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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2章 文 / 楓隨絮飄

    雞已被關進了籠子,小灶裡鍋碗都被收拾打包了,台上只有一些特意為今天準備的乾糧。

    張逸看著這些,懊惱地抓了抓頭,她怎麼昨兒就昏了頭,在這種時候,要了秀兒,想自己的第二天,那是被人伺候得舒舒服服,如今,輪到她媳婦了,怎麼就,要什麼沒什麼,想到一會還要搬家,撫額連連罵自己是一隻豬。

    「阿逸。」沐秀兒在張逸起身後不久就醒了,見身邊沒人,就穿了衣服,走了出來。

    「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見這人站在灶邊,張逸忙走過去,她倒是忘記了自己當初如何羞澀彆扭的,「快回去躺著,這兒有我。」

    沐秀兒面上微紅,人並不動,眼中帶笑,「起都起了,躺下也睡不著,再說今兒還得搬家不是。」

    「搬家有我呢,你聽話,快進屋歇著去。」說完,作勢就要趕人。

    「你呀,你總得讓我洗漱一下吧。」沐秀兒不依。

    張逸一時啞口。

    見她窘迫,沐秀兒輕拉過她的手:「我曉得你的心,我粗皮糙肉的,沒那麼精貴的。」

    「誰說的。」張逸立馬反駁:「你是我媳婦,自是最精貴的,」說完,脖子有些紅,假意催道:「那你快些洗漱,洗好回去歇著,只管好好安心等著吃就是了。」聲音卻柔得很。

    眼中的笑意越發的濃,反握了握她的手後,這才鬆開去洗。

    洗漱完後,沐秀兒還是被張逸親自押回了屋,她坐到了床邊,說實話,昨夜裡她真沒受太多的罪,張逸破了她的身子之後,便沒有再繼續,只將她抱緊了,親吻安撫。

    聯想到那日自己的莽撞,這老實姑娘就以為那人吃過了苦頭,才會這樣的體貼。

    只靜坐了一小會兒,沐秀兒是個閒不下的性子,即便有些異樣,卻也不是那麼在意,站起了身,這床上的被褥都是要帶走的,於是就開始疊。

    才弄到一半,手頓了下來,才洗換了的床單上,又染上了紅。臉不禁發燙。

    「秀兒,你先吃點熱的,我給你做了水鋪蛋。」就在這時,張逸端著碗走了進來。

    這一聲,把沐秀兒驚得一陣亂,忙把被子蓋了上去。

    沒有注意到她的這個小動作,張逸把熱乎乎的水鋪蛋放到桌上,有些燙放下後,手摸了摸耳垂:「快來吃吧,糕要再過會才能好,你先墊墊肚子。」

    沐秀兒走到桌邊,只見瓷白的碗裡,水滿滿,裡頭一共三個蛋,「怎放了這麼多。」往日要吃也不過是放一個的。

    「哪裡多了,」說完,張逸把沐秀兒按坐了下來:「才三個,你慢慢吃。」

    沐秀兒拿勺子撥了下蛋,「你自己呢,沒做嗎?」她側頭問。

    「有。」張逸答得毫不猶豫。

    「那你也端來,咱們一起吃。」沐秀兒神色不變。

    張逸抓了抓頭,家裡總共只剩三個雞蛋,要她上哪裡再去弄一碗來。

    「去拿個空碗來。」沐秀兒嗔她一眼。

    張逸知她意思,搖頭不答應:「我用不著吃的。這回你一定得聽我的。」

    沐秀兒見她堅持,心知勸不動,又忍不住辯駁:「上回雞湯你還分了我一大半呢。」

    「這哪一樣。」張逸失笑,「這雞蛋能和雞比嗎?好好吃,我去看看糕好沒。」說完,轉身就走人。

    看著那人離去,沐秀兒這才拿勺子舀了湯,低頭吹了吹,喝了一口,這水鋪蛋糖放得不少,直甜到了她的心底。

    吃完了早飯,沐秀兒又被留在了屋裡,反正,用張逸的話就是,當初沐秀兒怎麼伺候她的,她現在就怎麼伺候沐秀兒,因為正趕上搬家,客觀條件已經失了,媳婦要和她搶事做,她心裡難安。

