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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顯技 文 / 田言密語

    蘭兮還是很鬱悶,思緒有些紛亂。

    她好幾次給小玄餵藥,都是口口相哺,那時也是兩唇相接,她的舌甚至要探入他口中,遞了藥過去,還要去觸碰召喚他,敦促他吞嚥,這樣的事她做起來除了生疏些,其它方面倒同用勺子給他餵藥餵水沒多大分別,她可以做得有條不紊。

    可是,方才與端雲,卻有很不一樣的感覺。

    那種感覺,她有些不喜歡。

    蘭兮不覺皺了皺眉,也許是經歷的關係,從來,她都不喜歡脫離她掌控的事物,她希望自己可以時時保持淡然,淡然以對一切的事,和人。

    而且,他為何突然要親她?她雖然於世俗的那些禮節不太通,卻也知道,他這麼做實是逾矩了,唐突了!

    「下次不許再這樣了!」蘭兮尋思完,淡聲道。

    她會這麼說,是因為親都親了,她再問什麼「你為什麼要親」之類的也於事無補,沒有任何意義,倒不如講好下不為例更為實在。

    端雲卻還是有些身心皆飄在天上的感覺,聞得蘭兮這麼一句,仍然春風含笑的眼眸便轉到她身上,故作不解,「不許哪樣?」

    換作別的姑娘,聽到這樣裝傻的問話,肯定是含羞帶惱地紅了臉,就算不捂著臉跑掉,還留在原處的至多也就能再虛張聲勢的嬌嗔一二,可蘭兮是誰,那是個實心眼的,當她把這當作一件事去做了,那就一定是就事論事的,這會兒,只見她明澈的眸子望向裝傻的某人,毫無忸怩地道:「不許再碰我的這裡。」說著,瑩白的指尖極有配合度地按在了水潤的紅唇上。這紅白相映的美景,立刻引得端雲眼中光影一閃,差點又撲了過去,卻是在觸到蘭兮的眼神後,哀怨地頓住了。

    瞧這丫頭那神色,雖不如慣常的那麼清淡,可也遠沒有他想看的嬌羞,她眼底隱然浮著的,是些怏然,端雲不覺歎了口氣。自己的魅力還真是有待提高啊!不過轉念想想,他還真想像不出蘭兮嬌羞的樣子,她就不是會作尋常小女兒態的人!

    她這個要求他當然不能答應。可也犯不著同她討論。

    但端雲不說話,蘭兮就當他知悉了,既知當守。

    這事兒,就在一陣短暫的靜默中各認各的主張告一段落。

    恰在這時青石進來請示了,「荷香榭出事了。太夫人請公子即刻過去。」

    「何事?」端雲問得有些漫不經心。

    青石遲疑了一下,似乎在忍著笑,「陌大小姐與司二小姐……打架了。」

    「誰先動的手?又是誰贏了?」

    「似乎是陌大小姐,先動的手,又贏了。」

    端雲挑了挑眉,視線從蘭兮臉上緩緩掃過。神色間忽然帶了些雀躍,「走,咱們去看看。」

    早在青石進來。蘭兮便不著痕跡地退到了他身側,同端雲隔開了一定的距離。

    若是可能,她倒想告退了,可他既是去荷香榭,豈容得她自行前往。蘭兮只得跟著。想著,到時候她就留在外面。不隨端雲他們入內,這樣既不違蒼宛兒的交待,又會少一些是非。可是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到了才知道,眾人竟是聚集在荷香榭外面,又因為有假山擋著,她看不到那裡的情形,待繞過假山要避已來不及了。

    原因是,司二小姐司長聆被陌梧桐推倒在地,扭斷了腳,此刻正原地坐靠在貼身丫鬟的身上,一張雪顏正是顏色雪白,佈滿痛色,她身邊還有位四十歲左右的貴夫人,正面帶焦灼地替她拭汗,不時地柔聲寬慰她一兩句。

    而始作甬者陌梧桐陌大小姐則很囂張地在站在一旁跳腳,「長耳朵,你真不要臉!我就輕輕推了那麼一下,完全沒有用力,你怎麼可能摔倒,還扭斷了腳,誰信啊!分別是你故意弄斷了自己的腳,想要陷害我!」

    太夫人站在司長聆身側,面對著陌梧桐,聽了她的話,便眼含威嚴地擺了擺手,示意她莫吵,然後看向剛剛到的端雲,「藥帶著吧?你過來幫司家丫頭看看。」

    此話一出,眾人反應不一。

    蒼宛兒迅速垂眸,掩去眼中那抹異色。

    陌梧桐瞪眼結舌,看看司長聆,又看看端雲,然後又憤憤然地要跳起,被身旁的金葉給奮力拉住了。

    司長聆則忍痛抬手拉了拉身畔的母親,衝她搖了搖頭。

    司夫人安慰地拍了拍女兒的手,起身沖太夫人施禮道:「多謝太夫人疼惜,只是,這大夫算著也該到了,倒是不必麻煩世子了。」

    雖說事急從權,但說到底傷了腳也不是有礙性命的事,早一會兒治與晚一會兒治也就是少疼或多疼一會兒的事,並不是多大的事。而太夫人讓端雲幫司長聆看傷,便有了幾分耐尋味之處。太夫人此舉,可以說是給了司家某種暗示或承諾,這看傷治傷,總少不了有肢體接觸,而兩個當事的少年少女又正有議親意向,如此一來有些事便順理成章了。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太夫人的試探之舉,畢竟,事急從權,便是端雲替司長聆正了骨捏了筋,那也是行醫患之事,也沒有說一定要負責什麼的,反而司長聆方面如何應對,卻能讓人瞧出些東西來。

