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3章 無題 文 / 雞毛令箭
從小就推崇漢學的他,雖然知道大金有子於父喪後娶繼母、父妾的習俗。但是卻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情會讓他碰到，而且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如果是父汗的命令他也許會為汗位考慮，但是年幼的他被那樣的對待只覺得奇恥大辱。
怒火中燒的他一路保持了平靜的表情,但心中的憤怒卻已經逼得他整個人開始發抖。
當第二次踏進他新婚福晉的臥室後，看著笑臉盈盈的曾經的愛戀。皇太極毫不猶豫的伸出雙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是他第一次親手殺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即便後來在戰場上他殺人無數。他依舊記得當他清醒後看著自己雙手,那種不敢置信而又似乎是明白了什麼的暢快興奮的感覺。
第一次納了庶福晉,成親才十日的皇太極,那個夜晚就那樣坐在他喜歡人的床邊整整一晚。
一個妾而已,即便被他殺了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
十幾年時間過去了，他已經徹底的忘了她的相貌,忘了她的名字。但唯一沒有忘記的便是清醒後的那種刺激暢快，以及之後那心中揮之不去的悲哀和絕望。
悲哀過後皇太極迅速的派人去監視阿巴亥，並與她虛與委蛇。不久便發現阿巴亥似乎還把注意打到了哥哥代善頭上。
男人最明白男人，儘管他的父汗已經有了死後讓代善哥哥繼承他妻室的念頭。但是男人只要活著都不會願意看著自己的妻子跟別人眉來眼去。
略施小計皇太極就讓當時的大福晉阿巴亥和大阿哥代善栽了跟頭。阿巴亥蓄意勾引，大阿哥欣然接受兩人暗通款曲的證據。一下子讓高高在上的大福晉跌下下去，看著被人趕出大金皇宮的阿巴亥。皇太極這才明白其實有時計策謀略，遠比一身蠻力和武功重要的多。
大阿哥代善本是當時炙手可熱的太子人選，但是皇太極卻在一夕之間就讓他顏面掃地失去聖心。
儘管沒有料到阿巴亥居然還有捲土重來東山再起的一天，但是那時已經在朝中站穩腳跟的皇太極。卻再也沒有把她放在眼裡過。
儘管那時他也才不過十幾歲，儘管他背後沒有顯赫的世家支持。儘管他的母族已經被他的父汗滅了族。儘管他以前活的的卑微，儘管他雖然貴為嫡子卻曾經近乎卑微的奉承過弟弟。
但是幾年戰場上的驍勇善戰不怕死，朝堂上的運籌帷幄深不可測已經讓他成為了大金讓人不可忽視的存在。
靠在床上，看著懷裡人竟然就這樣在他懷裡肆無忌憚的睡了過去。輕輕的扯了一下嘴角，皇太極低下頭慢慢的捧起她一縷青絲湊了過去。
唇下絲絲青絲在陽光照耀下，似乎都帶著點點金光，近乎虔誠的一個吻玩美房東。
皇太極心中酸酸澀澀的，他沒想到原來還有人能讓他真正的心軟憐惜。
拙劣的演技，絕望的眼神，孤注一擲的瘋狂，不留後路的恨絕。
當她那日明明眼角還帶著淚漬，但卻義無反顧的衝上來抱著他時皇太極就心軟了。
當他憑著直覺狠狠的咬在她脖間，告訴她這世上有些事情開弓沒有回頭箭，而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不能後悔也絕對不能臨陣退縮時。那話何嘗不是在說給他自己聽。
一樣的痛苦，一樣的恨絕，一樣的孤注一擲，一樣的不死不休，決不妥協。
一樣的卑微，一樣的貪婪，一樣的心懷不軌，一樣的寧我負天下人毋天下人負我。
唯一不同的是，他已經爬到了那個最高點，無所畏懼。而她卻還在坑底，磕磕絆絆，苦苦求生。
他以為他只是因為責任，因為無聊。因為難得的好心才一步一步的順著她的想法把她帶進皇宮。
但是連他都失算，一路看她哭泣，看她做戲。看她受傷，看她傷心憤怒，看她肆意張狂。不知道什麼時候不知不覺間，他卻同樣泥足深陷卻不自知。
放下手中的長長的發，皇太極高高抬手逆著屋外刺眼的光亮看著那塊今早被小玉兒眼淚打到的地方。
心裡酸澀過後，又有一點暖意。皇太極逆著陽光恍恍惚惚道：「蒼天棄我，吾寧成魔！但是既然已有牽掛，我又何必一意孤行逼自己到如斯地步，我在拒絕什麼？又在害怕什麼？我皇太極將會是這天下之主，就算我喜歡一人。就算我為她徇了私失了公斷那又怎樣，誰能拿我怎樣？誰又敢拿我怎樣？」……
小玉兒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時分，看著背對著他處理公文的皇太極。小玉兒一驚連忙坐起來，胡亂的抓了一下頭髮湊上前期期艾艾道：「大汗，那個，我——」
一隻手伸了過來，擦了一下她的嘴角。然後揉上了她的頭頂，小玉兒呆呆看著面無表情的皇太極瞬間雙頰嫣紅。
不敢拒絕，也不想拒絕。小玉兒低著頭暈暈乎乎的就這樣任由他摸著。
當那隻手緩緩向下時，小玉兒連忙抱著那手臂緊緊的偎了過去：「大汗，是不是出什麼大事了？」
