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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拒親 文 / 秀才娘子

    這幾日,周老夫人來得勤,與老夫人姐妹情深,說些往昔舊事,道些兒女家常。不免的拉扯到此親上加親的好事,兩位老夫人愈發投機,恨不得容娘立馬長大,好叫他兩個成雙作對。

    徐夫人尋了機會,笑著接了話頭:「只怕容娘太小了些,怕誤了淮南哩!」

    徐夫人一向對長輩孝敬有加,不曾有些許忤逆。老夫人不疑有他,只笑著安慰道:「你莫擔心,不過過得兩年,便可成親了。淮南如今十七,等個兩年也不妨。到時成了親,左右不過在這縣城裡,回來探親方便著哩。」

    兩位老夫人兀自在心底描摹著兩人婚後情景,一片喜氣洋洋。

    徐夫人心中著急,眼瞅著兩位老夫人已是從婚事上想開了去,直說到重孫輩了,此時再不說,日後怕再難開口。

    「姨娘好意照拂,是容娘的福氣。不過……」徐夫人停了一停,只盼那兩位老夫人注意到自己話語中的遲疑。果然,兩位老夫人雙雙偏過頭來,笑意微斂,只等著徐夫人後話。

    徐夫人再三斟酌,小心翼翼的陪了笑,道:「真娘教導無方,以致容娘於女事上甚是懵懂。如今說是十二歲,若論性情,真個與玉娘一般無二哩!姨娘多年辛苦,正要討個懂事些的,方能伺候好姨娘與淮南。容娘……,怕是不合適。」

    此話卻是說得通透,再無一絲令人誤解的餘地。兩位老夫人面面相覷,從對方眼裡再次證實了徐夫人的意思,雙雙嗖然變色。

    周老夫人心中大為光火,她冷哼了兩聲,也不瞧徐夫人,只朝著老夫人不冷不熱道:「阿姐,如今我們周家是落魄了,怕是配不上你們徐府了。」

    老夫人亦很是惱怒,只覺媳婦生生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兼之聽了周老夫人的話,老夫人更是起了護短的心思:「我知曉你如今翅膀硬了,大郎也出息了,便不將我看在眼裡頭。須知皇帝還有兩門窮親戚哩!況你姨娘也置辦得有百來畝田地,嚼用不愁。你倒嫌棄了,人家還沒嫌棄容娘無父無母呢!」

    老夫人此話說得重,生生的指責徐夫人不孝不敬,驕矜自大。徐夫人自嫁到徐府,自認孝順長輩,無一日懈怠。不料今日為了此事,老夫人竟然如此嚴詞斥責!徐夫人羞得滿臉通紅,不好再發一言。

    「容娘即到我家,也遵我一聲婆婆,這個主我也是做得的。若你堅決不許,我也無話可說。」老夫人話畢,將頭一側,卻去好生安慰周老夫人,再不理會徐夫人。

    徐夫人無奈,只得艱難起身,行禮告退。

    容娘心中煩躁,坐立不寧,只欲尋了乳娘,好生投了乳娘的懷抱才好。思想到此,容娘便再也坐不下去,帶了小環,沿了那遊廊往廚房而去。

    不想拐彎之際,另一頭忽地走出個人來,正是那周淮南。他見到容娘,魚泡眼便很是亮了一亮,著實的盯了容娘幾眼,方作了一揖,嬉笑道:「容娘可好?」

    容娘偏過身去,避了周淮南那灼灼的賊眼,短短回了聲:「甚好。」

    周淮南也不甚在意,他在外見怪了開得絢爛的野花,如今對著清秀逼人的容娘,縱使神情清淡,也覺韻味十足。

    「容娘往何處去,可是要尋玉娘?」周淮南兀自尋著話題,眼睛卻掃過容娘的纖纖細腰,那粉綠的裙擺輕輕晃動,如羽毛般拂過他的心底。

    容娘並不答話,只福了一福,側了身子欲錯過去。哪知周淮南偏生橫了一步,將容娘生生擋住了。容娘不知其意,心中一惱,抬頭盯了周淮南。

    那烏黑的眸子便如一潭深淵,花國英雄周淮南渾身發軟,直直的掉了進去,口中尚喃喃道:「容娘……。」

    小環見狀,心中一驚,忙催了容娘離開。容娘如何不想,只好回頭,避了周淮南。

    那周淮南今日也是著了魔障,想是知道自己有了盼頭,心中不能自抑。他緊走幾步,趕在前頭擋了容娘,從懷中掏出一隻簪子,朝容娘遞了過來。只見他眼神蕩漾,神態無比輕浮:「容娘何必驚慌,我們的事家中已是允了,表兄定會等到你及笄……」

    小環嚇得魂飛魄散,拉了容娘便要跑。誰知容娘反沉了身子,定定地瞧了周淮南。若是眼神如刀,容娘的眼刀已將周英雄戳成了篩子。

    「表兄何意?」

    周淮南呆了一呆,未曾想容娘如此鎮定,他反倒說不出話來。

    「莫非容娘往日有甚言行不妥,令人誤解,以致表兄認為容娘是可輕薄之人?」容娘聲音清冷,顏端色正,那眼中寒意凜然,竟令周淮南不敢正視。

    「若有,便請表兄說個明白,也好讓容娘去往婆婆與娘親面前領受責罰。」

    周淮南便有些無措,尷尬地將手縮了回來,吶吶道:「並無……。」

    容娘轉了身子,自行離去。

    周淮南呆呆的看著佳人遠去,魂魄盡失。待小廝喚醒他回到人間,打量了一番週遭,周英雄平白地覺得徐府太過整齊肅靜,頗有些寒意。於是出了徐府大門,他便徑往那小巷中相好處,尋找人世溫暖。

