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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0章 文 / 楓隨絮飄

    夜已深沉,燈光昏黃。<

    張逸坐在床邊上,雙手撐著床沿,外褲脫去後,修長白晰的腿好不晃眼,只是膝蓋上的兩塊紅讓人看著有些礙眼,若仔細看,還能瞧見上頭擦破了的油皮。<

    沐秀兒搬著小凳坐在她跟前,旁邊擺放著一盆熱水,伸手擰了巾子,先在那膝頭上捂了會兒,清理了傷口後再輕輕吹了吹。<

    張逸舒服得直瞇眼,臉上寫滿了笑,等她家媳婦給她上藥時,才感覺到了微微的刺痛,「秀兒,有點疼,再給吹吹。」她厚臉皮地撒嬌。<

    沐秀兒知她故意賣乖,卻也沒有逆她的意思,不止吹了吹,最後還輕輕在她膝頭親了下,絲毫沒有在意上面才擦的藥。<

    這一下,親得張逸連嘴都合不攏了,自打她娘鬆了口給了她那樣的機會後,她的心情就無法控制地雀躍著,「媳婦,你真好,不枉我在我娘面前說了你那麼多好話。」這會兒,心情好,得了便宜還不忘賣個乖。<

    聽她提及沈夫人,沐秀兒那黑亮的眸子,卻不自知地透出了擔憂,今兒走了那麼一趟,自始自終她都沒能見著沈夫人,那位封姑姑的話也總似含著鋒機,其實,她也曉得大抵沈夫人還是不待見自己的,即便回來的路上,張逸給她再三解釋,又樂呵呵的說,只要她倆堅定,她娘就會成全,可她卻很難似她那般的說得簡單,阿逸是沈夫人的親女,而自己怕在她眼中不過是個外人,還是一個誘得張逸生出不倫之情的女人,這天下哪個當娘的,在知道這樣的事後,會毫不在意的?沈夫人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她正擔心,臉頰上卻是一暖。<

    「你呀,別瞎操心,更不要亂想。」張逸伸手,輕扶過愛人的臉,先前臉上討巧調笑的神情早已不見,留下的是讓人重獲信心的堅定,她一字一句緩緩說道:「秀兒,我娘能撐起這一份家業,她的手段她的見識和那些尋常婦人是不一樣的。」<

    沐秀兒聽到那手段二字,心不由得緊了下。<

    張逸並不知秀兒因她的話而緊張,卻能感受到她強壓著的那份不安,手移開了臉,把人拉了起來,環住她的腰,臉貼在她的腹上:「你要信我的話,我娘她為人再剛強,她的心還是軟的,她盼的就是一個能夠真正待我好,能伴我一生的人,你認定了我,我也認定了你,而娘要的就是咱們的堅持和真心。」說完她仰起頭,認真地看著妻子的眼:「相信我,只要咱們同心,娘一定會點頭的。」<

    沐秀兒同心上人四目相對,心裡默念著你認定了我,我也認定了你,一時間,她只覺得,有張逸的這一句話,便能抵過所有的一切,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臉上終於揚起了笑,她輕輕點了點頭:「我信你的話。」<

    張逸見她是真的釋懷了,越發地覺得今晚要做些什麼,心隨意動,就要拉人上床:「好啦,都這麼晚了,這盆水明天再倒吧,早些睡。」<

    沐秀兒卻是個操心的命,更不懂得張逸的那些花花心思:「你先睡吧,明兒就要搬過去,我先收拾收拾,不然,晚了,讓,讓娘等咱們,總是不好。」這是沐秀兒頭一回稱沈夫人為娘,說時不勉就有些結巴。<

    張逸哪會聽不出她的不自在,可為這一聲娘,她的心卻是越發的歡喜了起來,手拉著不放人,樂呵呵地開解道:「你別看我娘平日裡話不多,神情總是淡淡就怕她,其實她為人好相處得很,還特別護短,等以後相處久了,你就曉得了,指不定到時候她疼你這個兒媳婦,比她閨女都多呢,」說完,又不想再繼續這話題,繼續將人往床上帶:「我娘那兒的東西肯定齊全,咱們過去,不用帶什麼,只要把你給我做的那些個衣服全搬過去就成,讓我娘看看你有多心疼我,對我有多上心。」<