這輩子小玉兒察言觀色，順桿往上爬的本事可謂登峰造極。果然這次皇太極一點都沒有生氣，只是看了她一眼輕聲道：「永平四城失守，阿敏哥哥他臨陣叛逃了。」
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沒想到竟是這個。小玉兒立馬放鬆下來笑問道：「那大汗派誰去抓阿敏貝勒啊？」
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和得意。皇太極立馬不動聲色道：「你不覺得我要是因為這件事情，派人去抓阿敏哥哥有些大題小做，讓其他人寒心嗎？」
斜斜靠在皇太極身上，想起皇太極是等很久後才廢除「與三大貝勒，俱南面坐」，共理朝政的舊制。想起他對阿敏的處理，知道他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只是需要人肯定。
小玉兒立馬懶懶道：「狡兔死，良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本來就是千古不變的道理。識相的聰明就應該像代善大貝勒那樣表現乖巧，對大汗你誓表忠誠，絕不忤逆犯上。我知道大汗在十王廳還有大政殿私下議政時，為了表示對他們的感激都是與三大貝勒，俱南面坐，以表對他們的重視和尊重。」
可能是此時的皇太極看起來有點無害，可能是皇太極眼中的鼓勵太明顯了持戒者。也可能是剛剛醒來人都有些放鬆沒有戒備。
小玉兒一反平時的木訥以及對政事一竅，不通滔滔不絕道：「從大汗即位到如今已經幾年了，大汗終歸是大汗。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真正的天下共治。大貝勒可以懂的，三貝勒也明白。現在只有一個桀驁不馴自持勞苦功高的二貝勒不懂不明，也不願懂不願明。想讓他自己明白是不可能了，此次永平失守雖然令人扼腕，但是乘此機會讓大家明白誰才是真正的大汗，也未嘗不是幸事。」
「確實如此。」想起阿敏幾次三番的在朝堂上跟他作對，以及他私下的那些狂妄言行。
皇太極眼神昏暗道：「這些道理朝堂上的眾人沒有一個人不懂，但是卻一個一個的怕得罪其他三大貝勒都選擇裝聾作啞。既然沒有人真正考慮我，我又何必管他們的想法在意他們的意見。」
看皇太極對她淡淡一笑，便開始奮筆疾書。小玉兒這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但好在仔細尋思一下也沒有說的太過分，小玉兒立馬悄悄下去準備梳洗一下不在打擾他……
第二日早朝之上，皇太極先讓太監宣讀了一份阿敏二貝勒在永平駐守後的奢侈荒誕生活記錄。然後又讓人把二貝勒棄城而逃，在逃跑前下令將城中漢族降官降民全部屠殺，財產洗掠一空的事情重新宣讀了一遍。
在朝中眾人面面相窺猶豫之際，皇太極坐在龍椅上看著眾人沉聲道：「阿敏哥哥，本來就不是吾親兄弟，是罪臣舒爾哈齊之子。
父汗念其年幼從小把他養在身邊細加培養，委以重任。但其狼子野心在父汗在位時就挑嗾其父，欲離兄汗。後來他祝我為汗，四大貝勒共治天下我從未忘了當初的誓言。四年時間我自認對他對眾哥哥已經仁至義盡了。阿敏哥哥無視我這個大汗當眾忤逆與我，我從來都是能忍就忍。他自視為汗，欺凌在下諸貝勒的事情我想現在就不用多說了。」
冷冷的看了一眼朝下一個個到如今還一動不動的眾人，皇太極拍了一下案桌憤怒道：「這些不提，但是他丟棄永平，殘殺降民。讓我大金八旗子弟惡名揚於天下，我就不得不除他。不除他我無顏面對那些為了永平四城流血流汗的眾八旗兄弟。不除他大金將難消天下悠悠眾口。不除他我便難消我心頭只恨。」
斜斜的一個眼神過去，下首大阿哥豪格立馬臉色一變走上前激忿填膺道：「父汗，阿敏叔叔專恣跋扈已不是一天兩天了。您不要動怒兒臣這就帶人把他請回來。」
看豪格大阿哥率先表態，站在他邊上的十四貝勒立馬跪下道：「多爾袞願為大汗分憂，親自去把罪臣阿敏給帶回來。請大汗成全。」
幾乎在他話音剛落一邊多鐸也不甘示弱道：「四哥只要你一聲令下，多鐸立馬去把阿敏哥哥給帶回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阿敏哥哥一下子殺了那麼多漢族降民確實應該有個交代。」
「是啊——」
「這種罪臣早該殺了。」
「是啊，當誅殺之。以洩天下之憤。」
「確實，不殺他，難平天下悠悠之口。」
「大汗對他確實仁至義盡了。」
朝中年輕一輩幾乎都是以大阿哥豪格，十四貝勒多爾袞和十五貝勒多鐸馬首是瞻。現在看他們都表態了，其他人立馬出言附和起來。
眼看大勢已去，殿下三貝勒莽古爾泰和大貝勒代善互看一眼。只能一起跪下無奈附和道：「二貝勒阿敏，罪責滔天確實當誅。」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的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