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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相融 文 / 秀才娘子

    到底從了靖哥兒這一回。

    小小的人兒橫亙在兩人的中間,散發著**的身子讓容娘十分的安心。不是不竊喜的,畢竟,初嘗人事的身子,如今還酸痛呢!

    靖哥兒一沾枕頭,便酣然睡去。小兒的習慣大抵如此,攤手攤腳岔開,一手一腳搭在容娘的身上;另外一邊約莫便是搭在大郎身上了。

    冬日天寒,待靖哥兒熟睡,容娘輕輕地將靖哥兒的手塞回被中。她猶豫了一回,摸索著將靖哥兒另一邊的手收回,又輕輕地將他往自己這方挪了挪,唯恐擾了大郎歇息。

    外側的人翻轉了身子,容娘嚇得立時將手收回,挨了靖哥兒一動不動。

    「往後莫再慣著他,由他自己去睡。——便是我走了,也不許接過來。小時了了,長大未必。我們的長子,更須嚴加管教才是。」

    寂靜的屋子內,大郎低沉的聲音響起。

    子嗣,教養,親人,瑣事,一切因家而起的責任與事務,我均願與你分擔。昨日起,你我再無可分割,苦痛喜樂,風雨與共。

    良久,容娘輕輕應了一聲:「是。」

    家中瑣事少了許多,鄧氏的肚子漸大,也經不起如何鬧騰,清靜些更好靜養。六郎也曉得自己的娘子不容易,這些日子關切甚殷,人多時順手相扶,不便的時候也是要看幾眼,方能放心的。

    眾人看見,盡皆心安。

    惠娘見徐府空閒下來,便尋了機會與兩位夫人告辭。說要去外頭尋間屋子,與老娘另住。

    兩位夫人大驚。還當家中奴僕有甚不妥的地方,衝撞了她。惠娘忙解釋道:「並無。府中上下,待我母女甚厚,惠娘感激不盡。只是我母女二人,不好總是在府中勞煩。」

    此話一出。不說徐夫人,老夫人便第一個不允。惠娘聰穎善良,又會說話。她既不似鄧氏那般自持身份而太過穩重,也便似元娘那般世俗麻利,恰恰的討人歡喜,極得人心。

    便是這些日子因了阮姨娘的事情老夫人不甚暢快,惠娘也敢勸慰老夫人將心放寬,說些因果善報來生往世之類的話語。竟然將老夫人說得有些心動,免了阮姨娘的陪夜。

    老夫人自然不喜這朵解語花離去,況她的心裡是極願將惠娘留在家中的。

    徐夫人見惠娘意志甚堅,倒也敬佩其為人。她想了想,便勸惠娘過了年再出去不遲。因著她們母女二人,家中未有男丁,總不甚放心。待管事尋著了合適的處所,再搬出去。這些日子。便與玉娘一處住了,十分方便。

    惠娘聽了,不好退卻。只得答應。

    老夫人見了,復又高興,背地裡便與徐夫人說了自己的心思。徐夫人聽了,只笑,又問一旁阮姨娘的意思。

    阮姨娘便說四郎婚事,自然聽從老夫人主意。

    老夫人很是滿意。背了人去問惠娘的老娘。惠娘之母誠惶誠恐,只說惠娘主意正,但憑她自己主意。老夫人許是去問了,許是沒問,左右再無話語傳出,府裡頭傳了一回,也便不傳了。

    容娘聽到此話,默默想了想,覺著惠娘與四叔倒是相配,只不曉婆婆為何不尋了媒婆去說。但她手裡頭正有事要做,再沒有一絲心力去關注此等事情。

    她想了想,便叫七郎去四叔那裡探探話風,問明他的店舖事宜。七郎與四爺甚為投合,樂顛顛的去了。過了半日,方才回來說,四叔一家生藥鋪,一家米面糧店,來往人群甚眾,只是市人喜議價,生意潦草。

    容娘又叫七郎去問六郎,六郎回得詳細,將那鋪子處所,周圍商舖,買賣人等,摸得透徹,似乎是他自己要開舖子似的。

    容娘聽了,心中大概有底,又與兩位管事並八斤商議了一回。這才叫七郎重去問四叔主意,說是要將自家火腿臘味寄在他的米麵店鋪裡售賣。若是四叔無意經營,也可由府裡將那處鋪子打點下來,由這邊派人去臨安管著。

    四爺聽了,甚為詫異。他想了一時,仍執意要自己經營,倒是願意按容娘所說,售賣些火腿臘味之類。若這邊有得意人手,派一個與他管事,亦十分便宜。

    容娘得了消息,便朝八斤挑了挑眉。八斤咧開嘴,很是期待的模樣。他手中有錢,屋子也有了,他娘的病也好了,自然可無牽無掛的去臨安。今歲八斤已然十四,正是走天下的好時機呢!

