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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偏袒 文 / 田言密語

    除了秋氏母女,眾人的視線也紛紛落在蘭兮身上。

    之前蘭兮與戰妮在荷香榭里頭的那一幕「重逢」,倒有一多半人目睹過,因此對於她的來歷自是多有猜測,不過,與此事無涉之人倒是有志一同地抱著看戲的心態。

    就這樣把她推到人前,蘭兮不知端雲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的想法倒很簡單,既然端雲要她如此,她便如此好了,那些探究的目光她雖然不喜,但也不懼。她沒想到的是,正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卻能給她帶來那麼大的駭異,方才替司長聆把完脈,直至此刻,她攥在掌心的指尖一直止不住地輕顫著。

    那令司長聆腹痛的藥,有些像是她制的「打滾丸」,這名字是小玄取的,這藥也由小玄隨身帶著。若她沒有弄錯,那麼,小玄身上的藥怎麼會出現在司長聆這裡?這藥是誰讓司長聆吞進肚子裡去的?是誰呢?會是誰呢?

    蘭兮有些清冷的目光淡淡瞥過陌梧桐,陌梧桐恰巧正在看她,倆人的視線碰了個正著,陌梧桐立刻跳腳,「你看我做什麼?」

    端雲冷眼掃過去,「你做了什麼不能讓人看的?」

    不知為何,陌梧桐臉色醬了醬,有些瑟縮地避開了端雲的視線,沒有再說話,身上的氣焰也低了幾分。

    蘭兮心念飛轉,看到如此直接與小玄相關的線索,她幾乎克制不住地想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去處理,可她又不能完全不顧及端雲的立場,或許同他商量一下會有折衷的法子,但眼下這個情形也沒法去商量。端雲的意思是,讓她治好司長聆的腹痛,然後,大概是想看司長聆會作何反應吧……

    思慮間。蘭兮已行至傷者跟前,她慢慢地蹲了下去,就在這時,看起來已經痛不可支的司長聆忽然抬眸看了蘭兮一眼,非常短暫而迅速的一瞥,快得能讓人以為那只是一個錯覺。

    便是這一瞥,令蘭兮拿定了主意。

    她平了平心緒,從荷包中拿出藥瓶,倒了粒藥丸在掌心,遞到司長聆面前。

    司長聆眼眸半閉。仍是極力忍著劇痛的樣子。她的貼身丫鬟並未接藥,而是看了眼司夫人,司夫人立刻斥道。「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喂小姐吃藥!」那丫鬟忙自蘭兮手中拿過藥丸,輕聲喚道:「小姐……」司長聆慢慢啟唇將藥丸納入口內,皺眉嚥下,也不知是咽得太急了還是身子太過虛弱無力,或是干吞不易。總之她咽不得利索給嗆到了,埋首在司夫人懷裡咳了半晌才漸漸止住。

    待她止了咳,太夫人關切地問:「聆丫頭可覺得好些了?」

    司夫人也低低地喚了聲:「聆兒?」

    這藥吃進去不過幾息工夫,腹部那瘋狂的絞痛竟忽地煙消雲散,一股輕鬆感驟然而至,一時間令司長聆恍如在夢中。卻不知方才是夢,還是此刻是夢。

    「娘……」

    「哼,惺惺作態!」陌梧桐哼了哼。聲音不算大,在場的人卻也都聽到了。

    「聆兒好些了……不那麼痛了……」司長聆的聲音有幾分低啞。

    太夫人便笑起來,「那就好!」又望向司夫人,「你看是不是先挪到屋裡去?這外頭又是暑熱又是地氣的,那地上坐久了也怕於身子有礙。」

    司夫人自然是贊成的。讓女兒就這麼坐在地上。雖墊了軟墊,可坐著舒服不舒服且不說。這儀容上也不好看啊,尤其是給眾人這麼一圍,倒像是看猴耍的了!先前是不得已,孩子疼成那樣,怎麼忍心再去動她,這時緩了過來,當然是趕緊起來的好。

    太夫人一個眼色,便有人上前將司長聆扶上早候在一旁的軟轎,抬著進了荷香榭,安置下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進屋之後,無論太夫人,還是端雲都沒有再提起為司長聆處理腳上的傷,至於那一早便去請的大夫,也遲遲未至,所幸,司長聆喝了杯熱茶,神色間又恢復了幾分精神。

    陌梧桐見司長聆被眾星拱月般的優待,而自己則是嫌疑犯般的冷遇,不禁十分所憤,幾番的欲言又止,卻是礙於某人的眼刀終不敢真的開口,只是在一邊哼哼嘰嘰的。

    眾人只當看不見。

    太夫人低頭喫茶,幾個狀似無意的眼風,已將諸人神色瞧在眼內,偷空想與孫子對個眼色,哪知那小子根本不接招,繃著個臉也不知想什麼想得出神。

    蘭兮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裡,光明正大地留意著司長聆,她也很想知道接下來,司長聆會如何。

