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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 再打 文 / 秀才娘子

    七郎嚇得後連連後退了幾步,僵了舌頭,勉強笑道:「趙兄,甚巧!」身後小環緊張地拽了拽容娘,極是後悔答應容娘的出行。況容娘穿著她的衣裳,頭面未遮!若是被府中老夫人夫人知道,自己不知該受何等處罰?

    趙東樓笑容無比燦爛,他早已瞥見小環顫抖的雙手。然容娘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不躲不避。那樣如玉般潤澤的面孔,即使粗衣布裙,也灼灼生輝。她雙目微垂,那兩排密密的睫毛,微微一閃,趙東樓竟然有些緊張。

    「七郎,是要出遊麼?正是無聊,不如一處?」

    七郎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回話:「那…,趙兄,今日怕是不方便,你看…,改日再請趙兄吧!」

    趙東樓忽地湊近七郎,輕笑道:「七郎,今日可是魯莽了。你只帶了七斤,如何護得住容娘子。這滿街的粗人,忒也唐突了佳人!不如為兄幫你遮擋則個!」

    這話卻驚醒了七郎,眼見這一行人已是引得路人側目,若再要與趙東樓推諉,恐更是不妙。無奈,七郎只得同意。

    趙東樓得意洋洋的與七郎前後而行,他的兩個小廝與七斤斷後,倒也妥當。

    城西污穢之地,雞腸巷弄,甚是難行。幾次迎頭來人,只好側了身子讓路。小環有心要護著容娘,奈何小道狹窄,竟是不能與容娘並行。況那個趙家郎君一身錦衣玉服,在這破陋之地十分引人注目。她心急如焚,不知這條蜿蜒小路何時休止?

    趙東樓忽地停下,七郎不由一愣,不知他意欲何為?

    卻見他招了小廝向前,囑咐兩聲,那小廝跳上一旁石階,向一戶人家買了一頂竹笠。眾人不由一愣,不知他意欲何為!趙東樓卻拿了竹笠遞與身後的容娘:「小娘子,請恕在下無禮,還是遮一遮吧!」

    容娘有些吃驚,不由抬眼望了一望,那趙東樓卻眼神真摯,頗有君子風度。容娘微微福了一福,接過竹笠帶上。如此一來,倒是完全遮住了容娘容顏。七郎不由蜇了蜇頭,為自己的粗心很是慚愧。

    終於抵達新屋所在。往昔的臭水溝已然消失,一排五戶嶄新的院落相連並立。小小院落,裡頭幾間房屋。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只是比尋常的院落小許多罷了,然房屋緊湊,平常人家也足可住了。兩端又各挖了排水溝,長長的引到清江河裡去了。

    容娘仔細打量了各戶院落,心中十分歡喜。

    那趙東樓很是疑惑,不知七郎和容娘作甚?他問七郎,七郎語氣含糊,想是不願告知。他朝身後小廝耳語了兩句,那倆小廝悄然退下。

    七郎粗粗看了一回,仍回來與趙東樓清談。容娘卻一間間看得仔細,不時摩挲那粗糙的門窗,有時竟駐足良久。

    七郎有些不耐,欲喚容娘,趙東樓卻笑著說了一句:「此處甚有野味,多呆一時也無妨。」七郎只得作罷。

    小環見出來甚久,硬是要拉了容娘打道回府。

    趙東樓阻住眾人,對七郎道:「那邊有渡口,不如從河上回吧!」

    七郎卻看向容娘,趙東樓遂笑著解釋:「回去甚是不便。不如坐船,總清靜些。」

    這卻是實情,小環甚是意外,不想這位趙郎竟是如此行事,體貼老練處遠勝七郎。容娘微微點了點頭,於是眾人從一側步行至渡口處,果然趙東樓的小廝已安排了船隻等候。

    河上清風徐徐,視野開闊。時近晚秋,河水清澈,河底卵石游魚可見,曼妙水草婉約流淌,似美人般柔柔拂過船底。

    容娘伸手撩水,那細長的手指伸入水中,平白粗了許多。水草似乎伸手可及,卻每每錯過,甚是有趣。一個大波襲來,將船狠狠地撞得晃了一晃。小環忙抓緊容娘。然波浪不絕,小船搖晃的厲害,那邊七郎吩咐容娘坐穩。

    原是前方來了一艘大船,那是清江河上為數不多的幾艘游舫之一。容娘所坐不過是一艘小舟,一人搖櫓足矣。因是此小彼大,故輕易被其蕩起的水波晃動。

    兩船漸漸靠近,趙東樓的小廝忽地「噫」了一聲,隨即指著那船與趙東樓和七郎說了句甚話。容娘聽不真切,只見趙東樓嗤笑了一聲,並未理睬。

    那游舫之上絲竹之聲傳來,又有些嬌聲軟語,伴隨著男子的嬉笑,狎暱話語清晰可聞。容娘將竹笠壓低了些。

    小舟上的艄公將漿橫了橫,欲偏頭讓過游舫。

    那游舫上的絲竹聲卻忽地停了,也有男子發出「噫」的驚呼。趙東樓長身玉立,臉上笑容淡淡,只顧同七郎說話,並不看向那邊。容娘心中有些怪異,只將手抓緊了船舷。

    那邊船上傳來一聲冷哼,陰冷的聲音如游蛇般鑽入耳中。

    「趙東樓,今日叫你在此遇著小爺,小爺不收拾收拾你,豈非有違天意!給我弄沉了它!」

    小環大驚,死死地抓住船舷,還不忘叮囑容娘。

    趙東樓與七郎停了說笑,冷冷地看向那邊。

    「手下敗將,焉敢稱勇!」

    那男子陡然大怒,奪了身邊船工的木漿,一漿掃了過來。

    此時兩船相距不過手臂之遙,所幸那漿打的倉促,並未打中趙東樓。小舟艄公見狀不妙,伸漿用力抵了那船船幫,緊劃幾下,將船划開。

    那邊卻緊緊跟來,那男子甚是暴戾,不斷擊漿。有幾下差些擊中容娘與小環,小環嚇得尖叫,竟鬆手抱緊容娘。小船晃得厲害,容娘心中惶恐,心知不好,又不能鬆手,只得強自沉了聲音,叫小環鎮定。

