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九章 推斷 文 / 莫沉楓
就在雲影輕移的那一刻、月光近人之時,樓亭之前的空地庭院當中,汀蘭換了一身艷抹秋裝,舞於庭前。青黛娥眉婉轉,汀蘭拈花舞袖,靈曼舞姿,似與洞庭湖一泓秋水匹煉清光
交相輝映。
陸向宗目不轉睛的看向汀蘭,她的舞姿雖然遠遠不如賀夢若「凌波仙子」湖上起舞來的動人,但汀蘭舞技能夠名動天下,舞姿當中,自然有出眾的地方。但見清光月輝,好似涼水
一般,灑在地上,照在汀蘭身上,好似置身於空澈清澄的水光世界。汀蘭凌羅彩綢批身,束滿珠玉翡翠,艷妝瀲灩,艷彩韶光流蘊,好似漫天月輝光華,盡為汀蘭一人而舞動。
不過東方玉顯然沒有心思放在風花雪月之上,兩條婉約修眉時皺時松。若非此次陸向宗聲稱他已經找到他所要查的事情的線索,他是絕不願來找他的。可此時陸向宗顯然未將這事
放在心上,只顧飲酒賞月,觀賞汀蘭舞姿。東方玉心情煩悶之下,低著頭喝著悶酒。雪顏見到東方玉一幅垂頭喪氣、無精打采的模樣,自己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兩手拖著香腮,
呆呆的看著東方玉。
陸向宗望著汀蘭婉轉靈動舞姿,忽然感慨的說道:「歌舞財色雖好,但若長久沉迷於此,必致使人意志消沉,英雄志短……」浣萱接口說道:「陸爺下來是不是還要說,弄不好,
還會禍亂朝綱,顛覆社稷,還會成為紅顏禍水、亡國金粉?」陸向宗不置可否,浣萱說話聲中,多了幾分悲憤,說道:「你們男人常說『紅顏禍水』,其實我們女子不過是你們男
人掌股之物,又豈能當真顛覆天下?不過是一些君王,為亡國喪民尋找推脫借口罷了!」
陸向宗怔了一下,只聽得浣萱繼續說道:「春秋時期,管仲出相齊國,設『女閭』,置官妓於國營;漢武帝也曾設營妓,以慰勞出擊匈奴有功德將士;宋金交戰,岳飛曾賜美女慰
勞部下。足見女子絕非紅顏禍水,酒色故可以沉淪人心志,但也可激勵士卒士氣。此外也可看出,我們女子,不過是你們男子洩慾、玩弄的對象!是紅顏,真薄命!」似是感於沉
淪身世,浣萱心中悲苦,連飲杯酒,通紅臉面,似火燒一般。
素雁連忙陪笑道:「浣萱姐姐喝得多了,擾了幾位酒興,幾位切莫怪罪。」
「是紅顏,真薄命。」雪顏心中暗暗重複了兩句話,忽然想到,賀夢若甘為東方玉拋卻青春,癡癡傻等,自己也幾近腆顏的粘著東方玉,東方玉卻始終沒有對她們一人動情,這豈
非不也就是紅顏薄命?見到東方玉一杯一杯的在喝著悶酒,她自認識東方玉以來,就發現,酒,是東方玉最不可缺少的東西。
她說到底只是一個小女孩,未曾嘗過酒的滋味,心中也甚是好奇,當下抓了一個酒杯,斟了滿滿一杯酒,飲了下去。素雁見到雪顏只是一個小女孩,想要阻攔,酒就已經下肚了。
見到雪顏滿面漲的通紅,不禁莞爾。可雪顏卻還似意猶未盡,又倒了一杯酒,一仰頭,酒杯見底。
東方玉忽然開口道:「浣萱姑娘只道紅顏薄命,卻不知美男子亦然薄命!」她此言一出,浣萱、素雁儘是一驚,陸向宗卻是臉色一黯。
東方玉放下酒杯,淡淡說道:「世人常言『才比宋玉,貌比潘安。』卻不知潘安才情其實實不輸於宋玉。潘安滿腹才情,容貌更為昳麗,世人更多注重其美,而忘其才。因廢立太
子之案,潘安在『八王之亂』中被誅滅三族;宋玉為屈原弟子,善詞賦,卻因不善阿諛奉承,而最終於窮困潦倒中死於荒野;蘭陵王不光俊美,還是驍勇善戰的勇將,卻因功高震
主,被賜毒酒;衛階因其美貌而被眾多女子爭相圍觀,往往數日不得休息,因體質羸弱累死。誠如詩云: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浣萱姑娘只道紅顏薄命,薄命男子,
卻有誰來歎息?」