    司長聆與蒼宛兒並稱雲城雙姝,這倆人不僅家世、容貌、才情相當,連性情都十分相似,都是溫宛嫻雅,行止有度。若真要說有何差別,那便是比較而言,蒼宛兒的溫宛之中,帶著惹人疼惜的嬌俏;而司長聆的嫻雅之中,帶著令人心安的靜謐。也不知太夫人是因為偏愛還是出於什麼考慮,她挑的這兩位准孫媳人選也算是大同小異了。

    「長聆已無大礙了,請太夫人不必因為長聆而憂心!今兒的事,是長聆自己不小心,跟陌家妹妹沒有關係,請大家不要錯怪了她。」司長聆輕聲道。

    這話倒像是粉飾太平了,陌梧桐可是明明白白地說了,她推過司長聆一下的。

    這話不免也讓人多想,司長聆睜眼說瞎話是真的想息事寧人呢,還是以退為進下陰手往人陌梧桐身上潑髒水?

    陌梧桐再也忍不住,指著司長聆嚷道,「你少來這套!本姑娘就是是推了你!雖然推了,但你那傷可賴不到本姑娘身上,你要麼是裝的,要麼是自己搗鬼弄的,反正跟我沒多大關係就是了!」

    司夫人眼中厲光一閃,卻也沒出聲,別說是她了,便是聆兒也犯不著同那個野丫頭口舌相爭,丟了身價不說,在眼下這事上也會落了下風。再說,太夫人沒有出聲喝止,這其中……哼,且先看著。

    秋氏靜靜喝茶,這樣的局面她們這些局外人本該迴避的,可太夫人不開口,她也只得客隨主便,如今是敏感時期,強出頭或是避得太過都不好,順勢而為不會錯。

    當然,來客之中也不全是秋氏這樣立場的人,簡單來說,就是也有對與侯府結親沒心思的人,聽了陌梧桐的話,覺得有些不入耳,便出言了,「陌丫頭,你說你推了人,可我們聽了這麼半天,竟然沒聽到一句半句道歉的話,我倒想知道,這司家丫頭就該被你推嗎?這是哪來的道理?」說話的人是楚明辰的母親楚夫人,她今兒帶了個庶女過來,是太夫人特別下帖子請的。

    陌梧桐瞪了眼楚夫人,很想說「關你什麼事」,可到了口邊卻變成,「你說,她那腳丫子上的傷,是不是誇大其辭?」這話問的是蘭兮,話頭卻被端雲接了過去,「不知司小姐有沒有話說?」

    察覺到端雲淡淡掃過的目光,司長聆臉頰微紅,她低垂著眼眸沒敢回看他,更加不敢迴避他的問題,略想了想,即答:「長聆腳上的傷想來確無大礙,服藥之後已不怎麼疼了。」

    這話答得頗有技巧,也不是有礙,亦非無礙,而是想來無大礙;服過藥後不怎麼疼了,就是說沒服藥時,卻是疼的,有多疼,你們有目共睹。

    「哪有這般見效的藥,吃進去就不疼了,哼,你分明就是裝的,現在看到裝不下去了,就借坡下驢!」陌梧桐不幹了,乾脆走過去拉住蘭兮,「剛才你給她吃的是什麼藥,再拿一粒出來給我,本姑娘要找人驗驗,到底是不是有這般靈驗。」

    端雲先在心裡對陌梧桐讚賞地點了點頭,以她那腦子能想到這點實屬不易,至於司長聆,聽到陌梧桐的話,那瞬間微變的神色亦未能逃過他的眼去。

    太夫人這時開了口,「你這丫頭的性子還真是拗!那我問你一句,要是那藥驗完了,證明確實是止疼的良藥,你又待如何?」

    陌梧桐呆了呆,馬上道:「不可能!」

    太夫人便不再說話,這意思卻是贊同驗藥了。

    陌梧桐便扯著蘭兮,有些得意地道,「快點,若真有這樣的好藥,我就拿去獻給太后,回頭賞你一袋金子。」

    司長聆吃的那顆藥丸,只能算是解藥,雖服完止了疼,可這藥本身與止疼藥卻是相差了百八十里去了。

    此事蘭兮知,端雲也能猜到。

    蘭兮從陌梧桐手中拉回自己的衣袖,解藥自然不能隨便給出去,不為別的,首先她就不捨得,先前用掉一粒已是不得已,再這樣拿出一粒浪費她真要心疼了,這個藥,可不僅僅是能解「打滾丸」而已。

    端雲完全不擔心,他相信蘭兮能處理。

    果然,蘭兮奪回自己的衣袖,就在陌梧桐以為她是要取藥而飽含期待地看著她時,她卻慢慢撫好衣袖上的折皺,淡聲道:「沒了。」

    「怎麼可能?我不信,你把藥瓶子拿出來,我要檢查!」

    蘭兮依言掏出藥瓶遞過去,一個瓶子她還是捨得的。

    藥瓶當然是空空如也。

    陌梧桐自然不依,伸手便向蘭兮腰間的荷包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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