第二個地好大隊!馬柳平是全世界也挑不出的好人。一時間,鄰近魚灣大隊地其它幾個村的社員們,先就不幹了。成群結伙地上門責問他們的大隊幹部:「你們大隊幹部一天曉不得在做球甚哩?一年四季不幹活,讓大隊的社員:|謀一條活路呢?魚灣大隊才和咱隔幾里地?人家的大隊幹部也不是長的三頭六臂,比你們多長了幾顆心吧?你們去看看人家的大隊幹部都做了些甚,再看看你們?一個個像驢日的一樣,本事不球行,架子倒挺大。今年做下來,你們地這幹部也不用當了。有和沒有一樣,我們社員們是怕家裡沒神神供呢,非要養活你們不行?」
一個大隊這樣吵鬧還好說,時間過上十幾天就會沒事的。以前魚灣大隊剛有了自來水、噴灌地時候,人們不是也罵過他們大隊的幹部嗎?十天、半個月後,人們漸漸也就重換一個話題了。魚灣大隊人家好歸好,那是魚灣大隊的社員們命好,養下了一個挺有才的、在bj上大學的大學生,呶誰家也眼紅不上。要怨就怨自家的籽不好,生不出一個大學生來。眼紅也是假的!就是你想去借種,人家魚灣大隊的吳老漢答應不答應你,那還是兩回事。再說老吳也五十幾的老漢了,那下面袋袋裡的籽,肯定也不如年輕時候活蹦亂跳了。你借的也沒用!
可這一次卻和前幾次不一樣了。開始是鄰近的李家莊在鬧,就像一塊身上的爛瘡似的,會傳染!幾天的功夫,玉平公社的二十幾個大隊,都在談話這件事:「人家魚灣大隊的社員們命好,攤上了馬柳平那樣的好支書。大隊辦了個公司,掙的錢還是大隊拿一點點,剩下的都給了社員們。魚灣的社員|票多的,讓人家信用社都跑到他們大隊,給社員們上門服務去了。咱這大隊是怎球弄的,大隊幹部們都死球了?」,「就是,掙幹部補貼,和人家大隊的幹部掙的一樣多!可做下的這事情,連人家魚灣大隊馬柳平的腳後跟也踏不上!要球的這些幹部做甚哩?趁早今年選舉的時候,把***們全給鬧下來。再讓他們一年裡,逼腦仰得高高的,都不知道每年是誰在養活他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