    趙東樓站在舟上,竟然釘得極穩。他吩咐七郎去護著容娘,朝那男子喝道:「張炳才,你若是個漢子,便上岸與我另打過。借了船隻之利,今日你便是佔了強,也不過是個卑鄙小人!」

    原來那人既是被趙東樓在客華居痛打的張郎,此時他面色猙獰,尖聲叫道:「管甚君子小人,小爺今日我只知,不殘了你趙東樓,我心中難受!」

    趙東樓將袍子一撩,在腰間紮緊。又令艄公加快搖櫓,小廝陳泰划槳,七斤坐穩船頭,務必穩定小舟,遠離那游舫。雖知今日境況甚難,趙東樓卻是面無懼色。

    七郎揪住小環,將她從容娘的懷中扯開,命她自己抓緊。他擔心地看向容娘,容娘雖臉色蒼白,卻朝他一笑。七郎不由一怔,雖知容娘一向調皮,此時倒也佩服她的膽氣。

    那邊張炳才數擊不成,十分著惱。他要游舫上眾人幫手,那幾個同行者卻有些退縮,推說不善水,不能幫忙。張炳才氣急,命船上艄公用游舫去撞小舟,卻也無人肯聽。只有兩個小廝各持一柄漿,給他壯聲勢。

    他罵了一聲,叫一小廝去搖櫓,定要撞翻小舟。

    游舫轉了個彎,再次對準小舟行來。小環嚇得全身發抖,不迭尖叫:「小娘子,它來了,來了,要撞上了,啊……」

    其實並未,容娘咬牙低聲喝道:「閉嘴,它沒撞沉我們,你倒把我們叫沉了!」

    趙東樓聞聽,咧嘴一笑,露出白晃晃的一排牙齒。他倒越發鎮定,冷笑道:「張炳才,你這是自找的,別怪我心狠!」

    小舟的艄公甚是老練,又是用漿一抵,錯過游舫的撞擊,卻與游舫比肩而行。

    張炳才口中亂嚷,從一側迅速竄了過來,仍用漿擊。他那小廝甚是可惡,竟專挑了容娘這頭擊打。

    七郎畢竟是練武之人,幾次擋了那漿,堪堪挨了幾下。自己要護容娘二人,在這動盪的小舟之上,卻是有些吃力。趙東樓瞧見,從那頭幾步躍了過來,與七郎前後圍住了容娘與小環。雖說如此,張炳才與小廝卻也合在了一處,二漿合夥,又是推,又是捅,橫掃豎敲,雖毫無章法,卻也令小舟險象環生。

    趙東樓與七郎要防小舟顛覆,又要護人,十分忙碌。身上各各挨了數下,七斤與陳泰卻是不敢動彈,恐一個不慎,小舟有顛覆之險……張炳才甚是得意,手下更加用力。

    容娘與小環蹲坐在船中,矮了身子,甚是狼狽。小環嚇得眼淚都出來了,抽泣不斷。

    那張炳才很是無恥,見小廝擊打容娘二人甚有成效,竟棄了趙東樓,只朝容娘二人招呼,小環尖叫連連。趙東樓與七郎氣急,一時也沒有法子,只好左右遮擋。

    張炳才見狀,漿遞得更深,幾次堪堪碰著了容娘的頭臉。也是他太過得意,趁他再次伸漿之際,容娘身後的趙東樓長臂一伸,險中求勝,竟抓住了木漿。張炳才一驚,急用力回縮,力氣卻是不敵趙東樓,險些落了水去。

    那小廝見狀,拋了自家的漿,來幫張炳才,兩人合力奪漿,又憑了游舫之勢,竟將小舟拉近,與游舫碰了幾碰。小舟劇烈搖晃,眾人驚呼,七郎站不住,跌坐下來。

    那木漿爭奪雙方卻是毫不退讓,竟成僵持之勢。張炳才另一個小廝棄了櫓,持漿靠近,趁機擊向跌倒的七郎。此時兩船併攏,七郎被狠狠的打中了數下。

    趙東樓就在身後,容娘甚至能感覺到他那緊繃的小腿。那邊張炳才與小廝探出身子,粗重的氣息就呼在容娘的頭頂。張炳才幾人有欄杆倚靠,甚是安全。這邊卻是無甚遮擋,趙東樓奪得很是艱難,正是進無可進,退無可退。

    正是兩難之際,容娘卻忽地鬆了一隻手,伸向頭頂,推了竹笠,拔了一隻銀簪下來。小環呆住,不知容娘作甚。

    趙東樓正大汗淋漓間,忽見一隻纖纖玉手握了銀簪,顫顫的朝那張炳才眼中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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