    最近與周淮南打的火熱的是殺豬李的渾家,果子巷人稱桃娘子的便是。桃娘子生的腰肢豐滿,一身的好白嫩皮肉。走起路來,那裹得甚緊的上身便輕輕顫動,委實妙不可言。偏生殺豬李不懂風情,日日只忙著販豬賺錢,只留得桃娘獨守空房。

    周淮南掩掩藏藏進得院來,待門一掩上,便雙手一摟,直將那團滾燙的肉擁進懷裡,口裡「心肝兒肉」地叫嚷,恨不得將桃娘擠進自個身子裡去。那桃娘也是**,軟綿綿喚了聲「周郎」,便將那豐滿的唇顫微微的湊了過來。兩人情投意合,一陣咂吮。周淮南心急,撕扯了桃娘裙子,熟門熟路便要入巷。

    那桃娘子偏生不讓,嬌聲嗔道:「你這殺千刀的,好幾日不曾來。如今來了便只惦念此事,沒個言語,莫非便只惦記著我這身子?」

    周淮南喘著粗氣,箍緊了桃娘,急哄哄道:「好心肝兒,便將我這顆心挖了給你也可。不過是婆婆家中守得緊,不然早與你做了一處鴛鴦了。你且莫躲,讓我得一回解了渴吧!」

    言罷竟將那桃娘一把抱起,置了在院中一處石凳子上,青天白日之下,竟行起顛鸞倒鳳之事來。

    且說那殺豬李,半扇豬肉尚餘得十來斤未賣出去,正愁著如何脫手。不妨肉案前一頭撞過來一個淘氣小兒,眨巴眨巴眼睛,朝他叫道:「殺豬李,你丈人帶了許多人往你家去了,說是要把桃娘子帶回去哩!」

    殺豬李一聽,心中火起。前日兩夫妻吵了一架,桃娘正鬧著要回去呢!不想他丈人如此不曉事,不說中間勸和,反來挑撥撮弄!殺豬李迅即將肉案托了左右鄰近,又呼喊了幾房親戚,氣沖沖往果子巷而來。

    也是合該有事,周淮南小廝與巷子裡小娃玩得高興,竟過了轉角,未見到這一行人。那裡頭兩人打得火熱,雄赳赳汗津津,也未留意門外響動。待殺豬李一腳踢開大門,只見院中石凳上兩具白晃晃身子兀自交纏,已入忘我之境。

    ……

    老夫人正氣悶,家中守禮守平不在,玉娘太小,容娘不待見,竟是無人解煩!婢女稻香便提出來打雙陸,老夫人倒也樂意,於是兩人你來我往,看誰先出局?

    不料院中一陣響動,只聽得前頭有人哀嚎。不過須臾,那人腳步蹣跚,踉蹌而來,正是周老夫人!

    「阿姐,你可要救救我家淮南啊,我周家可只有這麼一根獨苗哇……」周老夫人哭得身嘶力竭,心膽俱裂。

    老夫人慌忙扶了她,不迭的問道:「到底何事,快快說來,也好救淮南。」

    周老夫人哪裡還能言語,她身邊婢女便道:「我家郎君被人好生打了一頓,如今被人押往縣衙去了,還請老夫人派人去解救則個!」

    老夫人大吃一驚,不由問道:「青天白日,哪個敢亂打人?為的何事?」

    可不是為的這個「青天白日」!

    那婢女回道:「是果子巷的殺豬李。」原委卻是不好說得,那婢女退到周老夫人後頭,不再說話。

    老夫人見自家妹妹哭得人事不知,只得叫了盧管事去打聽。不料過得一時,盧管事便回來,吞吞吐吐,只先請了幾位郎君娘子出去。待盧管事將事情囫圇道來,憑老夫人如此年紀,也不免臉上滾燙。

    原來周淮安被殺豬李捉了,那李家眾人見他偷了自家的婦人,氣憤不已,先就下了狠手,將周淮安暴打一頓。然後方將周英雄解往縣衙,告他個勾引良家婦女之罪!

    周老夫人再次聽到孫兒被打,又是一陣哭號。徐夫人按捺了厭棄之情,便命盧管事好歹也去衙門打探一番,若是能與李家用錢撕擄開,便也罷了。

    誰知此事城中傳的沸沸揚揚,殺豬李丟盡面子,再不肯饒了周淮南。雖說知縣大人受了徐府打點,到底此事人盡皆知,也只得按律判了,叫那周淮南受了好一頓棍棒。羅知縣叫師爺往李家說了好些話,叫周家陪了好些銀錢,李家方才罷休。

    周淮南吃了這一大虧,直在家中躺了半年不得出門。周老夫人見孫兒名聲有損,更欲結了徐府這門親事。奈何周淮南此事太荒唐,丟人丟得太大,老夫人也覺得很是不妥,再也不肯鬆口。周老夫人心知此事無望,著實惱恨,好些日子不過徐府來。

    守平與守禮兩個自縣學歸家,路上行人尚自議論紛紛,嘲笑周家丟的好人!守平抿嘴笑了,用手肘拐了一拐守禮。守禮淡淡地看了過來,並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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