    這人真的固執起來,沐秀兒是真的拿她沒法,只好讓步了。

    張逸飛快地把鍋碗全都洗了,走到院前,把門打開,拍了拍大黃的頭:「拉完就回來呀,不然,你就得呆這裡了。」似聽懂了般,大黃搖了搖尾巴,就往外跑了。

    拍了拍手上的灰,張逸站到外頭往遠處看了看,車還沒來,心裡默默一算,離約好的時辰還有一會兒,於是轉身回去。

    進屋,就看到沐秀兒彎著身子在整理床鋪,張逸忙三兩步過去:「都叫你歇著別動了。」語氣中帶了抱怨,邊說,邊去搶她手中的被子。

    「別……」沐秀兒一時不察,捏在手中的被角被抽離。

    「我來疊。」張逸成功搶到了手,又把那人擠開了些,剛要疊,目光落在了露出的床單上。

    一時間,房內靜沒。

    沐秀兒見她一動不動呆呆地盯著床單,臉轟的一下燒了起來,伸手,趁她發傻,重將被子搶了回去,有意識地擋住了那羞人的痕跡。

    一拉一扯,張逸這才回過了神,她的耳朵也有些發燙,輕聲道:「還是我來吧,這個,一會我拿去洗了。」說完,眼又忍不住看了看那被擋住的地方。

    沐秀兒雖然羞得緊,但也不惱這人,自顧地快速疊著被:「現在洗也來不及了,先包起來吧,等……等搬過去了,再洗。」手上飛快,三兩下把被單給抽了出來,捲起放到一旁。

    「嗯,聽你的。」張逸點頭,在身邊人看不到的地方,嘴角揚得老高。

    東西全都打包完,就等著車子來。

    張逸把東西都堆在了房門口,這樣一會好搬,正在忙,大黃跑了回來,跟在後頭的還有蘇大娘和高小六。

    「娘,快進來坐。」張逸客氣的打招呼。

    蘇大娘點了點頭,進屋四下打量了一番:「都收拾好了?」她是特意過來幫忙的。

    「都收拾好了,就等車來了。」沐秀兒起身,迎她坐下,這會兒,桌上連個茶杯也沒有,不由歉然道:「娘,這水壺都放好了……。」

    「你這傻丫頭,和我還客氣個啥。」蘇大娘全然不以為然。

    閒說了幾句,張逸見蘇大娘似是有話要同沐秀兒說,於是開口道:「我去外頭瞧瞧車來沒來,秀兒,你陪著娘。」

    「我也去。」坐在一邊,百般無聊的高小六立馬站了起來。

    蘇大娘確實是有些體己話要同沐秀兒說的,就點頭答應道:「去吧,你別操心這頭,小六可不准胡鬧。」

    「知道。」高小六應了聲,就跟著張逸走了出去。

    蘇大娘見人走了,這才又開口說道:「我原是想陪著你一道去鎮子的,偏你爹昨兒喝多了,這會兒像死了去似的躺著,我走不開。」把帶來的小包推了推:「這裡頭呀,是早上蒸的米糕,你們過去了,怕也要忙上一天,要沒功夫做飯,先拿這個湊合著吃。」

    沐秀兒也不客氣,點頭收下。

    接著,蘇大娘朝著窗外頭看了眼,才繼續說道:「秀兒,你要跟著逸哥去鎮上,這是好事,只是,到了鎮子總不像現在,有什麼家事,娘都能看顧著,到外頭,人生地不熟的,萬事都要小心,還有……」她一頓,又朝外頭看了眼,聲壓低了些:「逸哥當掌櫃這是好事,但有些事你也得心裡有個數,這男人有出息是好事,可有錢多了也不見得真各好,那老話都說了,男人有錢易變壞,逸哥年紀青,又做的是錦繡坊的大掌櫃,你可千萬要上心,看好了。」

    沐秀兒眼皮子一跳,知道娘是好意,可還是忍不住說了句:「娘,阿逸不是那樣的人,我信她。」

    蘇大娘見她不放在心上,這事也不好硬勸,指不定反而弄巧成拙,只轉彎道:「我知道逸哥是個好的,可也架不住外頭有不三不四,見他有本事存著心勾搭的下作貨不是,這上頭的事,總是先留個心才好。」見沐秀兒還想說什麼,一揮手,從懷裡摸出個小錢袋,「娘總盼著你能過得好,不成想,你們說走就要走了,這個你收下,是你爹和我的一點心意。」說著拉過沐秀兒的手,把小袋子往她手裡塞。