    沐秀兒還掙扎著站在床邊上,她總覺得這人現在的話很是不靠譜。<

    張逸見她還僵持著,索性無賴般人往後躺,藉著力拖人,還煞有其事地說道:「秀兒,明兒起,咱們可就得分房睡了,」說完,曖昧地眨眨眼拖著長音道:「良宵苦短哦。」<

    這話聽得沐秀兒眼眸子閃了閃,她也不是不解風情的呆木頭,想到明兒起就不能一起睡了,哪還有不肯的,吹燈,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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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萬里無雲,是個極好的大晴天,人的心情也因著那片湛藍而格外地舒暢。<

    起得略比往日晚了些,吃過早飯後,小夫妻倆就開始準備整理,張逸嘴上說得輕巧,只要帶上衣物,真要收拾了,這才想起一件事,她眼□份還是錦繡坊的大掌櫃,住的又是人家的房子,真要辭了工,這一大堆東西最終還是得帶走的。<

    「你這會兒要辭工,謝東家那兒可怎麼說?」沐秀兒從櫃子裡翻衣服,那會兒只以為會在鎮子上長住,她把家裡的東西差不多能拿都拿了,眼下可不就都成麻煩了。<

    張逸精神有些不濟,懶了懶地打了個哈欠,抓了抓頭說道:「這幾天,抽了空我就去和他說,不過,我估摸著,這趟出門,他多少已經猜出些我的身份了,謝老闆可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為難我,不過,咱們做事也不能不上道,也不好說走就走,得讓他有功夫再找個人頂上才穩妥,我娘只怕也是想到這一層了,一個月夠我把這裡的事都處置妥當了。」<

    「嗯,是這個理,可你不做了,這裡東西也不能留這,總不好全都搬娘那兒,要不過幾天,找順子哥借個馬車,再把東家運回家去?」沐秀兒順著她的話講,只是說完後,她翻看衣服的手,忽地頓了頓。<

    張逸想著別的事,也就沒注意到她這小小動作,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馬車我娘有,用不著借,這些事用不著你多操心,都由來我處理了。」剛說完,她忽地拍了下腦袋,懊惱地叫道:「我可真是糊塗了,說了這麼多都沒想起來,這會兒,我還沒辭工呢,今兒得看鋪子的。」<

    沐秀兒聞言也是一愣,這事情來得突然,和張逸一樣,她也完全沒有想到這茬,「今兒你要看鋪子,娘那兒,咱們啥時候搬過去?」她問。<

    張逸手拍著額一副傷腦筋的模樣,想了想才說道:「沒事,等到了中午吃飯時,咱們趁這個空檔過去,好在離得也不算遠,下午我再回鋪子,就是辛苦你些,東西都得由你來整理,」接著,她又想到了另一事,皺眉猶豫了一下才說道:「要不還是這樣吧,東西搬過去,下午我回來時,你也一道跟著,就說家裡還有東西要收拾,等晚上關了店門,咱們再一起過去。」她娘要看秀兒的真心,背著她時肯定會有些試探,她不想秀兒頭一天過去,就要孤零零地面對。<

    這一份細心體貼沐秀兒自是聽得明白,只是,她卻沒有答應,輕搖了搖頭說道:「我還是不跟你回來了,」見張逸似要說什麼,搶先道:「我曉得你的心思,可是你想想,先前都說了,錦繡坊你不能一走了之,你這大掌櫃指不定還得做一陣子,我總是要在那裡和娘試著相處的,躲得過今兒,也逃不開明兒,再說了,我還得讓娘瞧見我的真心不是。」<

    就如沐秀兒能夠明白張逸的體貼,張逸也同樣能夠明白她的用心,瞬時,眼兒瞬時彎了起來,點頭道:「關心則亂,行,聽你的,你只管安心,我會早些回去的,一關鋪子就回去。」<

    沐秀兒抿唇而笑,很多事,盡在不言中。<

    兩人正說話,外頭拍門聲突然響了起來,「什麼人,這麼早就找上門。」她們倆,眼神中的曖昧才勾起,就被打斷,張逸嘴裡不滿地嘀咕了聲,不情願地走了出去,打開門一看,來人竟是春暉。<

    春暉自幼就被賣到了張家,教-調好後,就在沈夫人跟著伺候,因此,她與張逸也算熟絡,先行禮福了福叫了聲少爺早,隨後開門見山道:「是夫人讓我過來,給您和……沐娘子搭把手。」<

