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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4章 沈清娘番外 (上) 文 / 楓隨絮飄

    作者有話要說:七月半呀,為了滿足我的惡趣味,先對大家說一聲抱歉,為什麼呢?嘿,你會知道的,ok,反正,好人有好報。嘿嘿。

    七月十五,鬼門大開,道家稱為中元,佛家稱為盂蘭盆節,而在世俗則稱之為鬼節。

    這一日,按著習俗,總是要放河燈,燒紙錢,以祭亡魂。

    「娘,我和秀兒去燒紙錢了。」張逸帶著媳婦站在家裡小佛堂前,佛堂門緊緊關閉,沈夫人總會在這一天把自己關在裡頭誰也不見。

    站了一會兒,得不到答覆,張逸輕歎了口氣,知母親不會理睬,拉著沐秀兒的手,走了出去,到了外頭,地上用石灰筆畫了四個圈,三個緊挨著,一個單獨一邊。

    在圈裡放了親手折好的紙條,點了火,沐秀兒雙手合拾,嘴裡唸唸有詞,張逸跟著她對著那三個圈認真祭拜,至於那一個單獨圈,裡頭紙錢不少,只是燒紙的人不免有那麼一些敷衍。

    對這一世的父親,張逸實在不知要如何評價,她本就是遺腹子,連老子什麼樣也沒見過,打小她只知道她那個爹幾乎把自己的娘親逼上了絕路,那樣的故事,若寫成小說,讀者看了十有八-九會大罵一聲渣男該死,狐狸精小妾該殺,而她因那抹殺不掉的血緣,罵不得,能做的也就是一些本份之事,規定日子燒個紙,修個墳,說感情當真是半點沒有。

    做完這些後,張逸帶著沐秀兒再次去了小佛堂:「娘,紙錢都燒好了,娘,您可千萬別悶著,氣傷了身子。」

    沈夫人聽到女兒的說話聲,也沒去理會,只自顧自坐在佛堂裡,低頭抄著經書,她所求不過是心靜罷了。

    放下了手中的筆,她輕吹了吹,待墨跡干了,拿起重讀時,卻發現有頭有一字寫錯了,眉頭皺了皺,手摸了摸腕上的佛珠,不由得再次想起了過去。

    沈清娘的父親進士出生,曾經當過國子監祭酒,後來因一場大病,只得回鄉做了地方官。

    那時候,沈清娘才十三歲,正是豆蔻年華,母親也曾問過她,將來想要嫁個怎麼樣的兒郎,那時的她臉上帶著羞澀,只說要一個將來待她好的。

    十四歲那年,沈清娘帶著丫頭去寺裡上香,遇到了這一輩子的魔障,那天,在清涼寺邊上,有人搭了草棚,為鄉鄰義診,好奇之下,她前去觀看。

    站得遠遠,放眼瞧過去,草棚裡兩張桌,一大一小,大的是一位老者五十來歲模樣,小的卻是個同自己一般大的姑娘。

    年長者面前,許多人排著隊伍,等候問症,而那姑娘跟前卻是一個人也沒,若不是她桌上也放著脈枕,誰又能想到她也是在坐堂看診。

    沈清娘記不起她那時是怎麼想的,大抵只是因為看到對方和自己同齡,於是便走了過去,到她面前,坐下,伸出了手放到了脈枕上。

    「姑娘你並未有不妥,只是氣血略虛了些,是藥三分毒,我就不給你開方子了,只是,平日裡莫要坐太久,時常到院子裡來回走動,這樣才好。」這聲音就與那小大夫的神情一樣,明明不大卻透著一股子老氣。

    原以為不過是一面之緣,誰知,僅隔了三日,她們又再見面了。

    父親舊疾難愈,一直是塊心病,待聽說縣郡有世外神醫免費替人看症,便動了心思,試探之下,親自將人請了回來,那時,沈清娘跟著母親出來見客,這才知道那位神醫就是在草棚義診之人,而那個為自己把脈的姑娘正是他最小的徒弟,姓封,排行第三,稱為三娘。

    想到此處,沈夫人不免長歎了一聲,有些事便如注定一般。

    父親留了神醫在家居住,母親為示親近,更是把封三娘直接安排到了她的房中,囑咐她一定要好好招待。

    因是同年,又都是女兒家,介紹相識之後,很快就熟絡了起來:「如今,尋你問診的人,多了沒有?」這是單獨相處後,沈清娘問的頭一句話,她一直都還清楚的記得,那人聽到這話時,答話的模樣,黑亮的眸子透出了亮,眉宇帶出不似閨閣女子有的自信:「已經有不少了呢。」

    那一夜,她倆人同榻而眠,沈清娘聞著枕邊人散發出的淡淡藥香,一夜好夢。

    後來,同進同出,同食同寢,家中沒有姐妹,沈清娘格外喜歡同三娘窩在一處,那時正跟著母親學女紅廚藝,做的帕子自是不忘記送三娘一條,蒸的點心也不忘記為她留下一份,夜裡喜歡聽她說著外頭的趣事慢慢入睡。

    親密無間,相伴三月,父親頑疾根除,也到了分別的日子。

    直到那時,沈清娘才頭一次嘗到了分別的滋味,又酸又苦,心頭仿若被人用刀挽去了一塊,裡頭空落落的鬧得人慌:「三娘,你給我症症吧,我心裡頭難受,慌得厲害。」那時候,伸著手,纏著人,非要她為自己把脈。

    封三娘好脾氣地應了,把完脈後,她卻從脖子上摘下了一塊玉,親手為清娘戴上:「這個送你,有了它,你的心便不會慌了。」

    禮尚往來,戴了那玉,沈清娘拿出了及笄時母親賜的簪,明知這不該送與她人,可還是將它給了三娘。

    不想這一別,竟是三年,三年,沈清娘沒法與三娘聯絡,卻總是能收到她托人從各地捎來的書信禮物,也是因此,初分離時的思念未減半分,反而越發的深重,不知為什麼,總回憶著她看醫書時的模樣,說笑時的模樣,擺弄草藥時的模樣,逗自己開自己時的模樣,一遍又一遍地讀著信裡的句子,猜想著她如今在何處,長成什麼樣,醫術是否如她所期盼的那般,越來越高明。

    相思甚處已成癡!