    太夫人的確是在試探,或者說在逼迫,可她算計的人是她的孫子端雲。

    「你莫多想,我這孫子倒也通點醫術,既然來了總沒有眼睜睜地看著聆丫頭受苦的道理。」太夫人溫和地駁回了司夫人的話,爾後看向端雲,「還愣著?」

    端雲卻偏過頭看向蘭兮,以目相詢。

    蘭兮知他意思,便輕輕點了點頭。

    端雲便道:「你去幫她瞧瞧。」

    蘭兮便由端雲身後出來,頂著眾人深淺冷熱不一的目光,走到司長聆身邊蹲下,看也未看司長聆一眼,便伸手按在了她的腳腕處,才一碰上,司長聆便壓抑著痛聲抽搐了一下。

    「聆兒!」司夫人俯身握住女兒的手,輕聲道,「你忍忍,很快就不疼了,再忍忍……」

    腳上又被按了幾下,司長聆倒忍著沒有再動,不過從她又白了幾分的臉和咬緊的牙關,眾人亦不難看出她所承受之巨痛,

    蘭兮按完了,抬頭看著司長聆道:「可否讓我把一把脈?」

    司夫人一時急道:「可是有何不妥?只是扭了腳啊……」

    蘭兮只是神色溫和地看著司長聆,並不答話。

    司長聆懨懨地伸出了右手。

    蘭兮的手指搭上司長聆的腕脈,短短一瞬即放開,然後起身退回端雲身邊。

    聽到蘭兮說要把脈,端雲已知事有蹊蹺,待蘭兮回來,便默契地附耳過去。

    蘭兮便低低說了幾句話。

    端雲聽完,目光第一次落在司長聆身上,而後又掃過陌梧桐,神色冷凝。

    眾人見此,面面相覷。

    司夫人焦急地看向太夫人,又看了看端雲,終究忍下來,沒有說什麼低了頭輕聲安慰女兒。

    「端兒?」太夫人眼風掃過來,暗含警告。

    這是懷疑端雲在故弄玄虛。

    端雲面色沉了沉,按蘭兮所說,司長聆腳上的傷並不嚴重,只是輕微的扭到筋,按理說是不會有她所表現出來的那麼痛的,可她那冷汗涔涔的樣子又不像是裝的,待蘭兮替她把了脈之後,即確定了她那痛是哪裡來——她服了會令腹部絞痛的藥。

    那麼問題就來了,司長聆由始至終都只是說腳傷了,壓根沒提還有其它的病症,很顯然,她故意隱了下來,也就是說,她腳傷不重,卻利用腹痛做出其痛無比的樣子,讓人相信她的腳真的傷得很重。若非能診出她服過致腹痛的藥,以此佐證,恐怕便是神醫國手,也無法強自斷定她的腳傷之痛甚為輕微,畢竟她的腳傷了是真,極痛也是真,陌梧桐這個啞巴虧便吃定了。而顯然,司長聆是有備而來,只不知,她是遇到了陌梧桐的挑釁從而順水推舟的呢,還是一早便準備好要來陷害人,而她欲陷害的人正是陌梧桐呢,還是別的人?

    「你倒是說話呀,她到底怎麼了?」陌梧桐按捺不住,大聲沖蘭兮嚷道,還狠狠地瞪了眼,加了些她自認為蘭兮會懂的威脅。

    端雲心裡計較一番,有了主意,便瞅著空子給太夫人使了個眼色。

    太夫人神色不變,卻悄悄地回了個手勢。

    意思是,讓端雲自主行事,稍後匯報。

    端雲便道:「小兮,拿最好的藥替司小姐將傷治好。」他只說是傷,沒提腳字,這意思是讓蘭兮將那腹絞痛給她治好了,待治好了腹痛,他倒是想看看,那司長聆又待如何。

    而此時,秋氏與蒼宛兒面上不顯,心中卻是極其不平靜。對面的跟在世子身邊的那個丫頭,別人不認識,她們卻是認得的,她可是她們將軍府的丫鬟!這才多大一會兒工夫不見,她竟然跟世子一起出現,還儼然一副熟識的模樣,行事間那份默契太明顯了。而且看她的樣子,也是懂醫術的,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出現在將軍府裡,做了一個粗使的丫鬟,後來還尋摸到蒼家少爺身邊去了,她到底是何人?又意欲何為?她與長寧侯府、與世子有何牽扯?如此種種,當真令她們憂心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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