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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生疏 文 / 秀才娘子

    麗娘被如此打發,容娘有些哭笑不得。而隨意打發了人的徐守中卻連提都沒提起,若非婢女告訴,容娘只當麗娘吃不住累,不再來身邊服侍了。

    如此也好,免得那般粉嫩的小娘子日日在面前晃蕩,一會兒艷妝如霞,一會兒清淡如煙,叫人看戲一般,看花了眼。

    容娘叫婢女把抓來的藥交給廚娘去煎,六郎過來,她存心去拾掇幾個菜,卻怕守中訓話,只得在屋裡揀點高九郎送來的包裹。

    高九郎所送之物與趙東樓不同,趙東樓是搜羅萬千,高九郎卻是有的放矢。藥材也是珍貴,一邊是個守中舒經活絡的,一邊是給容娘調養氣血的,送的恰到好處。

    另有麵粉一袋,上好粳米一袋,新鮮雞鴨幾對,糖霜幾包等等。這些物事早就搬往廚房去了,婢女回來,欣喜的報與容娘聽,卻見到屋裡桌上白綾兩匹,杭綢兩匹,錦緞兩匹。婢女不由驚呼,合肥戰事頻發,市面經紀銷聲匿跡。若無幾分本事,這些物事可難弄到哩!

    容娘但笑不語,趙東樓能從江南路帶那些七七八八的物事到壽州,高九郎便能捎帶這些物事到合肥,那太尋常不過了。不過,這幾匹綢緞來的恰是時機,她的衣物不夠,仍要守中的衣裳做些替換。麗娘那時便總是盯著看,她倒罷了,被外人看見總不好。況郎中的衣裳舊了,也需置辦幾件新衣了。

    婢女鼻子甚靈通,從另一個大包裹裡頭,嗅著香味兒翻出了一條偌大的火腿!

    「娘子,這是甚麼?是肉麼?」

    有肉的香味,卻硬如棒槌?

    婢女抱著火腿晃了一晃,滿臉憨態。

    容娘有些恍惚,清平的一切如雷雨後的春筍,不讓人有些許準備,忽地從心底冒了出來。

    心底有些刺痛。容娘垂了眼睛,將手中的布匹壘好,語調平平道:「是肉,你送去廚房裡吧。」

    六郎在此。守中破天荒的未去軍營,與六郎在外院說了許久的話,回到房中時臉上益發沉靜。

    容娘正在做裁剪,她見守中進來,便放下剪子,斟了一盅茶遞過去。

    「六哥能在此逗留幾日?」

    守中正喫茶,忽地抬頭,皺眉道:「你是嫂嫂,該叫六弟才是?」

    容娘詫然,前程後事一想。確是自己錯了。但她與守中成婚以來,六郎在家之日甚少,便是在家,容娘與六郎說話的機會更少。是以時至今日,六哥竟仍是六哥。大哥卻變成了郎君!

    容娘默然,繼而莞爾一笑,道:「叫慣了,——六弟,在家時日少,不曾改過來。」

    守中朝那邊榻上抬了抬下頜,道:「做衣裳虧眼力。你又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家中只有這麼幾個人,做甚麼衣裳。藥煎上了不曾?」

    容娘忙答道:「煎上了。高九郎送來的布,不太夠,只能給你和陳大哥、四喜各人做一件新衣裳,不用費多少時日。你這也不許、那也不許。總不能叫我成日躺著吧。躺多了,骨頭酸痛呢!」

    守中瞧了瞧容娘,她這些日子臉色好多了,臉龐不似初見那般瘦,唇色也紅潤了一些。他伸手。將容娘拉至身邊坐下,兩隻眼睛看著她,似有倦意。

    容娘有些擔心的反握了他的手,問道:「郎君可是傷口處不甚自在,可要喚郎中來瞧一瞧?」

    守中搖頭,沉悶半響,忽道:「你去廚房做幾個菜,我與六弟昌明吃幾杯酒。」

    容娘素來敏感,前番趙東樓來時,她便已覺著守中不甚痛快。今日守中忽地開口要吃酒,她心中一動,卻不言語,只應了一聲,便自去了。

    廚房裡現出的雞鴨火腿之物,容娘細細的烹了,叫婢女端上桌去。酒已交與四喜,只囑咐他小心燙好,莫叫幾人吃冷酒。容娘自己將就用了些,便回房歇息。

    守中回房時,臉上微醺,黑裡透出些紅來,卻是少見。容娘正歪在床上小憩,見狀便欲起床斟茶。守中卻坐在床側,兩下脫了靴子,長臂將容娘拉進懷裡,一同倒下,濁聲道:「陪我歇會。」

    容娘輕輕的偎在守中懷中,聽他心跳。

    郎君定有心事,只是他的事情,若他不說,問是問不出來的。況他如今擔心自己身子,若是有糟心的事情,他更加不會講。除了陪伴,她還能做甚麼?

    至於郎君糟心之事,她心中略有估量。他一心牽掛的無非戰事,那日在壽州時,他的語氣裡頭便帶了悲涼之意。

    「若此生再也過不了河,你待如何?」

    朝廷議和風氣,非此一次。她懂事之時,郎君便因議和吃了大虧,自己的劫難便是自那時開始。

    郎君語氣如此蕭條,自是因為此次非比尋常。軍隊在抗金戰事中大勝,朝廷卻一心議和。一腔抱負、滿懷鄉情,再次成空。誰人不寒心呢?

    於她,想回故鄉麼?

    容娘在守中溫暖的懷裡,聽著頭頂上均勻的呼吸聲,睡意昏昏,漸漸入夢。

    完後醒來,守中再去營中。容娘便在家中做些針線,看會書,又囑咐廚娘晚飯備何樣菜,做何樣飯。

    六郎卻叫婢女來說,欲會容娘一面。

    容娘沉悶半響,方收拾一番,去堂屋會六郎。

    自六郎大婚,兩人見面無幾,雖往日容顏熟稔無比,然歲月無情,再次見面時,兩人皆有些驚訝。

    六郎原是那般溫澤內斂之人,性格雖刻正,相貌卻斯文。六七年官做下來,他的稜角圓潤了許多,待人接物亦十分俱全。

    六郎看容娘,心中卻是一酸。她的眉眼仍是往日那般模樣,只是瘦得太過,簡直便像時日停止,身子仍如少女一般消瘦纖薄,臉上卻已帶了風霜之色!

    「容娘!」

    六郎向前進了一步。

    容娘微笑,款款福了一福,喚了聲:「六弟!」

    六郎黯然,心中百般滋味,不能形容。然而他見容娘,另有意圖,卻不能糾結於往日情愫,愧對自己的大哥。

    兩人靜默片刻,終是六郎開了口,道:「你……,你當初為何要離家出走?」

    ps:

    娘子咳嗽幾天了,精神不太好,日更有點跟不上,對不起各位朋友。但好在《南宋春晚》快要結文了,娘子會打起精神,將最後一卷完成,努力日更。謝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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