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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章 文 / 楓隨絮飄

    沈家主屋。

    丫頭端來了茶果後,退了出去,謝嬤嬤也並未在內室久留,只坐在外間靜靜候著。

    如此,房裡就只留下了久不相見的兩人。

    最初時的緊張與拘謹已經散去了不少,沒有了外人,沐秀兒又放開了些,「燕秋姐,你過得還好嗎?」雖然已從著裝上有了猜測,她仍想親口問問。

    沈燕秋淺淺一笑,「你覺著呢?」像是故意的,她總不直接回答提問。

    是真心希望對方能夠過得非常好,沐秀兒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似是默認般,沈燕秋面上的笑容越發的嬌艷,「那你呢?秀兒,你如今過得可好?」她問得隨意,卻隱隱透著一股子關切。

    沒料到她不答反問,沐秀兒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又輕輕點了點頭,想到家中的那個人還有換新裙時說的那些話,似是怕眼前人不信般又添了句:「我很好呢。」

    「哦?可我聽說的可不同呢。」沈燕秋輕佻眉梢,神情同她說出的話一般,是全然的不信。

    「是真的很好。」對方那審視的目光讓她有些發虛,她能感覺得到的,如今她和燕秋姐,兩人僅僅是著裝,就有著天差地別的差距,可是,她卻不想有人因為衣著而對張逸有所誤解,特別是眼前這人:「真的,燕秋姐,我不騙你的。」

    「方錦陽那樣對你,你還要護著他?」不想,沈燕秋竟在此時,將話挑了開來。

    啊?乍聽到方錦陽這三個字,沐秀兒是真的反應不過來了,怎地好好的扯上錦陽了?

    卻不知,她這模樣讓沈燕秋越發的覺得自己是說中了她的痛處,長長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般地繼續說道:「傻秀兒,孝順是沒錯,可身為男人,也當知道是非,為了一個不著調的老娘,做出這樣的事,他枉為讀書人,就他這所作所為,哪還有男兒家半點擔當,」冷冷一哼:「我看,將來也不會有什麼大出息。」

    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聽得沐秀兒的腦子是一團亂麻,好不容易等她理順了,想明白原由,剛要開口,又沒機會,只又聽道:「秀兒,莫要再把心思再放在這種人身上了,咱們女兒家,嫁人圖的是什麼,還不是指望著嫁的男人能給自己撐起一片天,過上好日子,方錦陽靠不住,也不值當,等著他,還不如……。」

    「不是的,燕秋姐。」即使這話有理,但沐秀兒還是不忍心錦陽被人那樣說,趁著間隙,忙插嘴打斷道:「燕秋姐,你誤會了,不是那樣的。」

    「誤會?」微微拔高的語調,顯示著沈燕秋的不滿,她眼眸微凝,卻突然不再似之前那樣咄咄,只淡淡說道:「好,我聽著,你倒說說,我是怎麼個誤會了。」

    沐秀兒本是急著想要澄清的,忽地被她這洗耳恭聽的作態弄得一愣,待看到她臉上那自以為瞭然的神情後,忙理了一下思絮,稍稍斟酌一下,這才開口說道:「燕秋姐,這幾年你也沒能回村,想來方家的事是嬸子去看你時同你說的吧,不過,興許她是忘記和你說了,我,我成親了,嫁的人,嫁的人是我表哥。」

    饒是燕秋在後宅歷練了三年,一下聽到這完全出乎意料的解釋時,眼中仍不免露出了一絲詫異,長而濃的眼睫忙微微垂下,掩去眼中的驚訝與懊惱,伸手拿了桌上的茶盞,輕啜一口後,再抬眼兒,她已讓人看不出半點端倪:「竟是這樣,」話語微頓:「如此說來,倒是我唐突了,」嘴角帶出了一抹歉意:「我娘上回去看我時,只說了方家棄你的事,離現在也那麼久了,我還當現在你仍是一人…是我不是…混說了這許多。」

    「沒的事。」沐秀兒急忙搖頭,她豈是不知好歹的人,燕秋姐這番話句句都是為了自己鳴不平,是為她著想才會那樣說,才不會怪她呢:「燕秋姐,你是為我好,我曉得的。」

    「你曉得就好。」不想,沈燕秋竟坦然應下了,只一句話輕巧帶過就解了之前的尷尬,接著她輕輕一歎,帶著些許遺憾地說道:「我離得遠,也回不來,就算心裡惦記著,也難得到信兒,」接著繼續說道:「那會兒老三結親,娘特意帶著三弟和他的媳婦大老遠的去洛水城看我,我想著許久沒有你的信兒,就向她問了你幾句,這才曉得方家竟做了那樣不仁不義的事,打小咱們就親近,知道那事,我心裡總提著,可偏又離得遠,也幫不了你,如今,你過得好,我也就安心了。」