    哪會不曉得這裡頭放的是什麼,沐秀兒忙推辭:「娘,我們不缺這個,您快收回去。」

    「你要是還叫我一聲娘,你就收下了。」蘇大娘很是堅持,「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逸哥想想,他才做掌櫃,總要些體面,做買賣還要應酬,都要錢,你收下,把日子過好了,這才不糟蹋了爹娘的心。」

    話說到這個份上,沐秀兒不好再推,再看蘇大娘眼裡隱隱帶了些淚光,她心裡也是一酸,接了錢袋,也不說謝,只認真道:「娘,您放心,我們會好好過的,也會時常回來看您的。」

    「好孩子。」

    院外頭,張逸站在泥道上往遠處張望,高小六陪在他身邊,拿足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地,末了,他抬起頭,手抓了抓那泛著青的頭皮,小臉頗有些糾結。

    算算時間,車應該快過來了,張逸盤算著要不要到村頭去接,一回頭,見身邊小子皺著眉,不由笑問道:「咋啦,苦著一張臉,莫不是捨不得你秀兒姐?」

    「唉。」高小六繼續抓頭,小鬼神情有些煩躁。

    「別抓了,再抓小心以後長不出頭髮。」張逸摸了摸他的頭,笑哄道:「我和你秀兒姐只是搬到鎮子上,以後會時常回來的,你要是想了,也可以讓娘帶著你過來,到時候,張逸哥給你買好吃的。」

    不想,她這樣說,那小傢伙不但沒有因為好吃的而開心,反而眉皺得更深了,末了,又唉了一聲。

    「你這小子,到底是怎麼啦。」這下張逸不摸頭了,改用食指,輕輕給了他一個栗子。

    「敲我作啥。」小娃兒終於被激得開口了,往日的性子重又現了出來,摸了摸自各兒的頭,也不裝深沉了,大咧咧開口說道:「張逸哥,你可得一直對秀兒姐好,可不能變心,小六可不想以後不認你這個姐夫。」

    「你這沒頭沒腦的,說的啥話。」張逸細想,也就能猜出原由,這孩子怕是又在村裡頭聽到那些羨慕妒忌恨,背後嚼舌根的話了。

    正想要逗弄他幾句,低下頭,對上那黑亮的眼,玩笑的話到了嘴邊變成了其它,手拍了拍那窄小的肩膀,張逸看著他的眼,鄭重道:「小六,你聽好了,張逸哥會對你秀兒姐好的,會一直都對她好,一輩子都不會變心的。」這話雖只是對著一個孩子說,但這般正大光明的宣告,卻讓她心裡暢快無比,伸出了手,再次開口道:「來,小六,咱們擊掌為誓,男子漢說到做到,」微頓了下:「你也要和張逸哥一樣,將來一心一意只對媳婦好哦。」

    小娃兒抬起了頭,認真地想了想,這才重重地揮手擊下一掌,眼前如師長般讓他信任的男子在他幼小的心裡,刻畫下了成長的印跡。

    遠處,馬車緩緩駛進了小村,木輪帶起了一片塵土。

    馬車到達後,東西全都搬上了車,那錦繡坊的老闆果然是十分看中張逸,這回不光派了馬車過來,還遣了一個丫頭一個小廝隨行,都是手腳麻利的,沒多大功夫,全都打理妥當了。

    都弄好後,小倆口和蘇大娘母子告別,雖不是遠行,這樣的離別也免不得讓婦人們紅了眼兒。

    「行了,也不是見不了,指不定明兒我就上鎮子去,」蘇大娘拿帕子按了下眼角,放話:「快上車吧,別讓人等久了。」

    「嗯,娘您也早些回去,過幾日,我就回來。」沐秀兒說完,福了福,張逸也跟著行了一禮。

    「好了,上車吧。小六,過來同你張逸哥,秀兒姐告個別。」蘇大娘把兒子扯了過來。

    「秀兒姐,你常回來呀,我娘要是去鎮子我也一定跟著去看你。」高小六說完,又朝著張逸道:「張逸哥,咱們說好的事,可一定不能忘。」

    不曉得兒子話中的鋒機,自以為猜出兒子小心思的蘇大娘沒好氣地在他後腦勺上輕輕一拍:「臭小子,又不好好說話。」

    張逸雙手一拍,虛做了個擊掌的動作:「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小少年接口,咧嘴露出燦爛的笑。