    張逸知道,在她娘沒有正式承認她和秀兒之間的事前,少奶奶這樣的稱呼是不會有的,不過,與其糾結這麼個稱呼,倒不如目光放長遠些,先辦正事,她正愁秀兒一個人整理辛苦,這會有人過來,可不就是才瞌睡就有枕頭嘛,忙讓她進來,也不忘記多問一聲:「我娘,昨兒晚上歇得可好?」<

    春暉聽他問話,點頭笑應道:「昨兒,夫人睡得很好,一覺到天亮才醒的,」說完,她頓了頓,又添了一句:「夫人好久都沒睡得這般好了呢,早上飯都多用了些。」<

    後半句讓張逸心中一揪,她知道春暉這是拐著彎說自己呢,對於負氣離家的事,說到底最不能原諒的還是她自己。<

    一句話點到為止,沒有繼續再提這事,兩人進了屋,沐秀兒見是春暉,忙放下了手中的東西。<

    「沐娘子好。」春暉倒是大方,主動福身行禮,她是個靈利的,老夫人眼下不認沐娘子是兒媳婦,可指不定將來如何,少爺是個重情義的,老夫人也不是一般人,多日相處,這沐娘子的品性也略知一二,她倒覺得,以後多半是要認下這位少奶奶的。<

    張逸把春暉的來意同沐秀兒略說了一遍,「有春暉在這裡幫你,我也就放心了,你也別不好意思,有什麼事只管讓她幫你做。」記憶漸漸恢復,她當家少爺的脾性也在不知不覺中顯了出來。<

    沐秀兒點了點頭,她雖不說什麼,心裡卻有些不自在,不同於張逸的不在乎,在她眼中,春暉雖是個丫頭,卻是老夫人身邊的人,何況,她又是個從不曾支使人伺候的主,難免有些不知所措。<

    偏張逸有時候心細,有時候就是個粗線條,這會她光想著有人幫秀兒收拾減輕負擔,便疏忽了這一點,正好,前頭鋪子裡傳來了動靜,上工的小夥計隔著門叫了一嗓子,張逸只得囑咐了幾句就趕了過去。<

    這下屋裡就只留兩個人了,氣氛因少了一人立馬變得有些尷尬,沐秀兒對春暉的感覺挺複雜的,一同處事時,說說笑笑也算愉快,可後來,知道對方早知道自己的身份,再細回想那些說過的問過的話,不免品出些別樣的味來,她以誠相待,對方卻別有用心,雖是事出有因,卻也不是一句大肚釋懷就能完全不介意的。<

    春暉能在沈夫人身邊這麼久,成為心腹丫頭,自有她的長處,對於沐秀兒的態度她是心知肚明,也不點破,只作無事般,走到一堆衣物邊笑問道:「沐娘子,這些可都需要包上?」<

    沐秀兒順著看了看,她所指的正是剛才自己從櫃中取出的屬於張逸的貼身衣物,這些哪能讓別人碰,忙走了過去阻止道:「這些都由我來理吧。」說完,就利索地把衣物移到了一邊。<

    春暉若是看不出那小心思,就不能稱之為張家二房頭號大丫頭了,一挑眉,看沐秀兒的眼就有些不同了,也沒有去搶著做,依舊笑意盈盈:「沐娘子可不用將我當作客人,夫人差我來,就是聽由您差遣的,少爺也說了,有事儘管使喚我呢。」<

    沐秀兒心知自己剛才的動作明顯了些,春暉一樣無事人一般,反而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訕訕道:「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相公說了,只要帶些換洗的衣服過去就成,別的都留下,要不,要不你幫我看看,除了這些常用的,還有沒有其它要帶的。」<

    春暉倒是自來熟一般,聽到這話後,就四下看了看,邊看邊說道:「西廂那兩間屋子裡東西都是齊全的,臉盆被褥都是新的,別的東西都不缺,我看少爺說得沒錯,就帶些衣服,還有貼身要用的就夠了。」<

    沐秀兒本就是沒話找話,其實,原先她是想把衣服都弄好後,順帶把別的要送回去的東西,能趕著整理的都整理出來,可現在,家裡有了春暉,她反倒不想弄了:「嗯,那就聽你們的。」隨口應了聲,索性就坐在床邊上,把張逸的衣服一件件地疊好。<