    再相見,人變了模樣,心卻依舊。

    「清娘,你瘦了。」那話何嘗不是自己想與三娘說的。

    沈清娘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時候對封三娘就起了別樣的心思,等她察覺到時,她對她的心,便如話本子裡的癡男怨女般,難捨難斷。

    「三娘,我好想你。」

    「我也是。」

    「三娘,你這次能留多久?」

    「不知道呢。」

    「三娘,不如你就在這兒開間藥鋪吧,這樣你就能一直留著,我們就永遠不用分開了。」

    「傻話,你總是要嫁的,我開了鋪子又如何?」

    「那我不嫁。」

    「怎能不嫁?」

    「三娘,若你是男兒,可願娶我?」

    「……,若我是男兒,自是願意的。」

    聽到她這樣答,心竟似要跳出喉嚨般,那一晚,她們再次同眠,夜深時,沈清娘偷著起身,在三娘的唇邊親了一口,那一晚,半夢半醒間,沈清娘分明也感覺到了,有溫潤的東西貼在了她的唇上。

    沈清娘打小就佩服一人,那是她的曾祖母,曾祖母王氏同曾祖父並非原配,她本是周家婦,後來年青守寡,認識了曾祖父後,動了情,一心想要嫁,只周家都是大戶,有心要讓她守節,為能改嫁曾祖父,她不理世俗,用盡手段,最終如願,沈氏原是柴門,也是自她起,沈家才開始發家,似她那般女子,如何讓人不佩服。

    起了這樣的心思,便想著要做下去。

    「三娘,你學了醫術那麼多年,有沒有一種藥,能讓人吃了和死人一般不被察覺的?」

    「你問這個做甚?」

    「三娘,我不想嫁人,我想和你在一起,若有這樣的藥,我就吃下,等家裡人都以為我死了之後,你再想法子把我弄醒了,我就跟著你去行醫,你到哪兒,我就跟著你到哪兒。」

    ……「這世上,哪有這樣的藥。」

    「沒這藥,那,那你可願同我在一起?」

    「我想的。」……

    那時沈清娘十七,她的娘親已經開始急著為她物色婆家,而她一心只想跟著三娘私奔而去。

    「清娘,我要出一趟診,興許要幾個月。」

    「怎地要去那麼久?不成,你得帶上我。」

    「那怎麼行,……,清娘你莫要鬧,好好的……好好的等我回來。」

    「怎麼地就不行了?……那你可得早些回來。」

    「嗯,清娘,久思傷肝,我走了……你,你可別想著我。」

    「不知羞,誰會想著你,不過,你可得想著我呀,唔……。」

    「啪」紫檀木佛珠敲擊到了桌面,沈夫人手按在桌角,手背上的青筋隱隱浮現,每每想到那人主動一吻之後的事,她的心便如被人用刀捅了般,痛得淋漓。

    封三娘這一走,就是一個月,這一回還如之前那般,音訊全無,沈清娘嘴上說不想,可心裡頭卻想得緊,茶不思飯不想,那巴掌大的臉兒瘦了一圈,偏又害怕讓母親瞧出端倪,日日強打著精神。

    這一天,沈母突然把她叫了去,還拿了畫相給她瞧。「清娘,你也不小了,是到了出嫁的年紀了。」

    沈清娘聽了這話,心裡發沉,裝作羞澀:「娘,女兒還小呢,不想嫁的。」

    「看你羞的,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本天經地義的事兒,來,看看,這是江南天下第一絲二房的嫡子。」

    「娘,我不要看。」

    「不看也得看,他已經請了媒人上門了,你爹已經查過,他雖是商戶,身上也是有功名的,是個秀才,只是父母雙亡,他要撐起門面才不得不捨了學業,你看看,人長得俊,品性也好,還是獨子,你嫁過去,上無公婆,下無妯娌,頂頂重要,這人房裡也乾淨,沒什麼亂七八糟的人,你進了門就能當家。」

    「娘……」

    「娘什麼?你覺得不好?這可是三娘拉的線,為你特意找的人。」

    「三……三娘?」

    「可不是,她當真是個有心的,可見,你對她好,她也對你上心,這張少爺原先家裡曾請過三娘看病,受過她的恩惠,三娘臨走時,就同我說了這事,怕你羞才瞞著你,我原以為她一個末出閣的姑娘,不懂這些,沒想到,她竟是為你找了這麼一戶好人家。」

    「她……她在哪兒?」沈清娘只覺得手指發麻,動都動不得。

    「三娘?她跟著她師傅行醫去了,說這一去怕是又要三年五載的,哦,她還讓張公子給你捎帶了東西。」說著,沈母從邊上拿出了一個八寶盒遞過。

    眼兒瞪得大大的,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接過那盒子,強忍著痛,回到屋中,拆了封條,打開盒子,白玉簪子放在盒中,邊上有信,拆開看白紙黑字,字字如刀。

    『清娘,女兒家總是要嫁,勿要再念,三娘。』

    紙上的字再熟悉不過,那支及笄時得到玉簪又怎會認不出,「好,好,好,你要我嫁,我便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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