    這話說得沐秀兒心頭一熱,又好似回到了當年,那會兒,外公和阿爹剛走,家裡過得艱難,原本交好的人漸漸的疏遠,只有燕秋姐待她始終親切,「燕秋姐,我,我也一直記掛著你的。」

    「我知道的,秀兒,我知道你是個好的。」說完,沈燕秋略低下頭,手扯起了帕子,在鼻下輕輕一按,「好了,不說這些,你雖然成親了,我還是得多問一句,你那相公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從不曾聽你說過,你還有一個表哥。」

    這人的舉動落在沐秀兒眼中,心中也跟著有些感傷,不過,她可不想壞了眼下的好氣氛,聽她問及此事,忙不疊就順著她的話往下講:「他是我爹那邊的遠房親戚,失散了多年,幾個月前才尋過來的,後來,由娘……就是蘇大娘做了媒,村長做了主,我們便成親了。」

    「竟是這樣,那倒也是天定的緣分。」沈燕秋聽完便感慨了一句,「那,他真如你所說的那般,待你極好?」

    「嗯。」沐秀兒想都不想,就點頭稱是。

    見她應得如此爽快,本還想再細問的話,沈燕秋突然覺得有些索然,又將茶盞拿到了手中,卻沒有急著喝,茶蓋兒撇去茶沫,杯壁上發出瓷器特有的響兒,未了不再繼續這話題,轉了話頭:「我也有些年沒回來了,秀兒你不如給我說說村裡的新鮮事兒。」

    「好呀。」聽她這樣說,沐秀兒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了,可當她真要說時,卻忽又不知要如何說起,村裡的新鮮事兒,還有什麼比在外闖蕩多年,如今衣錦還鄉風光娶親的順子哥更值得說的,想到了順子,腦海中不禁又記起了多年前窺看到的那一幕,還真是物是人非,抬眼,再看看面前的人,心中當年的苦澀滋味已經不在了,可是,仍舊會對做了他人侍妾的燕秋姐生出一份惋惜,也是因此,幾欲說出的話在嘴裡繞了個圈,變成了其它:「前些時候,頑二他回來了,現下,他可不像過去了,他救了莫家的少爺,嗯,就是北邊莫家商行的那個莫家,修了房子,還買了地兒……。」雖然說到頑二,心底仍有些不自在,可是,她還是一字一句地將那發生的事詳細說了。

    沈燕秋回來已有一日,又怎會不知道順子成親的事,至於頑二,雖不知道他近況,可在秀兒被休回家後,那混不吝的小痞子對秀兒做的事兒,她可是聽說過的,聽她將話頭引在頑二身上,不由得,眉梢兒微微挑了挑,深知她的性子,又怎麼會不知眼前人的好意,忍不住心中暗叫了一聲傻丫頭,那一直掛在臉上多年練出的笑容,在細細的講述中漸漸變得真實。

    就這樣,絮絮叨叨村子裡的大事小事一一道來,喝完了三杯水,窗外的天色發沉,直到那謝嬤嬤出聲提醒,沐秀兒才驚覺時辰過得太快,這都要到做飯的時候了,這一回過神,立馬想到了家裡還有一個人等著呢,再說了,就快要到飯點兒了,想來燕秋姐也要準備吃飯了,再繼續說下去也不是那麼一回事兒,她忙告辭道:「燕秋姐,時辰不早了,我,我也該回去了。」

    不想,沈燕秋卻沒有答應:「急什麼,你我也這麼久沒見了,眼下,也沒什麼外人,家裡就只有我娘在,不如你就在這兒陪我一起吃飯,可好?」

    沐秀兒哪兒會想到會有這樣的提議,略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我出門時也沒有做吃的,她是個讀書人,也不懂下廚,我得給她做飯的。」

