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五十七章 佛渡有緣人 文 / 莫沉楓
東方玉喝了幾口茶，正自品嚐點心，路邊幾騎快馬，並綹而來，路邊春綠荇草，落滿黃塵。馬在梨花林外停住，一個虯髯大漢，面上橫筋暴跳，一身古桐色長衫，腳上一雙馬靴，
雕刻著奇異圖案，馬鞭一指，衝著那老僧喝道：「兀那老僧，是你打傷了我手下的弟兄？」老僧道：「不知施主說的是哪位？」
那大漢滿面凶煞，怒道：「老頭還想跟我裝糊塗？」手一招，他身後一頭紅鬃馬上的青年漢子，扶下一個面色枯黃肌瘦的男子，大漢手往男子身上一指，道：「老和尚可還認識我
這兄弟嗎？兩日前，我讓我這兄弟到鎮子上辦些事，回來的時候聲稱被老和尚你傷了。你可承認這事？」老僧道：「前兩日，老衲在鎮子上見到你這位兄弟強搶民財，老衲看那被
搶鄉親，衣衫襤褸，也是窮苦人家出身，老衲不忍見他終日忙碌所得，盡入他人之手，是以出手將你這兄弟趕走。」
眾人只道這凶煞大漢，會立即惱怒出手，不想那凶煞漢子竟變得謙遜起來，將手中馬鞭收起，說道：「大師有悲天憫人之心腸，在下十分敬佩，我這兄弟技不如人，被大師教訓，
在下本來也該無話可說。」眾人見他先前凶神惡煞的模樣，現在卻極為謙遜，前倨後恭，均是摸不著頭腦。
那凶煞漢子又道：「不過大師在做了一件善舉的同時，又做了一件壞事。」老僧顯出迷惑之意，雙掌合十道：「請施主明示。」惡漢道：「我那兄弟家境貧寒，又無持家餬口之本
領，搶劫民財也只為了能夠奉養妻兒老母。大師看那被搶之人，貧苦出身，不願他終日忙碌卻無所得，卻不知你不讓我那兄弟劫掠，那他一家老小豈不就此餓死？大師救一人，卻
害人一家，這豈非有違佛門普度眾生之宏願？」
眾人這才明白，這惡漢有意找碴，想要惹事，卻還想找到正當借口，好使人不好多言。卻不想那老僧念了一句佛語：「阿彌陀佛，施主所言甚有道理，但事已至此，又當怎樣解救
才是？」眾人聽老僧如此言論，均覺啞然。
惡漢見老僧上套，心頭竊喜，打馬說道：「佛家有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昔日佛祖釋迦摩尼，曾割肉飼鷹。大師當倣傚先賢，如今我這兄弟家中斷糧，不出數日，必定
舉家餓死。大師當倣傚佛祖，割下身上的肉，以救人性命。」老僧搖搖頭，說道：「施主此言差矣。」惡漢臉色一暗，道：「哦？大師此話何解？」
老僧道：「昔時佛祖見蒼鷹撲雞捉兔，傷害生靈，為衛護世間生靈，而甘願割肉以飼，老衲之見，此乃愚蠢之舉。」那惡漢大怒，馬鞭指著老僧道：「你這妖僧，妖言惑眾，竟敢
辱罵佛祖？」老僧道：「老衲並辱罵責佛祖，而是對佛祖所為，不敢苟同。試想，倘若佛祖未能成佛，便始終只是**凡胎，那他身上能有多少肉，可以割下來，餵給老鷹？倘若
佛祖一死，老鷹繼續傷害生靈，又當如何？以老衲之見，佛祖此舉，治標不治本，不如點化老鷹，讓其皈依佛門，令其不得作惡，豈非大大善舉？」
惡漢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顯然怒氣非小，正在思考，怎樣將老僧言論反駁下來。久久忽而拍手大笑，說道：「大師佛學通透，在下敬佩。不過，我想請問大師，應當如何讓老鷹
吃素？就好比，我們這些山賊盜寇，你如何讓我們不再作惡？」老僧道：「只要你們肯聽老衲之言，老衲定可讓你們改過從新，一心向善。」惡漢覺到有些好笑，說道：「老和尚
胡吹大氣，我們兄弟為何要聽你的？除非你能讓我們折服。」
老僧道：「敢問老衲如何做，才能讓你們幾人折服？」惡漢道：「只要你坐到我們做不到的事情，我們就折服。」老僧微微一笑，合十雙掌分開，從面前的棋局之下，抽出一枚繡
花針，說道：「老奶曾用四十餘載，將一根鐵杵，磨成這枚繡花針。」惡漢道：「老和尚，你不會像，就憑這枚繡花針，就讓我們聽你的吧？」老僧搖搖頭，道：「當然不是。」
枯瘦手指向前搖搖指出，道：「你看那顆柳樹，距老衲這裡可有多少距離？」惡漢順著老僧手指方向看去，但見百餘步外一處土上，一棵柳樹，如披綠裝，萬千嫩柳長枝，在春風
中輕輕拂動。惡漢稍一比劃，估計了一下，說道：「起碼，一百五十步開外。」老僧道：「若是老衲隨意指一片柳葉，施主可能用這枚細針將其刺穿。」
