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五十八章 爭勝 文 / 莫沉楓
老僧為歸海參霸剃度完畢,雙掌合十道:「你既已入我門下,當知我法號。老衲法名瞿橫。至於你,當是玄字輩的。」想了一下,道:「今後你的法號,就叫『玄警』好了,『警
』字為警惕、警世之意,希望你能以過往種種為警,勿再重蹈覆轍。」玄警合十道:「是,弟子謹記恩是教誨。」瞿橫對著歸海參霸那些弟兄,說道:「你們去吧,希望今後,你
們不在心存惡念,能夠改惡從善。」玄警也道:「請你們謹記今日大師教誨,今後勿在侵害鄉親。」
他那些弟兄聽他說出如此之話,紛紛應了,跟著散去。圍觀鄉親們都是歡喜不勝。歸海參霸這伙盜匪,在這一帶為禍百姓,官府也拿他沒轍,現在歸海參霸被瞿橫降伏,今後少了
這顆毒瘤,以後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了。
東方玉同雪顏休息夠了之後,正要上路,兩人剛剛起身,就聽到瞿橫道:「那位白衣居士。」東方玉怔了一下,半響回過神來,說道:「大師是在叫我嗎?」瞿橫道:「居士氣度
非凡,老衲在林中獨自一人下棋,倍感孤寂,公子可有逸致,陪老衲手談一局?」東方玉知這老僧絕非常人,當下應道:「大師誠心相邀,在下豈敢有違?只是晚輩棋藝粗淺,若
是擾了大師興致,還望大師寬宥。」
瞿橫道:「無妨,老衲也是消遣消遣。」東方玉便攜了雪顏,同那老僧及其新收弟子玄警一同入了梨花林。林中雪白梨花簌簌揚揚,如雪飄落,子規鳥啼,鶯韻成歌。東方玉同老
僧分別落座在棋局兩邊,棋盤上落了許多梨花花瓣,老僧伸手將片片落花撣去,棋盤上黑白棋子的廝殺,直入眼簾。但見白棋已連成一片,黑棋卻被斬殺的七零八碎,不見一片活
棋,尚自在苦苦支撐。
瞿橫道:「公子為客,就請執白請先吧。」東方玉見白棋穩操勝券,黑棋已勢如危卵,一時間好勝心起,說道:「大師乃前輩高人,還是大師執白先手吧。」老僧也不矯情,說道
:「公子如此相讓,老衲也不客氣。」捻起一枚白子,在「平」位二三路落了一子。東方玉在棋局右下角落了一子,雪顏驚呼道:「玉哥哥,你瘋了麼?怎麼可以在這裡落子呢?
玄警也道:「公子落這一子,豈非自填死路?」瞿橫道:「玄警,觀棋不語真君子。」玄警豎掌胸前,道:「是!」瞿橫看了東方玉方才落子方位,在仔細縱觀黑棋全局局勢,說
道:「居士心思縝密,老衲佩服。」東方玉微笑道:「大師佛學通透,智慧過人,小子這點小小心思,大師竟然一眼看穿。」老僧面有讚許之色,說道:「『捨得捨得』,有捨方
能有得。這個道理,天下間可謂人人可懂,真正能夠做到的,卻沒能有幾人。公子心胸豁達,老衲敬佩。」
原來東方玉見到黑棋處處出擊,卻又處處被圍,偏生老僧每一塊棋局都不願捨棄,每一路棋都在垂死掙扎,難免顧此失彼。東方玉有意在白棋包圍圈中落子,看似是自填死路,實
則是去弱保強、去枝存桿的高明棋理。
雪顏不知兩人在說些什麼,聽得一頭霧水。手托著香腮,做在東方玉身側,看著兩人對弈。下到二十餘手棋,東方玉在「平位」九三路落了一子。老僧又是一驚,這一手棋竟反食
白棋五子,使被白棋穿插的七零八落的黑棋,似乎又出現了一線生機。思慮良久,瞿橫在「去位」七三路上應了一手。
兩人匆匆又各落了五六子,黑棋局勢豁然開朗,完顏絮看的一頭霧水:「衍大哥竟然漸扭轉了黑棋劣勢,隨仍不改被動局面,但白棋想要一舉扼殺黑棋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雪顏
性子活潑,看了一會,便大覺煩躁,忽見那剛剛當上和尚的「玄警大師」正自偷偷看著自己。覺察到自己目光,玄警立馬滿面通紅,羞愧的低下了頭。
雪顏不以為意,向玄警微微一笑,玄警臉色紅的更加厲害,低下頭不敢抬起。老僧忽道:「玄警。」玄警身子向下一彎,道:「弟子在!」老僧從懷中掏出一本佛經,說道:「你
剛入我佛門,難免心志不堅,為師不怪你,這篇佛經,你拿去,誦讀一百遍。」心忖:「此人性情難改,以後須得多家教化。」
玄警一看,那本經書厚厚一大本,不禁嚥了一口口水。但他被瞿橫所馴服,心中傲氣盡折,當下不敢有所違逆,捧著經書,坐到一邊林蔭中誦讀經書去了。
雪顏誤以為是自己跟玄警一笑,累得他受罰,心中不平之意大起,雙手叉腰,叱道:「喂,老和尚,是我對著他笑得,你罰他幹什麼……」東方玉情知此女性情頑劣,生怕她衝撞