    話別後,張逸小心翼翼地扶沐秀兒上車,又拿了早早準備好的舊衣,折起,充做軟墊放在車廂的硬木凳上,弄好後這才讓她坐下。

    再朝外頭揮了揮手,隨著車伕的一聲駕,馬車慢慢向前,小村莊也漸漸地消失在了視線中。

    到了地方,又是好一通的忙碌,才把東西全都卸了車,放到了院子裡頭,這掐著點,剛好是吃飯的時間。

    若是只有兩個人,也就湊合著隨意吃了,眼下還有過來幫忙的,張逸索性大方提議,找一家飯館,請眾人一道吃,當然,這裡頭還有她自個兒的一些小心思,點菜時不忘要了魚湯,別的也都是她家媳婦愛吃的菜。

    吃完後,回到新家,就兩人,這才覺得鬆快。

    張逸頭一件事,就翻出了放被褥的包袱,打開後,拿了乾淨床單,被褥,把床都鋪好了,接著,把她家媳婦往床上一按,非讓她進被窩:「你快躺著歇會兒,坐了這一路的馬車,我剛才,瞧你走路,腳下都不穩當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沐秀兒確實覺得腿根子這兒有些發酸,但哪會似這人說的那樣誇張,瞪她:「哪兒不穩了,盡胡說。」

    「胡不胡說,你心裡清楚。」張逸一反常態,很是不買賬:「反正,今天你得全聽我的,東西我收拾,你安心睡會兒,要睡不著,你躺著,反正不准動。」這是完全不給商量的餘地了。

    沐秀兒拗不過,只好躺著,看著這人把一個個包袱拆開,再把裡頭的東西一件件的歸置。瞧著她走東走西,時不時搭上一兩句話,指點她放哪裡,雖捨不得她累,卻也有種說不出的喜歡。

    「這盒子,還是老樣子,放櫃子第二層裡頭吧,外面拿衣服擋著。」張逸把裝錢的盒子拿了出來,打算要放。

    「你等等,我這還有東西要放進去。」沐秀兒叫住了她。

    張逸把錢盒放到了桌上,走到床邊:「什麼東西?」

    沐秀兒從懷裡拿出了蘇大娘給的錢袋:「這是娘出門前硬塞給我的。」

    張逸接過,打開一看,裡面是一些碎銀子,掂了掂,估計有五兩左右,愣了下:「這麼多。」

    蘇大娘在時,沐秀兒不好當面打開,後來有外人在,也沒機會看,一會兒見裡頭竟這麼多,她也是一怔,末了眼底又有些發熱:「娘她……,她待我真是太好了。」

    見她傷感,張逸忙捧了她的臉,勸慰:「嗯,娘她待咱們是真的好,咱們將來也一定要好好孝順她。」

    輕吸了一下鼻子,沐秀兒點頭:「這銀子咱們先收了,硬退回去,娘也必是不要的,存著,等將來,小六長大了,再尋機會花在他身上。」

    「這主意好,就這麼辦。」張逸答應,見秀兒神情仍舊帶著幾分感慨,便扯開了話題:「對了,要說到小六,你猜猜,他和我在外頭時,和我說了些什麼。」

    沐秀兒果然被引開了注意力,問道:「說了啥?」

    張逸賣乖地眨了眨眼,然後學著小六的樣,老氣橫秋地道:「張逸哥,你可得一直對秀兒姐好,可不能變心,小六可不想以後不認你這個姐夫。」

    她這樣子,惹得沐秀兒重又有了笑,「這小子,怎地就突然說這些了。」

    「怕是聽到了些啐嘴的話,」也不想多提這事,轉了話:「小六皮是皮了些,但是個好孩子呢。」想到那小娃娃的神情,張逸由衷說到。

    「是呢。」沐秀兒贊同地點了點頭,忽想到了什麼,抿了下嘴,「其實,娘也同我說了些呢。」看了看張逸,才慢慢地把蘇大娘的話學了一通。

    張逸聽完哭笑不得,自嘲般地打趣:「看來,是我對你還不夠好,瞧,她們,一個兩個的都不放心我呢。」

    沐秀兒知她玩笑,也不忘為娘說上一句:「這世道就是如此,多少男人有了出息,就變了心,娘她也是好意,想著咱們倆能好好過,她可不知道你是個姑娘家,不然一定不會那樣說。」

    「你這話可說得不對。」聽她這樣說,張逸不同意。

    「怎不對?」沐秀兒奇道。

    笑容帶著認真,慢慢湊過頭,在妻子額上親了親,拉過她的手,張逸看著媳婦的眼,一字一句道:「我,就算是個真真正正的男人,也會一心一意守你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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