    沈燕秋聽她這樣說,忽地拿眼兒一瞋,半真半假地說道:「怎,有了夫婿就不要我這個姐姐了?」

    「不是的。」哪兒受得了她這一眼,當真了的沐秀兒急忙解釋:「我…我…」卻又不曉得怎麼說才好。

    沈燕秋並沒放過她的意思,又很是悵然地歎道,「罷了,如今呀,咱們秀兒可再也不是那個成日裡跟在我身後轉悠的丫頭了呢,是人家家的好媳婦兒了。」

    她這話得無心,落在有意人耳中,可就有些不同了,「燕秋姐……」沐秀兒有些無力輕叫了一聲,腦子卻不由自主地將兩人做了比較,幾乎沒怎麼想就有了明確的答案,只得再次討饒道:「燕秋姐,我還是得回去的,我……。」

    「好啦,我省得的。」沈燕秋哪兒看不出她的為難,發了善心,不再去逗弄她:「去吧,再遲可真的要晚了,來,我送送你。」說完就站了起來。

    得了話,沐秀兒也就不再坐著了。

    兩人走到了屋門口,剛要再向外去,那謝嬤嬤忽地開口:「姨奶奶,這幾天您也累了,這會兒,就由老奴來送吧。」

    原本要跨出去的腳在聽到這話時頓住了,因為前衝力使得沈燕秋的手輕扶了一下門框,她不吱聲,沉默了一下,這才點頭道:「也好,那就由嬤嬤送秀兒出去吧,秀兒,我就送你到這兒了。」

    沐秀兒本就沒指望被遠送,可這會兒聽了嬤嬤的話,再看到燕秋那扶門的動作,忽地,心裡透出了一股子難言的情緒,明明之前還好好的,可是,這會兒,兩人身份的差異突地就將彼此的距離拉了開來,那些被忽略的事實瞬間清晰了起來,眼不禁有些酸又有些脹,手在袖中握成了拳,她張口問道:「燕秋姐,你這回……你這回回來,要呆多久?」還能再來看你嗎?這話卻卡在了喉嚨裡。

    還是那樣,不懂得藏住心事,看出了她眼中的不捨,沈燕秋扶著門框的手,微微一緊,須臾她含笑道:「總還要再住上四五天的,你要有空就來坐坐,陪我說說話。」

    得到了心中想要的答覆,沐秀兒用力點了點頭:「嗯,那,燕秋姐,我走了。」說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才慢慢轉過了身。

    人走後,沈燕秋並未在門前多站,她轉身進了層子,直接走到了桌邊,桌上,放著桂花糕的食盒仍舊放著,她輕輕打開,看著那米白色的小糕,長長一歎,伸手拈了一塊,咬了一口,糕已經涼了,可香味卻絲毫不減。

    早已嘗過不少味道更好更精緻的糕點,可這小小的一塊糕,卻勾起了她別樣的情緒。

    這是家鄉的糕點,小村特有的滋味。

    嚥下了這一口糕,沈燕秋將剩下的半塊捏在手中,卻再沒有去咬第二口,先前的種種彷彿就在眼前,這使得她不禁若有所思了起來,目光也漸漸變深。

    「姨奶奶,沐娘子已經送出門了。」謝嬤嬤已將人送走,不知何時,重又回到了屋中。

    「嗯。」在聽到說話聲的那一瞬間,沈燕秋神色已恢復如常,將手中的糕放到了碟裡,輕輕應了下。

    外頭的門已帶上,房內只有主僕二人,謝嬤嬤又走近了一步,壓低了聲,問道:「這沐娘子的事兒,姨奶奶如今怎麼打算?」

    眸子閃了閃,沈燕秋坐到了凳上,她淡淡道:「能如何?先前只以為她被方家休棄,我才動了那念頭,如今,她已經再嫁,事已成定局,自是再無可能了。」

    謝嬤嬤聽她這樣說,那張素日喜怒無形的臉,難得地露出了一抹異樣,略躊躇了一下,她才開口說道:「這沐姑娘說是嫁了,可是,有一件事,老奴覺得古怪。」

    沈燕秋抬眼看她,問道:「什麼事?」

    「姨奶奶這次帶老奴來,本就是為了相看那沐娘子是否還是處子之身的。」說到這,謝嬤嬤頓了頓,雙眼兒帶著疑惑:「老奴是什麼樣的出身,姨奶奶是知道的,有些話雖然聽著有些托大,可老奴到現在還真就沒有看走過眼的。」

    這話說一半,停一半,最讓人不痛快,沈燕秋眉兒不禁微微皺了一下:「你到底想說什麼?」

    又將聲壓低了幾分,謝嬤嬤湊到了主子耳邊:「先前,老奴送沐娘子出門時,仔細打量了她的身形姿態,她看著……看著仍像是個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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