了老僧,連忙道:「雪顏,不得無禮。」雪顏對東方玉向來可謂順從,只得悻悻的住上了嘴巴。
原來玄警方入佛門,心志不堅。他為盜匪之時,曾多有姦淫女子之事,雪顏容貌美極,玄警自然動心,忍不住心生雜念。瞿橫看出弟子心思,故而才會罰他。
東方玉同老僧下了數十手棋,東方玉終於完全扭轉住黑棋劣勢,棋局戰成僵持、平局態勢黑白棋子犬牙交錯,一時僵持不下。雪顏大感無聊,她連日同東方玉趕路,現下有些疲倦
,便趴在東方玉肩頭睡下。涼絲絲的髮絲,扎進東方玉胸前衣領內,在他胸脯上輕輕拂動,東方玉覺到有些涼颼颼、酥癢的感覺,淡淡的蘭香雪氣迷籠心間。
不多時,雪顏便已進入甜甜夢鄉,不時咋動嘴巴。片片如雪紛落的梨花,輕輕覆蓋在她身上。在落數子,忽然聽到一陣微弱鼾聲。東方玉啞然失笑,敢情雪顏趴在東方玉肩頭沉沉
睡去,睡態安詳可掬。面容嬌紅,粉嘟嘟的小臉,似乎彈指可破。林間雪白落花,更為她增添了幾許嬌顏。
東方玉想到這些日子,雪顏這麼一個嬌巧可愛的女孩子,跟著自己跋山涉水,心中覺得十分不忍,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面上輕輕拂動。生怕驚醒了雪顏,東方玉不敢亂動,輕輕抬
手落子,棋子落到棋局上,發出「嗒」的輕輕脆響。
兩人互落了百餘子,林間光線漸為強烈,時已至正午,林間煙籠霧散,花葉邊緣寒潤珠露,起澤蒸騰。瞿橫忽道:「敢問公子,這般匆匆而來,可是要去九華山天翔山莊,參加武
林大會?」天翔山莊武林大會,不是什麼秘密,東方玉自然沒有隱瞞必要,說道:「不錯,在下正要與舍妹通往天翔山莊。」
瞿橫道:「公子可否聽老衲講個故事?」東方玉看了一眼懷中的雪顏,說道:「大師請講。」瞿橫道:「在古印度的王宮裡,古印度王有兩個罐子,一個陶罐,和一個鐵罐。陶罐
為陶土所造,脆軟易碎;鐵罐卻是由精鐵打造。鐵罐一直仗著自己由精鐵所鑄,而看不起陶罐。某日,鐵罐對陶罐說道:『我為鐵做,你敢碰我嗎?』陶罐自然不敢。之後的日子
中,鐵罐一直瞧不起陶土所造陶罐。隨著永不停歇的戰亂,古印度王宮最終化成一片廢墟。千百年後,當後人為了尋訪古印度的輝煌,而進入一片廢墟的古印度王宮時,卻發現,
鐵罐早已為歲月侵蝕,僅餘幾片廢鐵。而陶罐卻保留下來,成為歷史珍貴物品。」
聽完這個故事,東方玉陷入沉默之中。瞿橫道:「公子可明白故事寓意?」東方玉道:「大師深通佛理,晚輩愚魯,請大師明示。」瞿橫道:「任何強大的武力與實力,最終都會
被歷史長河所掩埋、腐蝕,而唯一不會改變的,卻是人內心的精神與智慧。公子此去天翔山莊,無非為了爭勇鬥狠,縱然居士此去,奪得天下第一的虛名,又能如何?千百年之後
,公子卓絕武學,不是照舊淹沒於歷史長河?」
東方玉笑道:「大師原來是想不要我去天翔山莊。」瞿橫道:「老衲絕不敢攔公子之路,只是還請公子三思。天翔山莊並非善地,老衲好言相勸,公子還是不要置身於是非漩渦之
中,以免殃及身邊之人。」東方玉下意識的看了懷中的雪顏一眼,心中猛然記起那日在血雲瀑布之下,殘顏說過的話,心中陷入了沉沉的長思之中。
募得,東方玉忽而從棋局前刷的站起身來,雪顏正在熟睡,被東方玉這麼一動,也立馬醒了過來。只聽得東方玉大笑道:「大師誤會了,東方此來,並非為了爭勝而來。但求心之
所安,言盡於此,就此與大師別過。至於這局棋,東方同大師就算平局好了。告辭。」挽住雪顏手臂,說道:「雪顏,我們走。」兩人出了梨花林,順著九華山山間通道,迤邐
而行。九華山共有山峰九十九座,以天台、十王、蓮華、天柱等九處主峰最為雄偉,兼攬天下雄奇,兩人一路行來,但見山中景意雄奇壯闊,懸泉瀑布,清溪綜流隨處可見,山間
縹縹清絕鐘鼓沉音,伴著鳥鳴溪流,響徹山巒。
兩人走的累了,東方玉隨處坐在一處大石之上歇息。這裡群山環聚,山野幽礦,山間鳥鳴嚶嚶,淙淙水流聲響,分外響亮。一條飛泉,迸洩於兩座山梁之間,如泵珍珠般圓潤。雪
顏來是匆忙未及梳洗,當下手鞠清冽泉水,細細梳洗了一番,臉上水跡一時未能幹去,清麗面容,恍如芙蓉涕露。梳洗過後,雪顏手心捧了些清水,喝了幾口,但覺入口甘甜,欣
喜之下,用隨身攜帶的器皿,借了些清泉,端給東方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