惡漢哈哈大笑，道：「就算你老和尚有百步穿楊的能耐，這一棵柳樹之上，柳葉何止千千萬萬，你又怎麼可能想刺哪片，就刺哪片？如果老和尚今天你能做到的話，今後我兄弟就
吃齋念佛，皈依我佛，可若老和尚，你要做不到，又當怎樣？」老僧道：「若是老衲做不到，檀越盡可將我剝皮拆骨，老衲絕無怨言。」惡漢大喜，道：「好，我相信大師，絕不
打誑語。」心忖：「我倒要看看老和尚你有何能耐。」
忽見老僧拔地而起，如風般從惡漢極其兄弟身旁，一晃逝過。惡漢驚了一下，卻見老者行到柳樹前，月白僧袍無風自鼓，拂袖橫揮，柳樹好似被狂風蚍蜉，拚命搖晃，萬千嫩枝扶
搖，綠影幻成一團亂影。樹上停歇的黃鸝燕雀，登時驚得四散亂飛。老僧長袖一拂，風靜樹止，柳樹停止搖晃，樹上所有柳葉簌簌飄落在老僧腳下，光禿禿的枝頭，只剩下一片柳
葉，在春風中，搖搖欲墜。
眾人見著老僧其貌不揚，甫一出手，便露出這等驚人神通，往來行人，皆是心頭凜然。惡漢及其一種兄弟，更是目瞪口呆。老僧不急不慢，回到梨花林外，袖臂輕動，寬肥袖袍之
中，吐出一枚亮晶晶銀針，「嗖」的一聲，正中枝頭僅存一片綠葉。
老僧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檀越可服了嗎？」惡漢大怒，「你這妖僧耍詐，老子不服！」手中馬鞭「吧嗒」一聲高高揚起，在半空中抖了一個鞭花，長鞭如九曲黃龍般奔騰咆哮
之勢，蜿蜒湧動不斷。這一鞭以長鞭本身柔韌之勁捲動剛猛內勁，實是武林一絕。老者卻無躲避之意，眼見著這狠厲絕倫的一鞭就要抽到老僧光滑珵亮的腦門，雪巖在一旁看的惱
怒不已，正想著出手幫幫老僧，卻被東方玉按住，雪顏只好怪怪的坐著。
眼見長鞭將及及腦，老僧忽的出手，長鞭被他攥到手心，用力一扯，惡漢猝不及防，一頭從馬上栽下，他幾名手下大怒，剛要一擁而上，卻聽得老僧說道：「檀越服了嗎？」惡漢
從地上躍起，罵道：「服你媽了個蛋！」「呼哧」一鞭，攜風帶勁，從旁捲至。他手下知道，惡漢與人交手，從不許任何人插手，當下只得在一旁干看著。老僧側身遁開，長鞭卷
動風勁，老僧僧袍被捲的飛動。歸海參霸接連十幾鞭，如黃龍奔浪，一時間鞭影飛動如走游龍，枯黃鞭影繞老僧週身要害而行，老僧身形輕動，盡皆避開。
惡漢見他輕功厲害，長鞭引動，貼地一掃，如狂風平地而起，往老僧大腿內側「環跳」穴捲去。不想老僧腳下清抬，一轉眼，惡漢枯黃長鞭竟被老僧踩在腳底。惡漢驚了一下，連
忙用勁往回猛拉。鞭上卻好似如壓山嶽，任憑惡漢怎樣用力，也無法撼動。惡漢正要加大勁力，奪回長鞭，卻不料，老僧突地抬起腳，惡漢用力過大，一時收不住勁，向後翻到，
幸好有人將他扶住，才不至於摔得更慘。老僧掌心合十道：「檀越服了嗎？」惡漢彈躍而起，長鞭捲動，往東方衍脖頸間捲來。這一鞭剛勁捲動柔勁，去勢無蹤無息，一般武人
絕無躲避之理。不想老僧手掌翻動，長鞭抓在手心。「噗」的一聲，馬鞭爆裂成無數碎截，四處亂飛。惡漢的心好似跟著碎裂成無數瓣，身子不穩，身子一蕩，蹬蹬蹬向後連退，
剛剛穩住身形，就聽到老僧念了一句佛語：「阿彌陀佛，檀越若還有不服，老衲隨時候教。」說罷，往梨花林內而去。
惡漢臉上一紅，想了一下，忽然跪倒在地，朗聲道：「弟子歸海參霸，情願皈依佛門，請大師收入門牆。」他手下的兄弟聞言，急道：「大哥，你這一出家，叫我們兄弟怎麼辦呢？」歸海參霸道：「我已決心，拜入這位大師門下。」眾人知他心意已決，多說無用，忽而跟著一起下拜，口稱：「弟子等也情願皈依佛門，懇請大師列入門牆。」歸海參霸明白
，兄弟們不忍同他分開，才會有此舉動，不由得心頭一熱，心中甚為感激。
老僧回過頭來，說道：「佛渡有緣人，今日老衲只收一徒。」向著歸海參霸說道：「你可想清楚了，當真要入我門下？」歸海參霸道：「弟子已經決定，今生跟著大師弘揚佛理，
絕不後悔。」他手中沒了逞兇的馬鞭，心中的那份傲氣也沒了。
「嗯。」老僧點點頭，袖管下螢光一亮，露出一把戒刀。老僧手持戒刀，為歸海參霸剃度。他的幾個兄弟眼睜睜的看著歸海參霸被剃成光頭，想起兄弟結義之情，有人忍不住流下
晶瑩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