    四叔雖清高,卻是個爽快人,一口答應容娘所說三七分成的條件。

    此事一定,容娘便叫宋管事去莊子上,將各樣臘貨備好,裝車,只待明日四叔回臨安,一併帶了去,趁著年節好做一筆買賣。

    一應事務,進行的順風順水,容娘頓感暢快。誰料進之曉得,便來府中吵嚷,說是去臨安做如此划算買賣,四郎做得,他家守惟也做得。

    當了一屋子人的面,徐顯之輕輕地擰了眉,待進之說完,他方道:「二郎若去臨安做此買賣,我自然不再插手。」

    進之沖老夫人道:「娘,二郎如今會做事了,派他去臨安正合適。」

    老夫人亦是才剛聽說此事,便有些不喜。

    人皆是如此,若討厭的那人倒霉了,時運不濟了,便可將仇恨的心略放一放,便是同情些,也是可以的。但若那人突然走了好運,心裡便一時不是滋味,越發嫉恨。

    老夫人便問容娘,到底如何安排。

    容娘不甚其煩,也只得忍了惱怒,上前道:「婆婆,火腿價貴,恐清平不好賣,只好放到臨安去售賣。如今,還不曉得能否賣得開呢!——況家中並無許多餘錢去臨安買鋪子,若是另外賃房子,又費時辰。恐誤了年節的禮,故此才欲借了四叔的鋪子行事。若是三叔在臨安有鋪子。放到三叔的鋪子也是一樣的。」

    幾句話交代了前因後果,前程未卜的生意叫老夫人歇了惱意,又堵死了進之伸手討要的路子,直將進之氣得白眼。

    老夫人卻是點頭,想起上回便給了進之一處廊房。又給了兩百畝田了,想來進之的日子甚是好過,也便不再說話。

    待晚上守中曉得,嘴角微勾,很是滿意的模樣:「甚好。比我的主意要好,若是直接給錢,四叔未免尷尬。——可會折本?」

    末尾忽地一問,倒叫容娘有些不防。

    容娘抿嘴一笑。道:「不會。餵養的糧食與草料皆是莊上的,只須出幾個本錢和工錢。佃戶若養了牲畜的,可得糞肥,歡喜著呢!」

    守中見了容娘容光煥發的小臉,眼中尚且閃著光彩,便是屋子裡燭光不若白日明亮,也叫她的容光照得通明!

    她便似一顆明珠,在他顛沛輾轉的軍中生涯中。給予他從未有過的安定與生機!

    月娘是一朵溫柔的雲彩,服帖穩妥。可是命運叫他二人隔離,夫妻之間。相處之日太短,他尚未如何行丈夫之責,月娘便已離去。

    如今得了容娘,他的心中莫名的安心。她的堅韌與聰慧,隱忍與情深,不待言說。可存心底。

    春杏端了熱水進來,將一應物事備好,便退了出去。

    容娘詫異地看了看離去的春杏,她曉得這是給守中洗腳準備的,莫非春杏不服侍大哥麼?

    她正疑惑,守中已脫了鞋襪,將大腳泡進盆裡。

    「過來。」

    守中瞧了一眼容娘,叫她過去,下頜一點,示意容娘幫他洗腳。

    容娘瞪大了眼珠子,便欲轉身去喚春杏,叫守中一把抓住手臂。若論僵持,誰能僵持過他?況他的嘴角輕勾,眼中隱有笑意,難得的輕鬆。

    容娘心中一軟,挽了袖子,蹲下身去。

    那是一雙怎樣的腳?

    乾裂如旱田,叉縫甚寬,粗糙若路上的沙礫,摸過去,甚是刺人。一隻大腳趾甲蓋從中斷開,兩個半片相疊,裡頭烏血凝滯,煞是嚇人。

    容娘靜默無聲,停了一時,方動手將他的腳洗淨。又取了剪子,將長長的甲蓋剪掉。

    「日後靖哥兒的身邊少放點婢女,待他長大些,配個小廝便是。成日裡與婦人一處,不免小氣。」

    容娘頓了一頓,問道:「在內宅,難道不用婢女服侍麼?」

    「凡事自己能做便做了,婢女只做些灑掃便是。我的兒郎,不做那般富貴散人模樣。日後他成了親,叫他娘子服侍他。」

    話說到後頭,卻將容娘說得臉上一紅。怪道他不用春杏服侍,原來卻是如此!靖哥兒還小呢,說到日後成親,可不久遠了些?可是聽到如此話語,她為何恁樣歡喜?

    哪一雙人,不做些長長久久的夢?

    長相廝守,白頭偕老,誰人不盼?

    屋中燭火已滅,懷抱如炭火般滾燙,潮熱的呼吸便在耳邊。有力的臂膀將她的腰箍了,又軟又燙的唇將她的耳垂含了,又痛又麻,又喜又愁。

    耳邊似乎聽到了清江的潮水洶湧而來,一波又一波,潮湧不斷,連綿不休,將她覆滅。

    次日醒來,自然是酸楚難耐的。好在枕邊人已出去練武,她仍叫小環出去,自己洗了一番方才出來。

    小環替她抹發的時候,突然手便停了下來。

    容娘詫異,回頭去看,卻見小環羞紅了臉,怔怔地看著自己。小環咬了唇,拿鏡子照給她看。

    原來頸項處,皆是歡好的印記……!

    容娘亦紅了臉,心裡嗔怪那人不知輕重,莫說頸項,身上更是不堪一睹呢!虧得自己謹慎,不然,叫她的臉往哪裡擱?

    年節越近,家中事務繁多,容娘越發覺得勞累。往常絲毫不覺吃力,今歲卻是有些精力不濟。待到晚間,守中索要時,容娘便有些推托。守中卻說過了年,便要去任上了。只此一句,容娘推拒的手便軟了。

    到了年前二十四五上頭,婉娘接了回來,周淮南終於從軍中狼狽歸來,徐府在清平的親戚與家人聚齊,老夫人十分歡喜,只叫容娘備的熱鬧些,好過大年。

    這一日,娥娘過來,臉上悲慼,萎靡不振的模樣。

    「容娘,郎君……,要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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