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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五章 遭逢 文 / 秀才娘子

    這個聲音無論如何容娘也不會忘記,尖銳的、暴戾的、陰鬱的男子聲音,正是張炳才!

    容娘用手背掃了張炳才的手,偏過頭去,睫毛低垂,不做理會。

    王婆子知道事情不好,忙賠笑湊近,朝張炳才道:「張郎,怕是認錯人了。這是我家侄女兒,才來清平縣沒幾日,幫老婆子做些買賣,斷沒會過張郎的面哩!」

    張炳才一手將王婆子推開,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容娘。這個一身污垢、妝扮埋汰的人真的是那日船上的小嬌娘麼?皮膚倒是平滑,可惜黑乎乎的,臉型也比那日瘦些,只有那彎蛾眉,形似新月,淡如遠山,十分相像。一個賣菜女生了如此眉毛,真真可惜!

    小廝萬兒見他家郎君猶豫,唯恐廢了自己功勞,忙佐證道:「郎君仔細瞧瞧,她那眉眼,她那身姿,哪出不像?」萬兒朝容娘喊道,「呔,小娘子回過頭來,給我家郎君瞧瞧!」

    王婆子當著萬兒的面擊了一掌,怒道:「你這個小賊,你爹娘沒教過你些規矩麼?我家侄女兒雖是窮苦人家,也是正正經的小娘子,許了人家的,豈容你呼來喝去!」言罷,拉著容娘便往前行。

    張炳才不發一言,兩隻離得甚近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容娘的背影,平白的讓人覺出一分陰霾。忽地,張炳才回身,踹了萬兒一腳,怒道:「瞎了你的狗眼,你瞧瞧她那臃腫的蠢樣子!」

    萬兒揉了揉眼睛,再一瞧,可不是,腰甚粗,膀甚圓,斷斷不是船上所見的小嬌娘。奇了怪了,怎的昨日一見,便覺得十分相似呢?

    張炳才只覺得心中一股燥火,無法熄滅。

    萬兒告訴他,在街上尋著了當日刺他的小娘子,他推了懷中嬌滴滴的姐兒便往外走,不料竟然不是。

    張炳才緊走幾步,萬兒忙忙跟上,問道:「郎君,可是再回群芳樓?」

    張炳才卻是意興闌珊,悶悶回了家宅。他也不去正房見爹娘,也不去東廂見新討的婦人,卻徑直進了小婦李嬌兒的屋子。那婦人雙眼浮腫,正擦拭眼淚,一副可憐模樣。

    張炳才甚不耐煩,喝道:「成日做個哭喪樣子作甚,不是給了你兩貫錢,叫你去與你那老不死的爹麼!」

    李嬌兒忙拭乾眼淚,陪笑道:「風迷了眼睛哩,並無甚事。郎君用過飯了不曾?」

    張炳才嗤笑道:「既不是你爹,那便是卞氏了。你總是怕她作甚,哪日她欺你,回她一巴掌去,我給你撐腰!」

    李嬌兒嗔道:「郎君說的甚話,那是大娘哩,怎可如此無狀!」

    言罷,李嬌兒纖腰一扭,欲出去給張炳才弄吃食。李嬌兒是出名的小蠻腰,今日腰上又裹了一條銀紅半月水波腰封,更顯腰肢柔軟。

    身後一個熱烘烘的身子貼了過來,耳邊是潮熱的鼻息,耳珠子已是被張炳才含在嘴裡,他用力一吸,李嬌兒心中一熱,不由軟了身子,嬌吟道:「郎君,尚是白日哩!」

    張炳才含糊笑道:「白日做,看得更仔細呢。小嬌兒,讓我好生瞧瞧!」

    言罷,張炳才的兩隻巧手一拉一扯,褪了李嬌兒的腰巾,已是貼著身子摸了進去。他那手兒技巧甚好,直捏得嬌兒身子濕軟。李嬌兒反過身來,兩條玉臂吊了張炳才,急急的尋了張炳才的唇舌,兩處並了一處兒,如膠似漆。