浣萱聽完東方玉所言,低下了頭。此時汀蘭舞曲已停,未打聲招呼,直接下去了。此女性格自來爽朗、直率。東方玉眉宇間,淡淡的,不為人知的煩愁閃過。端了一壺酒,東方玉
起身離席。雪顏依稀見到東方玉身影迷亂,剛想要起身相隨。不想自己剛剛一離座,便頭腦暈暈乎乎,身子一歪,竟爾昏倒在地。素雁見狀,撲哧一笑。東方玉款步行到洞庭湖
邊上,臨風飲酒。秋風微寒,徐徐吹拂,因為酒氣漲得通紅髮燙的面稍,被涼風一拂,清涼之感流遍全身。湖面波光嶙峋,泛動著金花。涼月投在湖水之中,如同雲水深處的碧玉
銀盤。東方玉站在湖邊,月影好似沉於腳下湖底,彷彿一伸手便可將月盤撈上。
涼風吹動湖上煙波徐徐而動,如絲綹輕紗般輕輕捋動,浩淼水波錦浪疊翻,東方玉倒影於水面的面容,有些模糊。
塵世中,有幾人能真正看清自己?又有幾人能夠當真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水中明月,美奐絕倫,清晰似真,可不過是一場幻象罷了。
陸向宗跟著悄悄地走到東方玉身後。東方玉察覺到了,頭也不回,說道:「你不去陪你的美人,跟我過來做什麼?」陸向宗微微一笑,也不答話,並肩同東方玉站到湖邊,手拈胡
須,笑道:「玉兄弟,你為何這麼喜歡喝酒?」東方玉道:「因為我喜歡醉,醉的人就可以不用看清眼前的現實。」他在說話之間,壺中酒水已進去一小半。
眼前水波如摺紋般湧動,向來千杯不醉的東方玉竟是有些目光迷離了。陸向宗道:「玉兄弟可曾聽聞,這些日子,你在江湖中名聲大噪,敗在你手下的武林高手不計其數。現在武
林各派正要請江湖正道領袖鏡天坊出面,來對付你呢。」東方玉漫不經心的說道:「這些前輩高人,自來就看不慣年輕人出風頭。」
陸向宗道:「你好像不放在心上。」東方玉道:「有什麼好怕的?」陸向宗道:「如今的江湖,正道以鏡天坊為首,黑道以天元宗為尊。鏡天坊勢力可為遍佈江湖武林任何的一個
角落,江湖中有人曾說,天為世間的鏡子,但凡天鏡所映照之地,都有鏡天坊的勢力。」頓了下又道:「你當真不怕?」東方玉不語,遠眺一湖秋水,粼粼波光,好似繁星點點,
又似顆顆璀璨星珠,散漫遍湖。
陸向宗又道:「玉兄弟,你我十年交情,你的為人我很瞭解,你不是一個爭強好勝,更不是一個輕浮之人,這次你向全武林各門各派發出挑戰,倒讓我吃了一驚。」東方玉道:「
這是我能想到,追查殺我父親兇手最好、最有效的方法。」陸向宗道:「我明白你的心思。玉兄弟你雖然年輕,武功卻絕對可算得上當世可數的幾大高手當中之一,。只怕已經不
在令尊東方玨之下。能殺的了令尊的,自然也能勝得過玉兄弟你,能勝得過玉兄弟的,自然更是天下間數一數二的高手。而武林中人最注重得便是聲明令譽,那人聽到玉兄弟你這
種目中無人的挑戰,定然著惱,從而現出水面。」
東方玉微笑道:「我的心思從來瞞不過陸大哥你。」陸向宗繼續問道,「那你可找到了有害死令尊嫌疑的人?」東方玉苦笑道:「到現在為止,東方還沒遇到一個能接住我三招的
人。」陸向宗道:「也就是說,玉兄弟到現在非但一無所獲,反而惹下了不少仇家?」東方玉卻答非所問,道:「八年前我托陸大哥助我追查殺害我父親的兇手,上次大哥托步成
封修書與我,說是找到了線索,可是當真?」
陸向宗聳聳肩,道:「我若不這樣說,你能來陪我中秋賞月嗎?」東方玉搖頭苦笑,喝了一大口酒。陸向宗又道:「不過,這些年的追查,我也不是一無所獲。」東方玉聞言,偏
過頭,滿是期待的直直看著陸向宗。陸向宗不急不慢的說道:「我雖然未能查明到底誰殺了令尊,不過,卻不難推斷。以令尊的武功智計,天底下能殺的了令尊的,不會出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