    這樣一來,還真的沒什麼要做的,春暉走到了另一邊,眼尖看到了針線簍子裡的繡活,伸手拿了一塊,沒事找事般地說道:「沐娘子,這是不是上回沒繡完的那塊?」<

    沐秀兒抬頭看了眼兒,她在沈府當廚娘時,除了飯前飯後忙些,其它時候倒也空閒,於是就帶了些針線活過去打算有空就做,這塊正是在那裡做到一半沒繡完的,那會兒,她和春暉也曾一同探究過針線上頭的事,點了點頭:「就是那塊,只是回來後一直沒功夫繡完它。」<

    春暉把帕子放在手中,反覆看著,忽地自語般說道:「夫人前幾日說要想個新抹額,我都沒起趕得上繡呢。」<

    沐秀兒手上動作一頓,她抬眼看了看春暉,見她還低頭擺弄著帕子,眸心閃過一絲疑惑,她想了想,到底沒去接口。<

    春暉見她沒有多問,也不再說,只扯了些有的沒的,卻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閒話,說著說著,東西收拾得差不多,就等張逸過來,提包袱走人,就在這時,外頭再次傳來了敲門聲。<

    沐秀兒應聲走了出去,家裡並不是只有她一人,也沒問就直接開了門,只見一個二十多歲,相貌清俊的陌生男子站在外頭,她開口道:「你有什麼事?」<

    男子顯是沒想到開門的會是位婦人,神情先是一愣,隨後拱手問道:「請問,此處可是,張掌櫃家?」<

    沐秀兒聽是找張逸,再看他穿著體面,只道是鋪子的客人,便笑應道:「是張家,不過,我家相公這會在鋪子呢,若是公子找她有事,還請多走幾步,從前頭鋪子進去。」這後宅即便是張逸在家也不會隨意讓外男進入的。<

    男子帶笑的臉在聽到婦人口中的那聲相公後,一下就變了顏色,他的目光更是不自覺地留在了眼前婦人的臉上,漆黑的眸子裡帶著深深的探詢。<

    沐秀兒見這人聽了這話後,不但不走,反而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這無理的模樣使得她心裡立刻生出了不喜,只是她也不好直接趕人走,只得向邊上讓了讓,聲量提高了些問道:「公子,可還有別的什麼事?」這是請人走的意思了。<

    男子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態,忙作一揖道:「沒事了,這便告辭了。」說完他轉身離去,走到半路時,又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只是,那院門已經關上。<

    不過是個小插曲,沐秀兒雖有些惱,卻也沒放在心上,回到屋中時,見春暉已將一個個包袱整齊擺放到了桌上:「沐娘子,馬車就在街角,要不,我過去,讓人把包袱先放車上。」<

    沐秀兒原以為她們是要提著包袱走過去的,哪想到竟還有馬車,雖說東西不多,但也有六七個包真要拿著走還真是不方便,於是點了點頭:「咱們現在就過去?」<

    「我去叫馬伕過來,讓他把這幾個包袱都搬上車。」似春暉這樣的大丫頭平日是不拈重活的,說白了比那小門小戶家的小姐也不差多少。<

    沐秀兒卻與她不同,聽她說要叫人來,順手就拿了兩個包袱:「我同你一塊去。」<

    春暉見她如此,也只好拿了兩個包,一道出去了。<

    車停在了街角,離胡同口也不算遠,車伕三十來歲,坐在車轅上,見人過來了忙跳下車前來相迎。<

    「胡大哥,先幫沐娘子把包袱擺上去吧。」春暉見他過來,先開口說道。<

    男子不多話,伸手就要去接沐秀兒手中的包袱。<

    沐秀兒將包袱交給了他,轉身想幫著春暉搭把手,卻被她讓開了,「我自己來就成。」說才說安然無恙,那車伕已經把包袱放好,又過來接了。<

    春暉把包遞了過去,「裡頭還有三個包袱,有些沉,胡大哥跟我們過去幫把手吧。」<

    馬伕應好,把車廂門鎖上後,跟站兩人走,才進院門,就聽到頭有人驚慌地大叫道:「掌櫃娘子,你快些到前頭看看,掌櫃他突然頭痛,人都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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