    床上粉白的帳幔被頂的一晃一晃兒的搖擺,幔上的流蘇蕩漾,合著那羅漢床咯吱咯吱的響聲,張炳才不加抑制的悶哼,羞紅了外頭婢女的臉。

    受得幾十下,李嬌兒有些吃不消,只覺腰子彎得難受,便軟聲喚道:「郎君,嬌兒無力了,快些吧!」

    張炳才漲紅了眼睛,啞聲道:「乖兒,受著些,你郎君還未儘夠哩!」

    眼前那粉白的身子,耀花了他的眼,他的眼前浮現出那日的小嬌娘模樣兒來,她峨眉一揚,雙瞳若水,那狠厲的神色……。張炳才心中一激,狠抽幾下,洩了出來。

    張炳才也不管身上髒污,反身往床上一攤,便如一條白蛇,軟塌塌的沒有骨頭狀。

    嬌兒扶著腰身站起來,勉強收拾了一番,去門口喊婢女端水。她打濕帕子,將張炳才擦拭乾淨,自己也囫圇擦洗了,方道:「郎君,可餓著了,須用些吃食?」

    李嬌兒服侍好了張炳才,到底將他哄著去了大娘屋裡。自己卻偷偷的帶著婢女從側門處出來,晃過主街,穿過幾條小巷,鑽回了自己的娘家。

    李嬌兒便是二癩的妹子。

    當日二癩死在牢中,他家中窮的乾淨,除了了幾片屋瓦四堵牆壁,再無其他財產。他爹李老漢是個背時的,做什麼都掙不到錢,養個兒又是個吃閒飯的。只有這個小娘子,乾乾淨淨,生的齊整,又溫順,卻心甘情願的跟了殺子仇人。

    李老漢失了兒子,又失女兒,一口氣不上來,便病倒在床,吃了幾十貼藥,始終沒有起色。當日張家所給銀錢,發葬了他爹娘,又埋了二癩,早就不剩分文。如今卻是靠著李嬌兒拿回的錢來貼補。

    李嬌兒掩掩藏藏的進了廚房,她娘正在房中煎藥,一屋子的草藥的苦香味。她娘那張皺巴巴的臉從爐子後抬起來,見到李嬌兒,眉眼一彎笑道:「怎的又回來了,小心被你爹瞧見?」

    李嬌兒連連擺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從懷裡掏出錢來,遞給她娘。李嬌兒千叮萬囑的叫她娘埋了老爹,給他買藥吃。

    她娘哀歎一聲,道:「你莫盡記掛家裡,即去了那個去處,好生自己攢幾個錢,免得他日……。」卻是越說越悲傷,兩行眼淚順著她焦黑的臉頰流了下來,衝出兩行白道。

    李嬌兒好生安慰了她娘,也不敢久待,仍悄悄退了出來。

    她心中有些難受,卻是為的自家爹娘。於她自己,嬌兒倒是並不擔心。郎君雖有時脾氣大些,倒在她面前有所收斂,想是心中有愧疚之故,每每拱了眉毛做個生氣模樣,卻扔給她銀錢,說是不想看到她那張哭臉。她如何不知道,也笑著收了,轉身回來塞給她娘。

    哥哥那事,其實也怨哥哥自己,張郎斷不會叫他去殺人的。如今他睡熟了,總愛夢中驚醒,怕是心頭不安哩!

    李嬌兒胡亂思想,左右這小巷閉著眼睛走都是不會錯的。哪知一個拐角,她正神思恍惚,卻撞了人。李嬌兒連聲謝罪,那邊倒是好說話,輕聲說了聲無礙,便閃身離去。

    李嬌兒與她錯身之際,打量了一眼,不由驚訝,巷子裡頭何時出了如此出色的小娘子!那氣度,竟不是寒門小娘子能有哩!

    此小娘子正是容娘,她怕張炳才派人跟隨,便跟著王婆子回了她家。呆了一時,方換過乾淨衣裳出來。這窮困地方,小娘子們卻是不遮不掩,容娘也只得隨了俗,匆匆出來。

    回到叔父宅院,小環等得心急,拉了她道:「高家大郎來了,臨安有消息過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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